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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9章 臆想者联盟(3)

坏了,此刻可能不少理性敏感的理工科小伙子立即就会拍着桌子起身反驳:“星座是伪科学!是从英文和希腊语翻译过来的外国迷信!”的确,靠自己的理科背景你随手就能提出疑问,比如“客观上哪有什么星座,还不都是地球人圈出来的”,或者“恒星也是始终变化的,两万年前的大熊星座根本不是现在这个样子”。当然,你甚至可以极其恶毒地这么来践踏星座爱好者们心中的美好:“光速是有限的,那些几亿光年外的星星,你现在看到的时候他们可能早就已经消亡啦!”

OK,那请问这一切能改变星座继续凌驾于物理、化学之上,永远成为广大浪漫姑娘们心中无比信奉的第一大万能科学么?嗯,绝对不能。你看当女孩们手捧星盘,虔诚地注视着深邃莫测的黑色背景上那些繁乱的星体,错综的线段,还有带着刻度的标尺,她们美丽的面孔无一不在流露着一种严谨又神秘的科学气质,而此时她们内心深处那份求知的渴望与执著也足够令人动容,不用怀疑,星座就是专属姑娘们的科学!说到这里,作为一名单身小伙子,你还有什么理由不去和姑娘们聊星座呢?

还好星座只有十二个,不多不少,人人平等,这比元素周期表要简单得太多了。拿出大学政治必修课考前一周的那种毅力突击准备一下,下次再和姑娘聊天,你一准就能用上。八成对方一高兴还会摆出来几个更专业的星座术语,什么上升下降、月亮白菜等等来指导你些进阶课程,你在虚心讨教间肯定能和她的距离拉近不少。当然,你还可以冷不防调侃一下:“你说他们天平座的秤是不是也有缺斤短两的?”八成就能把姑娘逗得花枝乱颤。

爱情是星座永恒的话题,随手翻翻微博上那些经常被单纯少女们疯狂转发的文字,你很容易就能找到有关发布星座爱情运势的帐号。我们按照微博最近公布的两亿注册用户来计算,只要你蹲在马桶上无聊时,毫无根据地挑选一个星座写上一句最最空洞直白的吉祥话,类似“鸭嘴兽星座本周爱情形势一片大好”,这就已经注定微博上有将近一千七百万人若是能看到这条文字便会对此心怀感恩并且深信不疑,当然,这还不包括那些因为伴侣是该星座而突然窃喜的朋友。你看,靠星座谈论爱情的门槛就是这么低。

运程这东西本就无所谓靠谱儿与否,那我们甚至就干脆表情严肃地直接对着姑娘扯谎:“你知道么?西方权威星相学家本周末刚刚公布了最新研究成果,人家说你这样的天蝎座女孩和我这样的狮子座男孩爱情配对指数百分之九十九呢!那你看晚上有没有空一起去吃个火锅呢?”我的一位朋友的确就是靠这样的开场成就的幸福家庭。

总的来说,和你一样我从来不太关心星座是否真的有什么科学依据,但我一直坚信星座的确是一个跟女孩们沟通时普遍有效的话题。好了,小伙子们,知道搭讪姑娘的时候成功率最高的问候语是什么了吗?对,“美女你好,请问你是什么星座的?”

以德服人

冯梦龙在《醒世恒言》中有一篇颇为著名的故事《卖油郎独占花魁》,只是读读这题目,已经足以令如我这般泛泛平庸的小伙子们心生向往并且遐想连篇了。卖油为生的男嘉宾秦重脱颖而出成功牵手花魁娘子王美娘,一个社会底层不能再贫贱的小商贩能娶到连一众富二代、官二代都“高攀”不上的神仙妹妹,这种八杆子打不着但终归吃上了天鹅肉的神话轻易就能俘获我们同样自卑的内心,而接着便顺理成章地参照这个范本审夺自己的状况,于是一股积极乐观自我感觉良好的优越感如洪水般喷涌而来,这可绝对要比《金三顺》和《大长今》这样的励志剧还要励志一万倍。

与现在不同,那个时候但凡著名的青楼女子除了妖娆貌美、擅长风月这些最基本的职业修养之外,大多精通琴棋书画、诗词歌赋,换作今天也都算是接受过高等教育的人才,而自小被送入这种特殊行业也多属无奈之举。工作本无高低贵贱,所以我总觉得对于这故事的意义来讲,爱情呼唤妓女从良到算次要,主要是其中诸多细节可以指导我们如何不卑不亢,甚至因地制宜转劣势为优势的追到幸福。在这一点上,卖油郎秦重就是个天赋异禀又脑筋灵活的典型,非常值得我们去学习。

秦重在遇到王美娘并且一见钟情的时候,全部身家才有三两银子,而要与王美娘肌肤之亲的花柳之资高达一夜十两,这是一笔巨款。秦重省吃俭用、辛苦劳作,“或积三分,或积二分,再少也积下一分,凑得几钱,又打换大块头”,一年之后竟然攒下了十六两银子。设身处地地想想,这是一种可怕的执著,很多事情如果你能做到执著如他,其实已经注定成功了一大半。

而秦重终于与王美娘相会的那晚,出台归来的王美娘当时已经吃得大醉且身心俱疲,蹒跚到卧房直接就睡了,完全不把顾客作为上帝放在眼里,这连收了钱的老板娘都有点过意不去。但秦重此刻尽显体贴之意,考虑酒醉人怕冷,“忽见栏杆上又放着一床大红丝的锦被,轻轻地取下,盖在美娘身上,把银灯挑得亮亮的,取了这壶热茶,脱鞋上床,捱在美娘身边,左手抱着茶壶在怀,右手搭在美娘身上,眼也不敢闭一闭。”夜半,王美娘酒劲上来起身呕吐,秦重“把自己的道袍袖子张开,罩在她嘴上”,又到热茶给美娘漱口。王美娘喝了两碗,倒头又睡,秦重“脱下道袍,将吐下一袖的腌,重重里著,放于床侧,依然上床,拥抱似初”,一夜就这么毫无激情地过去了。但这种无微不至又不求回报的关怀对于内心脆弱又身处炎凉事态的女子来说绝对是一把利刃。果不其然,王美娘转天醒来恍惚想起昨夜经过,又听秦重讲述,果然感动不已。

当然,秦重后来的行为还有很多值得我们借鉴,比如在王美娘落难一刻适时出现,陪她一起落泪;比如在王美娘说:“我要嫁你”之时,仍为自己身家赤贫怕委屈了美娘而纠结。但通篇的一切都可以看出秦重对待爱情最基本的品质,那就是善良这种最基本也最珍贵的道德。

说到这里,想起有位我很尊敬的老师跟我大约讲过这么一段话:“我们是如何成功的呢?可能我们比同样勤奋的对手更有运气些,或者比同样有运气的对手更加勤奋些,而对于那些勤奋和运气都与我们不相上下的对手,我们要比他们更厚道一些。”没错,对于很多事情来说,内心善良的厚道之德总能让你事半功倍,因为至少以此待人你从来不会犯错。

同样,爱情更是如此,恋爱虽然是个技术活儿,仍然要以德服人。

臆想者联盟

我总觉得像我这样听力较好的人养成偷听旁人说话的恶习是理所当然的事情,因为大多时候并非出于主动,何况好奇心又是人类的天性。周六看了新上映的《复仇者联盟》之后,晚上和朋友在烤翅店吃饭的整个过程里我就一直在被迫聆听邻桌一群大学生激烈讨论他们其中一个的恋爱困惑。

事情大概是那个小伙子在微博上不巧瞅到一张女朋友和同班男生二人晚餐的照片,一周后女朋友也邀了他去了那家餐厅约会,并意外送了他一块不算便宜的机械手表。本来我挺羡慕大学里面的恋爱生活,比起社会上各种狗血的男女故事恐怕只有学生阶段才能有这般简单青涩的爱情,以至于谁和谁单独吃个饭都能拿到桌上讨论。不过很快我便发现大学生的发散思维能力已经远远超越了我想象,一个多小时内里,其他几位同学纷纷发表观点,有的表示大四面临毕业是情侣的敏感时期,分手高发不亚于婚姻的七年之痒,切不可掉以轻心;有的指出对于射手座女孩来说,爱情只是一场游戏,不劈腿是不会爽的,就算结婚了也是离婚率最高的星座,建议当断则断。还有位姑娘逻辑缜密的分析,一般来说,情侣对你无缘示好很有可能是做了亏心事之后心虚而为,坚持事情绝对没有吃饭那么简单。

我十分怀疑这是不是一群刑侦专业的学生,难以压抑内心的崇拜偷撇了他们一眼,五男一女,和复仇者联盟的阵容毫无差别。再看到他们每个人那义正言辞又激情澎湃的神态,我更觉得那气场和电影里几位超级英雄联手出现那一刻的振奋画面简直就是一模一样的!

都说中国人最擅于阴谋论,所以才总有这么多人不遗余力地造谣和辟谣,这在爱情里也类似,大家都是宁肯屡次犯二,也绝对不愿犯一回傻,虽然管这叫做阴谋论太过刻薄,但把这类的猜测和分析归作臆想也是一点都不委屈的。比如但凡干哥哥干妹妹都是有奸情的,但凡姐夫小姨子长时间独处都是得出事儿的,但凡和前女友保持联系的都是要成为炮友的,但凡双子座都是心口不一早晚得劈腿的,但凡漂亮姑娘放下自尊主动迎上门都是图钱的。

当然,这种被害妄想症般地胡乱猜测碰上个心智成熟的朋友应该能迅速助你化解,即便始终一个人独自纠结,时间长了实际上也能自愈。但我无比惊讶的是,像上面那样一群大学生是如何把同样的一群臆想者凑到一起的,这应该比复仇者联盟把钢铁侠、绿巨人和美国队长召集到一起拯救地球的困难还要大很多很多吧。这样奇葩团队探讨爱情唯一的终点应该就是你搀我扶的携手走向绝望,我甚至毫不夸张地觉着很有可能他们就是一个难兄难弟组成的以分享各自恋爱伤痛为目的的民间组织,或者干脆就是散落在人间的一群神经病患者在热切的交流病情。

有个科教节目里面说村民老王在自己家用试电笔发现地板、墙壁、灶台、房顶,连屋子里的空气都带电。各种专家就猜测了,有的说老王是精神失常,有的说是神秘磁场扰动,还有的讲这是外星生物造访地球所致,结尾解释是老王的试电笔坏了。这样的一个扯淡事件竟然丧心病狂拍了上下两集,浪费了观众将近一个半小时,你瞅,这都是臆想者联盟的伟大成就。

应是良辰美景瞎说

几年前,电影《画皮》的创作人员们曾经费尽心思重新包装了《聊斋志异》里那个妖精魅人的传说,陈坤饰演的王生在与沙匪的激战中救回一落魄的美艳女子,就是周迅饰演的妖狐小唯,王生将她留在宅中,于是小唯日久生情爱上了他。当然王生虽保留底线可主观意识上也是半推半就,这很符合近几年国产爱情影视题材的固定套路。恰逢赵薇所饰的王生妻子佩蓉生性善良懦弱,执意牺牲自己以求亲人和百姓平安,但有甄子丹和孙俪从中作梗,一场大乱斗发生之后,你死我活结局惨烈也在情理之中。影片结尾妖狐为人世间的真情所撼,良心发现吐出修炼千年的仙丹救活了大家,化为原型回到山中。纵观全篇,这基本算是一个中规中矩的讲述男女精神出轨又知难而退的美好爱情故事。

你有没有觉得这剧本改编得太过夸张?尤其是归根结底非要让敌我都成为好人这一点。王生精神虽然几度跑偏但始终拒绝肉体出轨,妻子佩蓉宽容大量,又懂得无私奉献,而妖精即使曾经走上歧途但最终悬崖勒马甚至舍己为人,的确圆满。或许今后能有时间和心情去读读《聊斋志异》原作的年轻人会越来越少,但是看了这电影没准就误以为这种晦暗的情爱在我国自古以来就是个和谐美好还值得赞颂的事情。

其实《画皮》原文本身爱憎分明,并非如此缠绵悱恻。王生把女子藏在密室中没多久就开始毫不客气的肉体出轨,是丧失伦理道德的典型。而妖狐时机成熟就将王生开膛挖心,属于绝对意义上的狰狞厉鬼。本来,但凡这种见不得光的恋情,总是更教人心急火燎,只要姑娘不介意,哪有小伙子能真正只求一份精神愉悦从头到尾都能做到让自己把持得稳稳的。同时小三大多也不过如此,虽然不会害你性命,但总得有些自己不三不四的企图,而最终要奢求一个圆满的结局纯属天方夜谭。王生受到惩戒,妖精结果悲惨,这才是个合理也意义积极的结局。

古代传说中这种玄幻的情爱故事不少都跟小伙子和妖精有关,但在我看来或多或少都包含些肮脏与庸俗。我猜旧时大户人家娶三妻四妾一准羡煞众人,所以故事里的男子大多是书生、樵夫这类穷困窘迫,养一个老婆都吐血的角色。让这些身家贫寒的男人能轻松享此凭空而来的性福肯定叫劳苦大众霎时就产生共鸣、进而心生向往,说白了这是幻想,也叫意淫,本不该大肆宣扬其中的美好细节。

这让我很快想到了《阅微草堂笔记》里类似的传说,有几则就极为讽刺。其中有个故事说一讲学者散步月下,在花间遇到一美女便忘乎所以不要脸的上前调戏,女子说:“身是狐女,畏公正人,不敢近,故夜来折花。”最终他发现自己被他人设计所戏,狐女实为妓女,沮丧不已。这个故事便现实许多,世上哪有这么多天赐的妖狐幻化作姑娘来与你苟合,突然就遇到貌美单身还上赶着往你怀里凑合的女子可一定得小心。

另外一则说某地有破屋数间,锁闭已久,云中有狐魅。后来也是一书生来居于此,瞧见了一幼妇美艳无比,心里虽知晓她是妖狐所化但荷尔蒙的作用下依旧上前搭讪。夜半狐至,书生便暗中引她上床,纵体入怀,此处省去若干细节。后来在月光从窗户照进来时发现床上是一白发老太太,丑陋无比。老太太坦言自己是城楼上一老狐,深感书生垂爱,故自献于此。这故事就更加悲催了,回味一下还足够恶心。不过,自己拈花惹草毫无顾忌,到头来落得如此下场也怨不得任何人。

比起那些人与妖间偷情的美好故事,阴暗的我有时更喜欢读上面这些怪诞喜感的文章,并且坚信那些不知好歹的男女冥冥之中总会因果相报被惩戒一番。怎奈从古到今,地球上还是总有文艺作品将这些不耻的情爱执著地描绘成良辰美景,让许多人艳羡。但现实就是现实,不信你就试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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