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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64章 逃离灾难

帐篷里的人们看到新生命的出世,高兴新奇地围过来你看看,我抱抱。大家暂时忘了眼前还在艰苦的逃生旅途中。七嘴八舌地给婴儿取起名字来。有的说叫:感军--感谢军人之意;有的说叫:厚福--大难不死,心有后福之意,取谐音;有人说叫:天意--是上天让他在灾难中平安降生,其后必成大器。陈月此时脸上有些笑意,仍很虚脱,有些接不上气地说:"让邓军医给取个名吧,感谢他救了我们娘儿俩性命!"然后又凄然泪下:"只可惜孩子他爸不在了。"张大姐赶紧劝慰她:"妹子别哭,在月子里足不能流泪呕气的,会落下病根,不好医治。母子平安是最大的福气。"林芳也赶紧接着安慰起陈月来。

小邓推脱不下陈月和众人的好意,想了想给婴儿取名:"震生。意思是地震中出生,让他长大后,记住这个特殊的日子,永不忘记母亲的苦难,好好报答母亲的养育之恩。"众人皆称好。

第二天(18日)早晨七点,重伤员和孕妇,陈月及九个孩子们分吃了一点官兵们舍不得吃,留下的最后一点粮食。其余人就只喝了一些开水。从未当过父亲的邓军医小心翼翼地抱着震生,500多人的队伍又准备出发,冲出重重险关,逃离这死亡之地。

官兵们用现有的两个木筏,分成五人一组,两木筏可坐10人,在3米宽,深不可测湍急的堰塞湖上,一个木筏上两个士兵划动木筏并带着三个灾民,从堰塞湖一端划到另一端。还是重伤员、妇女、儿童先行,依顺序分批运行。直到中午过后全部人员才慢慢艰辛地渡过堰塞湖。

上岸后的山路没有先前的陡峭难行。虽然有乱石当道,悬崖断壁,但依稀还有路径可寻。对于一路走过极其艰险的官兵和群众来讲,真是一大福音。脱下衣服的士兵和苏凝五人,在沿途的人家找来衣服再次穿上。饿了,在没完全倒塌的人家房屋里寻找,逐一的都吃上了一点东西,又有劲前行了。沿途的灾民还在加入到这支逃难的队伍中,最后形成了700多人的逃难队伍,一齐向安全地带进发。

经过又一次曲曲折折、艰辛、劳累的长途跋山涉水后,18日晚7点多,周团长带领苏凝、林芳他们一行官兵和灾民们,共700多人的大部队,才异常艰苦、极其不易地逃出了死亡之地的重灾区,来到稍微安全,能通汽车的另一山乡。

此时距17日早晨7点出发,已有一天半的时间和外界失去联系。距苏凝、林芳他们12日下午2点28分遭遇特大地震,是更漫长的6天4个半小时!在这些历尽苦难,与死神赛跑的艰难重生的日子里,官兵和灾民们无不是在饥饿恐惧中度日,无不是在苦泪中浸泡,艰辛而生。

在这里驻扎一晚,19日早晨7点,有限的3辆部队汽车分别把200多官兵和500多受灾群众,运向了绵阳方向。一路上,苏凝、林芳看见沿途的帐篷在增多,里面设置了临时医疗点,里面住满了缺手少腿受伤特别严重的灾民,路旁不时有纸板写着:我们急需资助,少帐篷缺农缺食没水!沿途中穿草绿色衣服的解放军官兵,穿黄绿色衣服的武警官兵,穿桔红色衣服的消防队官兵,全国各地的自愿者们、世界各地的救灾部队,他们都有序的在抢修道路,尽最大努力在废墟中用大型挖掘机挖掘搜救灾民。不一会有断了腿的灾民得救抬出,不一会有遇难的孩子抬出。还有不甘心的遇难者亲人们在废墟上不停地高喊着亲人的名字,同官兵们、自愿者们一同寻找。他们正在帮助灾区人民建帐篷,帮着给失散的灾民找亲人,送受伤灾民们去救治。看到这一切,苏凝他们一行人无不触景生情而异常伤感难过!在心里默默的为遇灾同胞祈福!无不为众多的救助者们不怕牺牲的崇高情操感动不已!并深深刻下了官兵们、全国各地、世界各地志愿者们的高大身影,并在心里默默感激和祝福着他们!

路上仍有余震,但在不断的减弱,从前几天的5级多减至4级左右,次数也变得稀少。公路上仍有地震震裂的口子和大石当道,好在经过官兵、志愿者们的排除,基本能保持慢慢前行。一路修修补补,绕道行进,汽车终于在下午2点左右到达绵阳市九州体育馆。在这大灾大难的非常时期,军民们一路相携相扶,结下了深厚的友谊。

周团长的部队此时又接到上级的指示:休整一天,继续前去重灾区救援。官兵们带着欣慰,带着满身的伤痛,带着对祖国和人民的责任感,和苏凝、林芳一行灾民一一告别,互道珍重,又将投入到下一次抢险的艰苦任务中去。

重伤者和陈月母子及另一孕妇被安排送往医院。其余的分配到体育场和各个帐篷。在这里汇聚了二至四万名灾民。他们中有在灾难中受残安排在此医治的,有失去家园者在默默哭泣的,有失去亲人在到处找寻亲人的。他们分布在体育馆的房间里,体育馆宽阔的地面上,或走或坐或躺,有的住在外面各处的帐篷里。受伤者众多,缺胳膊缺腿缺手的处处可见!他们大多情绪非常低落,精神处于崩溃的边沿。

看着这些大量的受灾人流,苏凝一只手紧抱着小昊,另一只手紧拥着触景生情流泪的林芳。虽然他们被安排在帐篷里,但苏凝此时再也不想在这里久留!小昊又在问他妈妈在哪里。苏凝骗他说在医院医病,过段时间才能见到。他此时想起了吴明、甘雨夫妇在成都的鞋厂和他们上小学三年级的女儿婷婷来。决定马上去成都找到婷婷和她江南老家的电话,和吴明夫妇的亲人联系上。他对林芳说了这个决定,要求林芳和他一道去。林芳犹豫了一会,同意了。他们步出体育场,找到一辆志愿者的出租车,上车向成都进发。

看到一行三人衣衫破烂,神情悲伤,一路无语。司机关切地问:"你们一家人是从灾区出来的吧?那里通车了吗?灾民们受灾情况怎样了?都出来了吗。"

苏凝点点头,又摇摇头。还是无语。瞬间,他把脸别向窗处,泪水默默流出。他又怕小昊和林芳察觉,悄悄用衣袖擦掉。当他回过头来,发现林芳也在默默掉泪,他有力地拥了拥她的肩,用衣袖帮她擦拭。司机从后视镜里见到这一幕,也红了眼圈:

"这几天,全国各地的电视台都在同步播出救灾抢险的实况和进展。我和家人每天都在流泪。弄得我不敢再看救灾的实况转播。看到救灾的场面我不得不换台,不敢再睹,不忍心再看!可我又时时揪心着灾区的一切。于是我和朋友们组织车队从重庆来到灾区,来到这里,看能不能帮上忙?这里有好多部队和志愿者哟,来自全国各地,世界各方。场面很是状观感人;又有太多太多遇灾伤残和无家可归的群众,让人心酸不已。"

稍稍镇定下来的苏凝回道:"北川印秀那里的重灾区情况很坏很糟糕,里面有80%的民众都遇难!80%的房屋都倒塌。到处都是死难者!通向成都方向的路几乎全部堵塞损毁。很惨,真是太惨了!我们是从里面被部队舍生救出的500多人中的其中三个,一路历尽艰险和磨难!如果你以后遇见从灾区出来的人,千万别问里面怎么样了,不能提起!一提起就会想起那永生恐怖逃生的场景!真的不能提起,不要提起,不愿别人再提起!让灾民们的恐慌情绪,失去亲人的悲痛,默默的、慢慢的、悄悄的、自然的消逝而去。不要再提起过去,不要再打扰他们!多一点关爱,多一份帮助,多一些行动,多一些理解。"

司机红着眼圈不住点头:"我能理解!"

当车到达甘雨的鞋厂时,苏凝说身上只有在大难中千方百计小心保存下来的银行卡,要回屋取钱时,司机摆摆手:"这是我应该做的。"然后掉头向绵阳众多灾民集聚的方向开去,又要再次加入到志愿者的行列中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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