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一爪无声无息,木樱待到惊觉,手爪几触到她的面颊。木樱大惊,并掌如刀,反切手腕,手爪收拢,骈指点向她的外关穴,木樱一足飞起,踢向膻中穴攻其必救,便有另一肘锤击环跳穴,木樱反掌拍向手腕,那指方才收回。电光石火间,两人交换了数招,她竟然连对方的面容都没有看清。待到她收住后跃的身形,稳定内息,才发现对面站了两个人,一个是“死而复生”的元十三限,另一个赫然便是偷袭她的人——那名暗杀组成员。
“你对我的出现毫不惊讶。”元十三限首先开口。“是。只是没想到你们会在这开夜店。”木华黎道。“哦。”元十三限和那女人对视了一眼,“我们的行藏是如何给看破的呢?”“很简单,因为不是自己的店,不会在客人在店里闹事、走光的时候还不出来吵嚷——即使面对江湖人。”木樱道。听到这句话时,那个女人脸色变了一下。元十三限点点头,“是一个疏忽。不过,现在开始也不迟。”左手扬处,一柄圆月般的飞刀尖啸着向木华黎攻来。木华黎双手一展,呛然脆响中,两柄修罗刀将飞刀震出。
那个女人看了一眼斗在一起的两个人,幽幽叹了口气,“我名封十三姨。”木樱笑道:“姐姐的武功很高呀,甚至还在他之上。”封十三姨苦笑了一下:“一个人的武功即使再高,当天地没有他的容身之处——妹妹你可知道劫余二字的来历吗。”“从字面意思上讲,是劫难剩余下来的。莫不是……”封十三姨点点头:“天地不仁,以万物为刍狗,圣人不仁,以百姓为刍狗。”她说,“劫余门的人全都是被灾难席卷死里逃生的孤魂野鬼。当我们以为重新回到幸福所在时,其实是另一场噩梦的开始。”海上有仙山,专容苦难人。这传说,竟是真的,不是劝人向善的一句诽言。然而,其中又有隐情。
封十三姨说:“我们经过初步的训练,已经掌握了基本的杀人技巧。那些学不会的,总是突然出事,比如坠崖、比如被虫兽咬死,比如……在那个野兽横行的岛上,没有杀戮就没有生存。”她双眼望天,面容凄厉,似乎永远不想再回到那段****的噩梦中去,“那是个绯红之月,岛主一声令下,所有人开始互相攻杀,平日里要好的同伴,同进同退抵御野兽学习生存的同伴,只在那一声命令下,便倒在血泊中。是怎样挥出那一把刀的呢?”她颤抖着,眼前浮现着元十三限狞笑的白牙,朝她走来。这个恶魔!她用尽全力挥出的一刀,只被他轻轻一碰,便磕飞出去。于是她只剩下一个女人最后的武器——劫余门规定,胜出者可将失败者作为他的奴仆或者妻妾。只要他能在这场恶战中护住他的果实。
她扑上去,用牙齿狠狠地咬住他的手腕,像一只涉死的母狼。元十三限呢?他退出了这片血腥,没有人比他杀人更快,更猛,更无情,也没有人比他更快取到猎物——十步杀一人,千里不留行。那是侠客。第十三步上,他已经杀了十四个人,得到了她——所以作为特别的嘉奖,他叫做元十三限。所以没有人在他退出后,敢追上来获取更高的荣誉。
“在江湖女性高手中,往往以轻功及灵巧变幻的招式、步法居多,少有力沉招猛内功深厚的。”木樱突然插言道,“姐姐后来进入暗杀组,想必因为是习练无声暗杀术的天才。”封十三姨点点头:“如果没有他,也没有暗杀组的封十三姨,只会在那个绯红之月的夜,被无处不在的寒光吞噬在血泊中,至死,尚不知谁杀了我。”她说,“你们这些经过师傅调教,有师兄弟关怀的人,不会懂得什么叫杀戮,作为一头野兽最原始的欲望。直到有一天他对我说,对不起,十三姨,我们不得不离开东海,去过流浪亡命的生活。”“或者,在我们这些异想天开做着童话幻梦的女孩子眼里,那是多么美妙充满情趣的生活,我们两个人单独在一起。而事实上,血狼的生活真的能让他开心吗?!”木樱道。封十三姨垂下了眼睑:“我们在海南的原始雨林里生存了一个月,每天以青香蕉和一种不知名的浆果为食,吃到后来,一看到野果就想吐,挖到一窝蚂蚁蛋,那便是快乐的一天了。雨林里隐藏着随时的杀机,一只小小的虫子就可以要了命。在大沙漠里,六天六夜没有喝到一滴水,连一只沙蜥蜴也抓不到。他挖坑挖到十指指甲全部脱落,只为了在稍微有些湿润的的沙里吸到一点水份。雪舞的时候,我看到冰面上冉冉升起一座小屋,冒着炊烟,火堆上烧烤着喷香的獭子,年迈的爹娘坐在暖乎乎的炕上迷迷盹盹地唠嗑,爹爹年轻时的恶作剧,娘亲少女时的杨柳腰,离家务活时的牵挂,过年团聚时的欣喜……一路上收藏点点滴滴或悲或喜,伴随着浅浅的笑语和湿湿的泪水重新流淌出来,犹如他俩雪染的白发和层叠的皱纹,诉说着岁月无尽的沧桑,释放着人生悠远的馨香。”
余下的日子,只能在梦中描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