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知道走了多久,突然,一阵若有若无的磨刀声传进江城耳里。他大为振奋,有磨刀声就说明有人,有人就意味着小径走到了尽头。
磨刀声越来越清晰,碎石铺成的小径也到了尽头,尽头处是一个空旷的院落。小径出口对面是一排连在一起的木屋,屋门紧闭。院子东北角有一口水井,井旁坐着一个身材高大的老人,磨刀的人就是他。诺大一处院子,竟只有这个磨刀的老人。显然,他就是接待的人了。
走得近了,江城发现,这个老人真的很高。江城今年十六岁,由于常年修炼虎形拳,身材在同龄人中也算高大,但他站在坐着的老人面前,竟比老人低了一个头。
老人全神贯注的磨刀,简单的一推一送仿佛对他有着莫大的吸引力,连江城走到近前,似乎也无察觉。看他的样子,竟让人不忍打搅他。江城站在一旁,安静等待。
以江城的眼光看,老人只是在磨一把寻常的柴刀,刀锋雪白,并且已经足够锋利。但他没有说话,也没有打断老人的动作,就那么安安静静地看着。
太阳升起,阳光照进院子的瞬间,老人磨刀的动作戛然而止。他信手将柴刀丢在一边,长身而起,瞥了江城一眼,说道:“武馆开业六十七年以来,你是第一个走进零号院的人。老夫自四十年前从家父手中接管零号院,原本以为有生之年不会看到有外人进入零号院。没想到,还是见到了你。小伙子,说出你的名字,并且告诉我虎形拳练到一口气打满五十趟究竟与平常有什么区别。”
江城说道:“老人家,我叫江城。一口气打满五十趟虎形拳,全身会升起一股股细微的热流,让人觉得身体里充满了力量,只是这种力量很快就会随着热流一起消散。其他倒也没什么出奇的地方。”
老人理所当然地说道:“这就对了。我王家外传的虎形拳缺少了最关键的调息之术,你辛辛苦苦修炼出来的真气没有相应的调息之法,自然会消散。”
江城大喜,道:“不知老人家可否教我?”
老人看起来简直比江城还要高兴,问道:“这可是你自己要学的?”
江城点点头,道:“正是。”
老人再问:“我没逼你?”
江城心里忽然有了很不好的预感,但怎么也想不到哪里会对自己不利,就说道:“没有。”
老人从怀里取出一卷羊皮,随手递给江城,说道:“这叫虎息劲,具体怎么修炼我也不大清楚,以后你自己好好琢磨。”
江城接过虎息劲的功法,想打开,却又生生忍住。老人又取出一块木牌递给江城,说道:“这是零号院的令牌,往后你进出武馆就全靠它了,要好好保管。”想了想,老人又说道:“木屋后面有一条小路,通向演武场,每日早上都有人在那里教授王家的功法。你若是想学,可以过去看看。对了,以后我就不来这里了,你若是还有什么不懂的,就尽快问。”
江城道:“老人家,以后我吃在哪里?住在哪里?”
老人指了指身后的一大排屋子,道:“看到了吗?那么多屋子,你想怎么折腾就怎么来,千万别客气。”
江城道:“老人家,那我以后到哪里买菜?”
老人翻了个白眼,道:“这些你以后随便找个人问问就知道了,难道你就不能问一点高难度的问题吗?”
江城道:“那我要问什么?”
老人摆摆手,道:“算了算了。若是你以后有人问起你,你就说我老人家云游四方去啦。”
仿佛有一阵清风轻轻吹过,老人已渺然无踪。江城下意识地向老人磨刀的地方看去,原先被老人丢在一旁的柴刀也消失不见。
“老人家,老人家!”
江城高叫几声,没有得到回应,不由嘀咕了一句:“真就这样走啦?”独自一人站在空荡荡的院子里,江城心里也是空荡荡的。
随即,他想起了老人交给他的令牌和羊皮卷,令牌看上去没什么出奇之处,一面刻着一个虎头,栩栩如生,隐约还能看到虎头上的王字,另一面则刻着一个龙飞凤舞的零字。江城把令牌揣进怀里,摊开羊皮卷,细细读去。
江城一边看一边尝试着理解,好在他从小到大看了不少书,上面的内容倒也不难理解。看了一遍,江城已经大体理清了头绪。
虎息劲是配合虎形拳的调息之术,每一招每一式都有特定的口诀,上面还多了一招虎酣榻,是打完虎形拳后的收拢真气归于气海之法。
第二遍,江城开始反复推敲,确认自己的理解没有错误之处。第三遍,默默记诵,将其中的诀窍一一记在心里。
十遍过后,江城确信已经没有半点错漏。这才将羊皮卷收进怀中,将自己包袱放在一旁,拉开架势,在院子里打起了虎形拳。
说来也奇怪,有着调息之术的配合,江城反倒觉得练起虎形拳越发的累。本来经过这几天的修炼,江城已经习惯了一口气打满五十趟虎形拳。
今天却只是打了二十八趟,江城就感觉再也撑不下去,累得像条狗一样,趴在院子里,呼哧呼哧大口大口喘着粗气。
这究竟是为什么呢?
江城一边歇息,一边默默回想虎息劲的调息之术,并没有任何错漏,他完完全全是按照功法上所说的来。
到底错在哪里呢?
莫非,这调息之术是要等体内产生热流之后才用的?
休息了好大一阵,感觉力气再次回到了身体里。江城再次拉开架势,在院子里打起了虎形拳,每一招每一式都遵循着拳理,全力以扑。
可是,这一次的成绩虽然比前一次好了一点,但也没有达到五十趟之多。这一次江城一口气也就打了三十五趟,就感觉胸腔像要爆炸一样,再也撑不下去。
这到底是为什么呢?
好不容易得到了虎形拳的后续功法,有了专门配合的调息之术,却不能修炼。江城百思不得其解,整个人变得很烦躁。
歇息,练习,歇息,练习。
江城在院子里一次次尝试着,身体越来越疲劳,直到连虎卧岗的架势都摆不出来,他才惊觉日已西斜。
江城抬头看了一眼夕阳,默默地站起来,准备寻找一点食物,补充一下消耗的体力。木屋被他从右到左一间一间推开,最右边一间有床铺,有桌子,有笔墨纸砚,甚至还有一些衣服鞋子,看上去像是老人居住的房间。最左边靠近水井的一间是厨房,锅碗瓢盆应有尽有,只是布满了灰尘。其他都是空屋子,同样布满灰尘。
江城看着灰扑扑的厨房,放弃了自己做饭吃的想法。幸好包袱里还有干粮,江城坐在井沿,就着井水,吃了个水饱。
满是灰尘的屋子,总的收拾一间住人才行。江城找来扫帚,走进右边第二间屋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