景研戴上大大的遮阳帽和墨镜,两个小时前接到公安局的电话说让她去一趟,一个月前的沙骆失踪案已经结束,但是景研还心有余悸,有许多疑惑一直缠绕着她无法解释。
坐在公安局的询问桌前,两名公安人员仔细端详着她。
“景研小姐,请您把眼睛和帽子摘下来可以吗?”
景研摘下帽子和太阳镜,心下满是不解。
他们盯着她看了半分钟,还疑惑地摇摇头。
“景研小姐,请问你认识郝妮吗?”
“郝妮?不认识!”
“那这个人你认识吗?”又是一张照片慢慢推到了景研面前。
那个女子穿着一身囚服,短发,神情坦然,目光轻飘飘的毫无焦点,她不是在看镜头,而是沉浸在自己的世界里。
这个女子不是玲珑还能是谁?
他们为什么要拿出玲珑的照片?
“我认识,她叫玲珑。”
“玲珑?”
“那她姓什么?是做什么的?”
“我不知道她姓什么,大家都叫她玲珑,她是个替身演员。”
“你和她没有亲属关系?”
景研一顿,呵,她们两个长得有七分相似,难怪他们会这样问。
“没有!”
两个公安人员互相看了看,又摇摇头。
“你们现在有联系吗?”
“我们……请问她和什么案件有关系吗?”
“是的,和七年前的一起案件有关系,七年前一起过失杀人案,到现在一直存在很多疑点无法解释,比如你上次的匿名信,那封匿名信背后的手印其实就是那个死者的,但是死者早已经在七年前证明死亡了,而你的匿名信又是今年前后收到的。你还记得上次我给你看过的那个男子的照片吗?那个男子叫季小源,就是那起案件的被害者。”
“那,那和玲珑有什么关系?”
“玲珑不是她的真名,她的真名叫郝妮,也就是七年前杀人案的凶手。”
“玲珑?郝妮?凶手?那……那和匿名信有什么关系?”
这突如其来的意外像猛兽一样,嚣张着占据了景研的大脑。
“我们也正在调查,当年的死者是因为重物撞击了头部而出现了大出血,但是他当时只是重度昏迷,我们调查的当天,这个叫郝妮儿的就自首了,后来季小源因为伤势严重不幸死亡,据郝妮交代是因为季小源对她性侵,她在反抗过程中不得已才失手推了季小源,因为是过失杀人又主动自首法院判了郝妮四年。”
听完这些,景研依然一头雾水,这些究竟与自己有什么关系?
“景研小姐,我们会继续调查的,如果你再收到类似的信件请及时报警,以免受到更大的伤害,那就先到这吧,我们有什么进展和需要你的时候会和你联系的。”
景研不知道是怎么走出公安局的,腿脚发软,苍白的阳光刺入眼目,让人在这炎热的天气里不寒而栗。
一整天景研都魂不守舍,她回忆起与玲珑相遇的点点滴滴,第一次是在云南拍戏,她因为与自己长得相似而做了替身,然后就是陈亦庭打电话在汇爵俱乐部见过她一面,接着在夜总会被金总戏弄而差点流产,也是玲珑送自己去的医院,再后来玲珑腿摔伤……不知道玲珑的出现是刻意还是不经意,然而这些似乎毫无关联,玲珑虽然是个独特的女子总是和自己保持距离可是也并未对自己做出过任何伤害。
玲珑,郝妮!郝妮!?妮儿……
莫小数嘴里时常提起的妮儿,难道就是郝妮,就是玲珑?
景研猛地站起来,大脑那纠结在一起的信息如同藤蔓一般缠绕在一起,景研努力寻找着藤蔓的头末,好像马上有头绪了可是突然又纠缠在一起,结果越理越乱……
找莫小数,对,她肯定知道!
可是去哪里找她,已经好几个月没见过她了。
“Grace,你最近有没有再见过莫小数?”
“你好,请问莫小数还在美容院做吗?”
“高驿,莫小数最近和你联系了吗?”
……
没有人见过她,她就这样消失了。
那莫小数的家人,对,那个白发老妇人应该和她有关系的。
想到这一切似乎又明朗起来,拐角处也许就是答案,她迫不及待地驱车来到老妇人的水果超市。
远远地站在门口,看到一个黑发老妇人把水果一个个摆在货架上,带着恬然的笑意,可是仔细分辨这分明就是那天的老妇人,她原来看起来这么年轻,与之前简直判若两人。
不一会,从内屋出来一个年纪相仿的男人,端着一杯水和一个药丸递给老妇人,老妇人温柔的笑了,把药丸放进嘴里然后仰头喝了一口水,男人轻柔地抚摸了一下她的头发又走进了内屋。
那个男人景研是认识的,就是那天老妇人抱住景研的时候,把她拉走的男人,这个男人应该就是老妇人的老伴。
大约十几分钟,那个男人出来穿过马路倒垃圾,景研赶紧跟上去。
景研站在旁边等他倒完垃圾,男人回去的时候看见了她,下意识地停顿了一下,但紧接着旁若无人地绕过景研。
“叔叔!”
男人停了一下没有理会继续往前走。
“郝妮,你认识吗?”
这下男人彻底停了下来,回转过头疑惑地望着景研,眼神里都是焦灼和迫不及待的探询。
“你认识妮儿?你知道她在哪里?”
“我认识,我也知道她在哪里?叔叔你想知道吗?”
景研看到他点了点头。
“但是,我有些事情想问您,希望您能如实告诉我。”
“什么事!”男人语气顿时犀利起来,用警惕的眼神看着景研。
“我们找个地方坐下来谈吧!”
老茶馆角落。
“叔叔,你给我讲讲郝妮儿的故事吧。”
一听到这里,男人立刻放松下来,他低头押了一口茶,回忆慢慢涌上来,嘴角带着一抹不易察觉的笑意。
“妮儿小时候是个活泼顽皮古灵精怪的小丫头,我们对这个丫头很严格,可是越严格她就越不听话,从小就比其他的孩子叛逆,那时候我们住在医院的家属院里,我们院的孩子们都喜欢和她玩,她从小就像个小男孩儿,不爱哭,不爱打扮,不爱和女孩一起玩,因此她的身边总是围着一大堆男孩子。在她脑子里一天到晚都是恶作剧,几乎天天都有家长找上门来,有一次小学生夏令营,晚上趁睡觉的时候她把其他小姑娘的小辫子全都剪短了,第二天一起床大家发现彼此的头发都短了,吓的直哭以为闹鬼了,只有妮儿悄悄躲在角落偷笑,被老师看见了,罚她扫了半年的走廊,取消了一年夏令营的资格。
她不爱学习但每次考试都考的很好,我和她妈妈看她成绩好也就不再管着她的性子,任她怎么胡闹吧,初中的时候听说她谈恋爱,我们千方百计阻止给她讲道理她都不听,说不会耽误学习,结果正如她所说的次次考试前几名,到后来她胆子更大了竟然带着她的男朋友到家里来,还当着我们的面亲亲我我,我当时气的肺都炸了要不是她妈妈拉着我非要扇她几个耳光。
高中的时候不知道她在哪里认识了一群打拳击的人,于是就迷恋上了搏击运动,不好好学习天天跑体育馆,回家的时候鼻青脸肿的,初中靠脑子高中就要靠努力了,别的孩子都埋头苦读争取考上好大学,可我这女儿,心思根本就不在学习上,屋里贴满了各种打拳击的照片,从来都不让我们进她的卧室,每次都把门关的死死的还上了锁。更气人的是高考那天她竟然背着我们偷偷溜走没有参加高考,她妈妈气病了住了一星期的医院,我罚她在门口跪了一天,给她报了复读班,她嘴上不说话可我知道她心里还是很不服气。
有一次很晚她都没回家,我和她妈妈很着急,找遍了她同学朋友家都不见踪影,半夜两点的时候她才回来,脸上衣服上都是血,把我和她妈妈吓坏了,可她一句话也不说把门砰一声就关上了,任凭我们怎么敲门都不开。后来警察找上门来说在小区门口有一群人打架其中就有郝妮儿。
我气的直哆嗦,不知道上辈子造了什么孽生出这么个丫头来,我动手打了她……”
说到这里男人哽咽了,景研拿了纸巾递给他,心里是不止的颤抖。
“我动手打了她,打的很严重,第二天她就收拾了东西离家出走了,我和她妈妈在她的卧室里发现一大叠奖状,都是她背着我们偷偷参加搏击比赛获得的,床底下堆满了奖杯奖牌……但是我和她妈妈抱头痛哭,原来我们的女儿没有不学无术,她也有她的理想,我们做父母的不应该把自己的意愿强加给子女。”
“那后来呢?她去了哪里又认识了什么人?”
对于景研的迫不及待,男人有些警惕,他沉默着只是喝茶,一句话也不肯说。
“叔叔,您能讲一下她以后的生活吗?”
“你问这些干什么!?”
“这对我很重要,也许对您的女儿也很重要。”
“好了,今天我给你讲的太多了,我要走了……”
男人起身要走。
“叔叔,莫小数和你们又有什么关系?”
男人没有说话,径自走出茶馆。
“你不想知道郝妮儿在哪里了吗?”
“她若认我们老两口,她自会回来,如果不回来我们就当从来没有她这个女儿!”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