七月初一，清晨，千竹城。
踏着薄雾，一宿未睡的江城快步向王家武馆走去。王家雄踞青州，千竹城武馆作为其总部所在，占地极广。江城出了南门，就看到一片巨大的庄园，高墙大院，门匾上刻着四个镀金的大字——王家武馆。
此时，武馆大门口已经聚集了不少人，泾渭分明的三群。最前面靠近大门口位置的是一些带着小孩子的大人，他们衣着光鲜，举止斯文，看上去就是一派富贵气象，他们静静地站在那里，没有交谈。
在他们左后方是一群十一二岁的少年，中间间或有几个大人陪同，这群人穿着虽然没有前面的人讲究，但也讲究个服饰搭配得体，看上去也是些衣食不愁的家伙，谈吐间带着一股故作的斯文。
剩下一群则是一些与江城年龄相近的十四五岁的少年，他们人最多，穿着完全不讲究，五花八门，有的衣服上甚至还沾着没能洗去的污迹。少年们兴高采烈的认识着，交谈着。反倒是以他们的气氛最为热烈。
江城看到，那钟姓父子站在第一拨人中间，而林星他们三个站在最后一群人里。看着眼前情景，想到先前在马车上听到的钟姓男子关于同类的说法。江城咬咬嘴唇，走向第三拨人群。
江城才走过去，没等他开口，原本站在他身边的人就默默地走开，大家看他的眼神都有些不一样。
江城向林星三人看过去，杨林满面兴奋，冲他作了个挑衅的眼神。
旁边有人的说话声不经意间钻进江城的耳朵：“看，这就是那个不讲义气的小子，听说他叫江城。”
“幸亏得到他们三个的提醒，要不然跟这样的人交了朋友，以后指不定倒什么霉呢。”
江城大怒，原来是这三个家伙干的好事，竟然在新弟子里败坏他的名声。只是，他们这样干，对他们又有什么好处呢？
江城沉默着，看着，他发现，在这群弟子中，以林星三人为中心，隐隐围着不少弟子。江城心中恍然，双手拢在袖中，使劲握紧了拳头，走到人群后方，独自一人站定。
陆陆续续有人赶到，人群还是分作三拨。站在人群外的江城，显得有些孤独。但他看上去仍是一副若无其事的样子，好像根本就没放在心上。
辰时，王府大门打开。
一名身材魁梧的壮汉走了出来，他拱拱手，大声道：“诸位，今天又是我王家每月一次招收弟子的时候，大家进门后认真看看石碑上刻着的规则，按照提示前进，到了目的地自然有人接待你们，有什么不懂的可以问我。”
进入武馆大门之后，正中间是一条由青石铺成的宽阔道路，道路正中央矗立着一块巨大的石碑。人们围着石碑，默默地看着上面的规则。不时有人走出来，踏上石碑左侧由碎石铺成的小径。小径有五条，每条小径入口处都有一块尺许见方的路引。从左至右，依次标着千百十个零的字样。
稍微观察了一下，江城就发现，先前站在一起的人几乎都走进了同一条小径。让他奇怪的是，标着“零”和“个”字样的小径，竟然一个人也没有，而其他三条小径，或多或少都有人走了过去。
很显然，眼前的这一幕与王家武馆的规矩脱不了干系。江城心头微动，凝神向道路正中央的石碑看去。尽管站在后方，但石碑上的字迹，江城仍然看得清清楚楚。
上面刻着的是武馆收费标准和相应该去的地方，依照一口气能打出虎形拳的次数，分成六种。第一，连虎形拳都练不成，一次也不能打出来的，上交白银十万两，走“零”字小径。第二，一口气能打出虎形拳一到九趟，上交白银千两，走“千”字小径。第三，十到十九趟，白银百两，走“百”字小径。第四，二十到二十九趟，白银十两，走“十”字小径。第五，三十到四十九趟，白银一两，走“个”字小径。第六，能一口气打完五十趟虎形拳，免费，走“零”字小径。
江城心中恍然，原来这虎形拳不仅是王家的入门拳法，也是制定收费标准的依据，还是王家区分弟子的一种依据。他隐约有种预感，把虎形拳练到能一口气打完五十趟未必是什么好事。果然，随着他踏入“零”字号小径，周围骤然响起一阵嗡嗡声。
“这小子穷到了什么程度，拜师学艺竟然连银子都不想出，真把虎形拳练成了。”
“别这样说嘛，说不定人家是低调，花费了十万也不一定。”
“瞎说，花十万还用这么大年纪来？”
“那不是江城吗？”
“他就是江城啊！”
“真是个穷逼啊！”
“穷逼已经不足以形容他了，我看是穷神才勉强合适。”
“神有穷的吗？鬼还差不多。”
..
人们说的是五花八门，江城听在耳朵里，心里满不是滋味。脸上升腾起一阵燥热，他不由加快了脚步，迅速往里走去。
小径两旁绿树成荫，往里走了一截，越发寂静。
江城的心也渐渐安静下来，他在心中默念父亲的信，内心清明，渐渐生出一个念头：“我来到这里是要修习武道，这些同门弟子又不能教我怎样修习，又何必把他们的看法放在心上呢？”
但是，少年人谁会甘愿平白受人嘲笑呢？
江城寻思道：“可这些人实在可恨，我和他们素不相识，他们竟然这样说我。如果以后走到哪里他们都指指点点，每天听着也是心烦。必须想个办法，让他们不敢再说。”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