白衣青年一皱眉头正想上前相助同伴,却见金衣公子微笑着摇摇头,白衣青年欲言又止,只得耐着性子看下去。不出金衣公子所料,紫衫青年独斗二女仍是攻多守少,对方增加一个帮手对他而言竟似毫无分别。
白衣青年的担忧一扫而空,心道:真没想到天扬哥哥只是跟师伯学了一年武功,竟然就有如此造诣!而小蝶姐姐虽然手无缚鸡之力,年纪也是与我相仿,但她看人的眼光却比我高得多了。吴莫忧啊吴莫忧,枉你习武多年,居然还不如一个娇滴滴的千金小姐!
敢情此人是吴莫忧所扮,场上的紫衫青年正是叶天扬,而金衣公子则是向海蝶了。不过面对着金龙会中人向海蝶与吴莫忧当然不能只是男扮女装了事,不用说三人自都戴着极薄的面具了。
这时白冰突然推门进来,一看这种场面,当即大喝道:“常喜,常春,快快住手!”
常喜和常春正自骑虎难下,一见白冰来到,如同见到救星一般立刻退到他的身边,大咧咧地道了一声:“白掌柜。”
白冰低声道:“你们两个究竟是来做事的,还是专门来给我找麻烦的?”
常春急道:“是他们欺人太甚怎能都怪咱俩,这些人哪里是来用膳,分明就是来找晦气的!”
白冰怒道:“你们怎么也不想想,为何你们每次侍酒都会出事?别说了,快去给贵客道歉!”
常春的胸口起伏不定,蓦地大声道:“我和师姐没有错,凭什么要咱们道歉?”
常喜亦是沉声道:“不错,要赔礼要道歉你白掌柜自己看着办吧,咱们姐妹可没空奉陪了!”
说完不待白冰同意便与常春摔门而去,白冰的脸顿时红得像猪肝一般,不知是下不了台还是给气的,眼中顿时地射出了一股杀气。
然而失态只是霎那间事,他很快回过神来,对向海蝶等深深一揖道:“方才两个下人无礼冒犯,在下谨代表鄙号向诸位致歉!另外这顿就当是鄙号向诸位贵客的赔礼酒,还望诸位赏在下一个薄面,今日之事就此揭过如何?”
叶天扬笑道:“白掌柜放心,些许小事我们还不会放在心上。不过请你速速安排一下,我们有十分要紧之事须与此地的大当家面谈。”
白冰一怔道:“贵客有什么事和白某说也是一样,如是在下作不了主,自然会向总管请示。”
叶天扬摇摇头道:“我们要说的并非饭庄中事,想必阁下更加作不得主了!”
“更加”二字实在用得很绝,白冰自然明白他的意思,却是哑巴吃黄莲有苦难言,只得红着脸招来一名伙计道:“去把总管请来,就说贵客有要事相商,快去!”
跑堂的应了一声,便一溜烟地去了。
叶天扬抱拳道:“多谢白掌柜。”
白冰立刻换了副笑脸道:“只要贵客满意,在下就很满足了!”
诸人陡然发现这位白掌柜实在是一位能屈能伸的人物。
叶天扬笑道:“白掌柜量大如海,果然是把做买卖的好手!”
这时诸人忽然听到一个十分清亮却有些熟悉的声音道:“不知几位贵客有何紧要之事,非要面见本总管不可呢?”
声音听来起初尚在远处,然而声落人现,先前见过的那位身穿白衫的年轻人已是缓步而入。
叶天扬抱拳道:“原来阁下便是总管,总管内力深厚在下好生佩服!却不知总管如何称呼?”
武林中有句俗话,叫作行家一出手便知有没有,这位总管方才露的这一手表面上看来是一门极为上乘的千里传音的功夫,以及高超的轻功,然而叶天扬的心里却十分清楚,无论是上乘的传音功夫还是轻功,都需要有深厚的内功方可驾驭自如,对方须有极强的内力才能将各项武功使得得心应手,所以此人必是一位特级高手无疑。
年轻的总管回礼道:“贵客谬赞了!在下沈璞,承蒙相召不知诸位有何指教?”
叶天扬指着向海蝶道:“沈总管,这位是我们少东家,鄙少东今日亲自前来其实是要跟贵号谈一宗大买卖!”
沈璞朗声笑道:“大买卖?好啊,在下最喜欢做大买卖了,只要确实值得一做,沈某绝对不会让诸位失望的!”
向海蝶道:“沈总管果然快人快语,那就请恕我直言了,敢问“金枝苑”中的那位玉鸾姑娘总管能否做主?”
沈璞一怔,道:““金枝皇后”号上的所有人自然都归我管!少东家可是想让玉鸾姑娘来此侍侯一段小曲吗?”
向海蝶一字一顿地道:“并非听曲,而是买人!”
沈璞似是听到了一件十分新鲜可笑的事情,道:“买人?难不成少东家是想买下玉鸾姑娘?”
向海蝶道:“不错,我们是想跟贵号进行一场公平的交易!”
沈璞正色道:“可是玉鸾姑娘一晚上就能为“金枝苑”带来上百两银子的进帐。。”
向海蝶当然明白他的意思,淡淡一笑道:“玉鸾姑娘吃价是意料中事,不过做买卖无非是漫天要价就地还钱,就请沈总管开个价钱如何?”
白冰与沈璞耳语道:“总管,这些人简直是一派胡言,不知是何目的,不如属下去召集人手,先把他们都围起来如何?”
沈璞果断地摇摇头。
叶天扬的内功早已到了第一流的境界,听到了白冰的话,淡淡一笑道:“如果贵宝号不愿交易玉鸾姑娘,我们也绝不强人所难。”
白冰道:“诸位如果真是诚心交易,咱们“金枝皇后”是打开门做买卖的,自然凡事都有得商量,但是如果。。”
叶天扬指指随身带来的描金箱子道:“我们带来了一大笔钱,不知这算不算是诚心交易呢?”
沈璞看了看箱子,略一沉吟,回顾了白冰一眼道:“既是如此,你就让梁坤速速来一趟吧。”
白冰低声道:“总管,您不会是真的要把玉鸾姑娘卖给他们吧?”
沈璞道:“正如你所说,咱们是打开大门做买卖的,如果价钱合适为何不能卖呢?快去吧!”
白冰犹豫了一下终于转身而去。
沈璞道:“各位都看到了,我已经让白冰去请“金枝苑”的梁掌柜了,如今兄弟已经拿出了最大的诚意,但是如果诸位口中说的跟办的不是一回事情,那就怪不得咱们对不住朋友了!”
说完索性大马金刀地坐下自斟自饮起来。
眼看着形势越来越复杂,向海蝶心道:看来今日来此的目的已经达到,如果再不走,恐怕真的要骑虎难下了。可是白冰已经去请梁掌柜,此刻想走就必须有一个说得过去的理由,那么究竟该用什么理由脱身呢?
想了片刻,她蓦地眼前一亮,立即大喝一声道:“来人,把箱子打开!”
喝声如同醍醐灌顶,使得叶天扬等人个个都为之一振。叶天扬与吴莫忧立刻打开了两个描金箱子的箱盖,霎那间,一片珠光宝气四射而出,登时映得满室生辉,敢情两个箱子里面装的尽是黄金、珠宝。沈璞看得呆住了,可惜向海蝶并不容他多看,将手一挥,叶天扬等立将箱盖合上。
向海蝶道:“在下已经完全表明诚意,总管也该做个决定了,这笔买卖贵号究竟做是不做?”
沈璞没想到对方有此一招,强笑道:“贵客请再稍等片刻,我想梁掌柜应该很快就要到了。”
向海蝶一皱眉,不耐地道:“既然此地均由沈总管决定,这点小事还不是由你一言而决吗?”
沈璞似有难言之隐,只得含含糊糊地道:“如此重要之事,在下总得与那梁掌柜打个商量吧。贵客切莫性急,待梁掌柜到了,咱们合计合计即刻回复!”
向海蝶突然连打了几个哈欠,道:“咱们乘兴而来,可是架也打了,财也露了,事情却到现在还没有一个结果!也罢,索性今晚总管与梁掌柜好好商量一下,我们明日再来讨个准话吧!”
沈璞一惊道:“怎么?你们这就要走了?”
叶天扬道:“不错,鄙少东已经说了,贵号如果肯卖玉鸾,我们明日人钱两讫,若是不卖,今日也算是交个朋友!”
话音刚落,向海蝶一抱拳道:“告辞了!”
当先向厅外行去,其余六人迅速恢复来时的队形随后而行。
这时白冰正好回来了,他一进门就道:“对不住了几位,梁掌柜这会刚巧有点事情,不过他说处理完了立即就过来!”
叶天扬道:“我家少爷乏了要先回府歇息,方才已与沈总管商定,咱们明日再来讨个回话。”
白冰微微一怔,当即对门口的两名伙计使了个眼色,二人立刻当门而立,堵住了向海蝶等人的去路。
叶天扬倏然变色道:“怎么,堂堂的“金枝皇后”号不会是想留下我们带来的这点小意思吧?”
沈璞忙道:“贵客误会了,这哪会呢,咱们“金枝皇后”号可是江南地界上首屈一指的名号!”
叶天扬道:“我想也是,我们可是带着满满两箱黄金、珠宝以礼求购玉鸾姑娘的,如果因为这些钱财引起什么冲突,只怕会对“金枝皇后”号的声誉造成致命的打击,更何况明天咱们还要来听贵号的回复呢,对吗沈总管!”
他故意运用内力将声音远远地送了出去,同时也不着痕迹地将事情说得清清楚楚,这么一来,饭庄里所有用膳的客人皆已听得明明白白,立即就有许多人跑来看热闹,还不时地议论纷纷,而这其中也包括了名为吃饭,其实却是前来策应的化了名的向天行等人。
沈璞自知礼亏,又见形势于己不利,只得笑道:“正是如此!那,各位请慢走,咱们明日必定会给贵客一个明确的答复。”
门口的两个伙计一听,连忙让开了道,于是一干人只得眼睁睁地看着他们七人扬长而去。过了不一会,一个身穿黑衫的年轻人便匆匆来到。
此人一见沈璞与白冰就道:“客人呢,他们在哪里?”
白冰道:“等了您许久都没来,人家自然走了!”
原来此人正是“金枝苑”的掌柜梁坤。
梁坤叫道:“走了?我不是让你俩留下他们的吗?”
沈璞见门口看热闹的人越来越多,一边命人劝退客人,一边将贵宾厅的门窗关上,才道:“怎么留?人家是带着足足两箱黄金珠宝规规矩矩地上门求购玉鸾的,可是等了那么久你都没来,人家兴致索然了才提出明日再来听消息,这等合情合理的要求咱们如何能够不同意呢?而且你也看到了,其他的客人全部在边上看热闹,这般情形之下咱们还能硬拦着不让人家走吗?”
梁坤冷笑道:“怎么留人还要我教吗?几个人都留不下来,“金枝皇后”养着你们有什么用?”
白冰陪笑道:“梁掌柜莫要着恼,既然您也主张卖了玉鸾姑娘,就待这些客人明日来时再交易也不迟!”
不料梁坤突然暴怒道:“什么卖啊卖的?姓白的你给我听好了,玉鸾可是我的师妹,你要是再敢胡说八道,老子立刻撕烂你的臭嘴!”
白冰顿时呆住了。
沈璞道:“既然你根本就不打算出让玉鸾姑娘,那方才又为何要怪罪咱们未能留住几位客人?难道咱们堂堂的“金枝皇后”还能在众目睽睽之下抢夺客人的钱财不成?”
白冰道:“是啊梁掌柜,人家可是带足了真金白银来买人的!”
梁坤道:“你们两个怎么不用脑子好好想想,按照你们所说那两箱黄金珠宝如果都是真的恐怕能值数万两银子,那么大的一笔钱咱们“金枝苑”得干多久才能挣到啊?倘若咱们这次能够留下这些钱财,岂不是大功一件吗?可是你们两个居然任人就这么拍拍屁股走了哼哼!”
沈璞脸色一变却强忍了下去,沉声道:“照梁掌柜的意思,莫非咱们今后都可以平白无故地将客人的财物抢来,据为己有了?”
梁坤冷冷地道:“什么平白无故?他们欺负我常喜常春二位师妹在先,这不是向本会挑衅又是什么?接着他们又说要买玉鸾师妹,这分明是侮辱玉鸾!单凭这两件事情咱们就有足够的理由留下他们的黄金珠宝,一来给他们一个教训,二来济咱们之所需,此乃天经地义,何愧之有?”
敢情玉鸾,常喜等人皆是他的同门。
沈璞道:“那人呢?他们个个都是会家子,又岂会甘心受辱?”
梁坤阴阴一笑道:“如果他们自己寻死反倒更好了,那就成全他们啊。所谓江湖人江湖死,只要他们一死,那些黄金珠宝就是无主之物,咱们更加不要白不要了!再说我还怀疑这伙人与上次玉鸾遇刺之事有关呢!”
白冰道:“不,上次是同行雇凶行刺玉鸾,那是出于生意上的竞争,可是方才这些人全都眼生得很,根本就不是江湖中人,也不像是戴了面具的,我看这两件事毫无关系!再说以咱们“金枝皇后”今时今日的声誉,抢夺自家客人的钱财只怕不妥吧?万一传了出去以后还有谁敢来呢?”
梁坤道:“这又有何不妥的?咱们建这“金枝皇后”号不就是为了用它赚钱的吗?以本会的实力还怕谁来,只要能赚大钱有何不可?再说如果咱们做得不留痕迹,又有谁会想到是咱们所为呢?”
沈璞道:“赚钱固然重要,可是君子爱财取之有道,“金枝皇后”今日的名气和地位是咱们多年努力赢得的,绝不是花钱可以买到的!在自家船上杀害客人夺取财物简直如同强盗行径,古往今来可谓闻所未闻,这么做无异于自毁声誉,绝对得不偿失,就算偶而行险我也万万不能苟同!”
梁坤傲然道:“你们不能苟同又待如何?沈璞,白冰,人贵自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