两人行至天将晌午,前面酒旗招展,过路人等落马打尖。跑堂的过来招呼:“两位客官,来点什么?”“点你们店拿手的,来上两三样,要快,吃完了我们还要赶路。”木樱道。跑堂的应声着到后面去,送上壶茶,两人便就着粗茶打量店内景致。虽然简陋,倒也干净,坐着七八个食客,其中有个背鞭老头,穿着破烂流丢一口钟,蓬头乱发灰土脸,喝一口酒,唱一句歌,拍着板凳,自娱自乐:“白日放歌你须纵欢呀,酒一瓢,青春做伴好回乡啊,回家发飙,弯弯曲曲,过了那,奈何桥……”小调轻快,倒也压韵,老头捏起花生米抛到半空中,仰头张嘴接住,眼角瞥见又有几个武者进来,一拍桌子一瞪眼:“呔,侬鸟厮何!”那几人环顾一望,原来是个糟老头子,咧着大嘴,一双小绿豆眼,王八寻仇般瞪着他们。哈哈一笑,“老东西几泡黄汤灌晕了,不知道做什么春秋大梦呢——嘎”话音嘶声中断,只见那说话人双手掐着脖子,两条腿在地上乱挣,日的一声,就像钓鱼甩钩般,将一个庞大壮硕身躯摔出门外。
老头手腕一抖,将鞭收回,戟指骂道:“呔,兀那撮鸟,你也配用鞭吗?你……”“听到没有!”又有一个老头不知从哪钻出来,照另外一汉子一脚踹倒:“爷爷饶你不死,只是免礼免礼,快快请起,今天不过年,磕头不给钱。”口说手动,指东打西,上蹿下跳,将一班小子悉数放倒在地。
这两个老家伙一般的高矮胖瘦,一双绿豆般的小眼睛古碌碌的眨着寒光,唯一不同的,那个嘴大,这个手大。嘴大的那老头嚷道:“大爪,拿人钱财,替人消灾,你还不快做妙手公子,还要等老大我亲自出人吗?”大爪道:“大口称夸,化日当家,穿衣费布,走路抗风,吃饭劳食,劫财无功,瞪眼耍横,空大没用,此人说谁,大嘴混虫。”大嘴嗔道:“咦,半天未见,从哪里捞着这妙什子——见面分一半。”大爪道:“……”
木樱眼观六路,耳听八方,见一翩翩文弱锦绣公子将一锭银子放在桌上,欲呼店家结帐,一把抢来,呼地掷入大嘴怀中。老油条眼光何等犀利,仅凭一块小小银子,就知道来人内力精湛,是个劲敌,大喝一声:“谁?哪位朋友?大嘴不胜感激!”那公子怯生生的站起来道,“老爷子,是我……”大嘴绿豆眼一翻,见是个文弱书生,怯意既去,怒气徒生:“好小子!”方才那破锣嗓嚷道,“龟孙子给爷爷付帐,你感激个屁。”大嘴立即回骂道:“你奶奶个熊,我和大骚说话,你一边凉快去。”大爪破锣嗓敲得更响:“哎呀哎呀,真是吃人嘴软,有付钱的便是爹,看这大骚叫得多亲热。”大嘴一步蹿来扯住公子手腕,呼地掷向大爪:“你很喜欢养爹吗?你爹不是我爹吗?让我把我爹扔成你爹吗。”大爪接住听得晕头涨脑如坠云雾的公子,他却突然插言道:“两位老爷子为什么不能心平气和的坐下来好好说话……”
两个老浑人绿豆眼一瞪,破锣嗓不约而同嚎道:“大骚哪里有与老大平起平坐的份儿。”说罢蓐发挖眼顶裆啃腿,扭做一团,直与地皮流氓打架一般无二,哪里还有半点武林高手风范。尤其祸害四方,不只在一个角落老拳相向,更扯了那锦绣公子夹缠不清,瞪着两个熊猫眼,一身清白文士服也被酒菜汤汁压得污七八糟,把店里客人至此悉数赶跑。只是这两人颇有自知之明,独留了木华黎师兄妹的位置,闹烂了小店,又滚到外面去发飙了。
再看木华黎,一张麻雀门板脸。木樱先前只注意战局,现下才想起要关注师兄身体状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