霍龙的心也在寒冷的北风中越沉越低,但他还是在远处静静的营门,他心里知道就算是一个当兵的无缘无故给了一个土匪一耳光,那土匪也绝对不敢在公开场合报复。自己魂牵梦萦的意中人现在成了官太太,让他有了一种幻灭的沮丧。营房里的灯终于一盏盏熄灭了,他的心也沉到了谷底。
王家的伙计终于禁不住寒冷转身离开要去镇里寻人家安顿一下,赵跑腿以为霍龙也会跟着走开,可是霍龙楞楞地仍然立在雪地里让他诧异万分。赵跑腿走上去对霍龙说:“走吧当家的,现在人家成双入对你还在这较什么劲啊!”
霍龙一言不发。
突然间营门打开了一条缝,张海鹏领着紫凝闪身出现在了门口。
霍龙突然纵马迎了上去,赵跑腿无奈地哼了一声:“又来了!”连忙跟在了霍龙身后。
霍龙迎上了张海鹏,两人在直觉的驱使下开始相互瞪视。紫凝吃惊地目瞪口呆不知道说什么好。
霍龙咬着牙问:“怎么要走?闹什么玩意?”
张海鹏紧绷着嘴角根本没打算回答。手不觉得摁上了自己的佩枪,忽然一个雪球准确地打到了他的手上,赵跑腿冷冷的声音传了过来:别乱动,想死就呆着。
张海鹏象受了电一样瞪了一眼霍龙:原来也是道上的?
霍龙答非所问:“跑啥?你不是个官人吗?还护不了一个女人?”
“关你啥事?”
霍龙忽然又露出了无法无天的笑容:“我看上了这女人,想抢!”
“胡说!”霍龙同时遭到了张海鹏与紫凝异口同声的训斥。
“信不信?”霍龙看着紫凝飞红了的脸庞一字一顿地说,“我会一辈子对你好,你说啥是啥!三刀六洞我向达摩祖师爷许愿我吃定你了!”
紫凝目瞪口呆地无言以对,这表达超出了她所有的想象。
“你呢?”霍龙挑衅地问张海鹏。
“我不愿意回答这无聊的问题!”张海鹏好胜的心气也被激发了,“我没过门的夫人,谁也拆不了!”
紫凝复杂的心情无法平复,只好用怒火表达:“真是的你们两个,我又不是物件,你们说啥就是啥!不可理喻!”说完转身跑开了。
张海鹏也想跟上去,可被赵跑腿挡了下来。霍龙面无表情地问:“说吧,出什么事了,让你个官人半夜往外跑。”
“不关你事!”张海鹏的声音中透露着惊惶,“我们得去看看伙计安顿下来没有!”
“就离你们兵窝子十几里地绺子就敢抄人,你们当官的看来是跟绺子合的吧?”霍龙刀锋一样的挤出了这句,“就算是你女人也得被灭口,我说得可对?”
张海鹏被吓着了,本能地打了一个寒战,张了张嘴巴却说不出一个字。
霍龙从张海鹏的表情中猜出自己说对了真相,看着走远的紫凝那慌乱的背景他长长地喘息了一口。
“三件事,救人,报官,活命!你选吧!”霍龙平静地说,“干成两件的就是这女人的丈夫!”
张海鹏吃惊地退了一步,“放屁,这光景一件也办不成的!”
“我选救人与活命!你去报官吧,弄成了能成就你小子一生的好光景!”霍龙竟然真诚地劝说起了张海鹏。
张海鹏的内心绞动着盘算了起来,只要跑出西岗子范围,最少自己的小命会就有了保障,报官成与不成都没什么要紧,只是如果这个“揭发逆谋,救兵于水火”的事件一但成了,那自己就将掀翻祝尚武这个兵匪一家的混蛋,立下奇功。虽然紫凝的身影在脑海中也是出现,但张海鹏克制住自己的情绪让她只是一闪而过地飘走了。
“土匪总得几十号,加上驻军上百,你怎么活!”张海鹏关心地反问起了霍龙,但真实的意图是他已经选择了逃脱报官的这条眼下最容易的道路!
霍龙的眼角显出了一丝笑容,刀锋一样的拨开了张海鹏的障眼法,“女子归我,你再啰嗦老子就办了你!”
大青马被这话中的杀气惊得一阵躁动,张海鹏哼的一声面色苍白,在星光下耿着脖子咬牙看着霍龙,眼睛中象能喷出血一样神色狰狞。
“给他一匹马!”霍龙下了令,“告诉我小乌斯力怎么走,然后你要有良心就领着官兵去趟平这波反水!功劳全归你!”
张海鹏的意气终于锦绣前程的诱惑下败下阵来,他接过了赵跑腿扔过来的缰绳,好像心有不甘地顶了一句:“要是我到了你们没了影怎么说?”
“这你不用担心!”霍龙的声音平静得象是飘向了天外,“你肯定能找到我们,不是活着让你升官发财,就是死了让你收尸!击毙西北风匪徒可也是大功一件啊!”
张海鹏猛睁大了眼睛:“原来你也没把握!”
“刀头舔血,有什么把握!”霍龙的嘴角显示出了一丝笑意,“就算是跟那个女人一道死了,只要我愿意老天爷也管不着!”
张海鹏被吓着了,目睹着满不在乎地赵跑腿等几名随从,只能无可理喻地叹息着上马跑开了。
赵跑腿刻薄地讽刺了他一句:“官老爷,别他娘的掉下来!”
张海鹏勒了一下马可能要回一句狠话,可在赵跑腿的一声尖锐的口哨下,座马突然立了起来,狼狈地把他摔到了地上,张海鹏用最恶毒的目光瞪了一眼霍龙一伙,狠狠地拉过马重新上马走开,然后就开始用马鞭教训起了这匹劣马。
听着远处马匹沉闷的嘶鸣,霍龙皱起了眉头,赵跑腿几人木雕一样纹丝不动。
霍龙对着空气问了一句:“不愿意去的可以回老窝子,我不怪你们!”
没有人回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