女人被牢牢控制着,一步步地沿着与EP07平行的方向靠近惊慌失措的李程。EP07脑袋里“嗡”地一声——这个女人……她见过!
刚刚,在追进这个酒店时,她就曾看到过,这个女人和现在正威胁着她的这个衣冠楚楚的男人坐在靠窗位置,他们喝着些什么,聊着些什么……那时,她还不经意地向窗外看了眼……那时,EP07就已经觉得她有些熟悉了。
……
直升机“轰隆隆”的刺耳的声音聒噪不已……
“住手!”她猛喝一声,玻璃上已经爬上了密密麻麻的裂缝,眨眼间就“哗啦”一声碎掉,女人已经转移到了李程的手里。
这……到底是怎么回事?
李程回头看着她,把女人放出了玻璃外,她的脚下距离地面百米之遥,他嘿嘿笑着,突然松开了手!
EP07一下子冲了上去,从窗户上跳了出去,一手牢牢扣紧了窗沿,另一手使用能力,正好赶在女人坠地之前改变了方向,并且减慢了速度,所以说,这次从几层高的楼上坠下,对于她来说,就像从床上翻落到地上一般。
刚落地,救护车马上过来了人。
“不不,我没事。”她连连摆手,抬头向上望去,窗口上什么都没有。
“快检查下。”
“我没事。”她重新纠正,站到稍远一点的地方,继续仰望刚才那个窗口——怎么可能?
“你太幼稚了,你什么都做不了!”李程诡诈地说道,胸前突然簇出一团血红,他一摇晃,软绵绵地跪了下去,吐出口鲜血,瞳孔中的光彩逐渐褪去,身子向前一倾,像块软泥似的翻滚着摔下楼去。
EP07从窗口上站回来。
于平凡枪口稍微转移,对准了EP07,接着便收起了枪。
楼下的尖叫在百米之上都可以听得到。
警察很快就上去遮盖尸体,驱散人群,维持现场。
“你得跟我们去局里一趟……”一个警察说。
“哎,”于平凡叫住了他:“不用了吧,她是我表妹,今晚碰巧……”
“平凡……”
“好吧,”他无奈地叹了口气,对EP07说道:“完了之后来我家吃个饭啊。”
EP07点点头,她需要这一点时间整理一下思路。
跟着警察走出商厦时,EP07一眼就在围观的人群中看到了被救下的那个女人……标准的古典瓜子脸,眼睛大而有神,似乎眸子里有水波荡漾,坚毅挺直的鼻梁,兼有女性的俏美又有点男性才有的英气;略薄柔软的樱唇,呈现出一种近乎透明的宝石红,细润地仿佛看一眼就能让人沉醉似的;一头水一般柔美的乌亮长发,流瀑般倾泻下来;皮肤犹如玉脂般细腻光滑,白色休闲装优雅地围拢着她的躯体,让人止不住地赞叹上帝的独具匠心的创造……
一瞬间的四目对望,她想起来了,这个女人就是那时在海中救了她的委托人苏晏青。
EP07看到了她惊异的目光随着自己在移动,脖子上有着被扼起来的淤青痕迹……
EP07轻轻转过头,眨动着长长的一层睫毛,留给她一个侧脸,冷冷地从她身边走了过去。
从警局出来后,EP07一路狂奔。根据提前知道的地址,她很快就到了于平凡家,这是一个稍微高档一点的居民区,小二楼,带着一个不大不小的花园,她提脚,“砰”地一声踹门走了进去。
于平凡飞快赶到她身边,“你来……”
“来什么!”她一把揪住于平凡的领口,一拳头猛地砸到他脸上:“今晚八点的时候你在哪儿?你在干什么?你以为这是在演戏吗?死了多少人?你以为我会被你这出戏吓一跳吗?”
一个女人从客厅里蹿了出来,见到这一幕后吓得一哆嗦,“平凡……”
“平凡?哼,真是可笑,你对他了解多少?这个男人有多不平凡你知道吗……”
“E……表妹,”他急忙打断她的话,“你冷静一下,我们坐下来好好谈谈,好好谈谈……”
“谈什么?”
一拳头又砸了上去,于平凡口鼻出血。
女人见此立刻发狂,端起附近一个花瓶咿咿呀呀叫着就向EP07冲来。
“等等,不要……”于平凡连忙拦腰抱住她,把她护到身后,“老婆,你和孩子到后面等着,我们之间只是有点误会……去,快去!”
她警惕地望着EP07,同时摆出一种“你要是再敢伤害我老公,我就会和你没完”的架势。
“爸爸,妈妈……”一个五六岁大的女孩抱着娃娃从客厅中走了出来,揉着惺忪睡眼,“姐姐来了吗?”
EP07心中一颤,放下了拳头,女人赶紧带着孩子回去。
“你想想,如果我诚心导演这次闹剧,我怎么会让你到我家来?”于平凡低声说道,咬字却铿锵有力:“那是我的妻子,我的孩子啊,你明白她们对我的意义……”
“怎么回事?”
“可不可以……我作为一个你的先辈,可不可以要求你,暂时放开EP07的身份,暂时……就做一个简简单单的人,和我们坐在一张餐桌上……我妻子为这桌饭菜准备了两个多小时,而我们……”他看了眼挂在墙上的钟表,现在已经是午夜时间了:“我们也等了你很长时间了……”
“我给了你信任,你呢?回报我一个信任,如何?”
EP07认真地看了他几秒,决定暂时相信他,跟在于平凡身后进了客厅——乱糟糟的一片。
“我们刚搬了家,很多东西都没有来得及整理。”
女人怀抱着已经睡着的孩子,仍旧警惕地看着她。
“表妹,这是我老婆陈子墨,女儿于小墨。”于平凡介绍道:“老婆,这就是我的表妹……”他看了EP07一眼……
“海蓝。”这个名字派上用场,她脑中一闪而过商场下第一次看清晰的苏晏青。
“平凡,我已经把饭菜都重新热了一次,客人的房间我也稍微整理出来了,我带孩子先去睡了。”陈子墨摆明了一副已经不欢迎EP07的姿态,抱着孩子站起身,吻了吻丈夫的额头,低声耳语:“明天还要上班呢,你也早点睡。”
于平凡看了眼EP07,点点头“嗯,会的,去吧。”
“晚安。”
“晚安。”
EP07拉开座椅刚坐下,肚子里就“咕噜”地叫了声。
“别客气,只剩我们两了,随便吃吧。”
吃饱、喝足,于平凡去卧室帮熟睡的妻女掖了掖被子,和EP07坐在阳台上,望着清冷的月亮。
“我想,没有比今晚发生的事情更好的解释了。”他说,“情况很简单,我们的任务是什么?”
“控制这个星球最强大的力量。”
“没错,你今晚看到的力量是什么?”
EP07很不满这种一问一答的对话形式,但是好像于平凡觉得这样更容易解释。
“噬魂怪布莱克吸食新鲜尸体的灵魂,哈特想要吸收人类的一切消极情绪以饱腹……”
“这么快就能准确地看出这一点,可以知道,你确实是了不起的一个战士,”于平凡为她倒了杯清茶,亲自递到她手里,“所有有阴影的地方都有布莱克,每个布莱克都饥饿,而且,随着地表上建筑物越来越多,布莱克仍然在增多……除非阴影消散让它无处藏身,否则不死!”
“人类一点点贪欲、野心、嫉妒、或者其他什么消极情绪就是孕育哈特的温床,每个哈特为了存活,为了强大,占据寄主的心灵,强迫他们繁衍更多的贪欲、野心、嫉妒……现在,不用哈特费力,人类自己就在迫不及待地滋生这种情绪……寄主死亡,如果有别人继承了他的某种情绪遗留,比如,想为他报仇,哈特依然可以寄居到这个人身上,继续强大,有的哈特甚至有成百上千岁的年龄。”
“他们之上还有蚕食活人灵魂的里昂,最上一级就是统治全部噬魂怪的王——魔物。”
“Z的意思……就是成为新一代的魔物。”EP07总结道,仅仅是哈特就如此猖狂,魔物将会是多么可怕的力量。
“不,他还不是最强大的力量,有过传说,西方来的死神巴斯顿可以让黑暗都枯萎,亡灵是其佣兵!”
EP07沉沉地闭上了眼睛,太累了,没有开始就觉得很累了。
“我知道你在想什么,独行者酒吧里你所见到的人都有着你这种想法——他们从各自的星球漂泊至此,既不甘心放弃原本的目的,又没有开始新生活的勇气,总是以各种各样的理由来安慰自己,掩饰自己,可以说是两个世界夹缝中生存的人。”
“说实话,你对SY3的描述并不为过,他本人要比那些词汇可怕地多,Z看中了他这点,让他到了地球。”他点燃支烟,缓缓地吐出,“刚到地球上的时候,他比你更心急,急于得到更高的肯定,急于建功立业,他整天的心思都在Z交给他的任务上——带回地球的力量。几年过后,他失望了,因为他发现这是无论如何强大的人都不会达成的任务,这个世界远不是你所看到的那样,你看到了繁华的大厦,文明的社会,你没有看到下水道!这条下水道里生存着人们早已不相信,或者从来都不知道的各种黑暗生物,他们也有各自的生活,为了自己的目的不择手段。他们一个比一个古老,一个比一个厉害……要统治他们,利用他们,就算再过一百年,我们都不是对手——这是自然的力量!”
“亡灵是噬魂怪的克星?”EP07突然睁眼,目光炯炯地问道,于平凡很是吃惊:“你还准备继续吗?”
“我已经和你解释过了,我是争取1%存活率的行尸,回答我的问题。”
“我对他们之间的关系了解并不多,但是表面看去,嗯,确实,他们相互并不待见。”
“鲁斯是谁?”
于平凡一下子跳了起来,“鲁斯,你从哪儿听到了这个名字?”
花园里,一只流浪狗懒懒散散地走过来,找到于平凡的汽车轮胎,抬腿开始撒尿,于平凡拾起自己的拖鞋就向它扔去,流浪狗哀叫一声,一瘸一拐地跑开了。
看来,他果然不屑用能力。EP07看着那只斜躺的拖鞋,手指轻轻撩动,它就跳上阳台,到了于平凡脚下。
“谢谢。”他说,撩了撩头发,重新坐下来。
“鲁斯……我并不知道他是谁,但是,偶尔的传闻中可以知道他是一个占卜者,智者……我们谁都没有见过他……”
“你不好奇我今晚怎么会平安无事地站在你面前吗?”
“以你的能力,想从哈特手里逃脱,不成问题。”
“虚伪。”她说,“当你看到没有被侵袭的我时,有那么一刹那的惊讶。”
“是、是吗!”“我知道你是怎么想的,今晚发生的事,要么可以吓唬住我,要么可以借机杀死我,无论怎样,都对你有好处。”EP07放下茶杯,“其实,杀死李程的那一枪,你是对准我的,只是你没料到,我会用能力把他吸引到我面前挡了那颗子弹,我们的速度……不相上下啊,先辈。”
“你怎么会这么想?”
“那请解释,八点的时候,你在哪里?在做什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