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章等闲平地起波澜（1）
如果我的判断没错，她应该就是沈见的侄女，应该就是阿纪心有亏欠的那个人。左家的男人对一个女人心有亏欠，说出去我的脸面还往哪搁？以后还怎么带着弟兄混？而且阿纪自从来到这里，照顾一群老头老太，不关注时事，不联系任何人，完全与世界脱轨。阿纪这个孩子……若这个人成为左家的人，那一切就不一样了。
颜靖世仗着自己有左家家长撑腰，全然不顾左纪的明示和暗示，铁了心要把沈无咎留下来，表现出了“IWANTYOU，并且条件随你开”的土豪气质。颜靖世走过南闯过北，还有点学历，有点实力，有点背景，压根就不用伪装，完全自然流露。
左纪无奈地甩出一句话，“颜叔，我很穷的，她的工资你出。”
谈判最忌讳的就是“在乎”二字。你越是在乎，越是想得到，你的对手方越是有恃无恐，越有底气坐地起价。
但沈无咎有心要留下来探探左纪的底，自身也不差钱，没有在薪资方面提出过分的要求，只要求除解决食宿外要求附带解决沈诺上学的问题。解决一个孩子上学的问题可比解决一个人的饭碗问题或者终身大事还要难上几倍，各种证明、文件要一应俱全，上下关系要打点好。这不是一件光有钱就能办到的事，这也是沈无咎的第一次试探。
左纪不同意沈无咎留下来当面馆服务员，自然不会插手。沈无咎点头后，颜靖世当着她的面打了个电话，一两分钟，事情办妥了。
有点道行啊！没想到离开了大都市，离开了名利场，在这样的小山村能碰到不逊于小叔的人，交交手过过招，值了。
“今天搬过来，适应适应环境，明天开始上班，有问题吗？”
“没问题。”
就这样，沈无咎和沈诺在这个叫白象镇的地方正式安家落户了。沈无咎毛遂自荐做起了只有口碑没有招牌的面店服务员，沈诺被送到了隔壁镇插班入学。白象镇虽说是个镇，其实就是个地方大点的落后小山村，没有自己的学校。通往外面的小路还是两年前左纪刚到这里的时候出钱修的。这么说吧，白象镇唯一的旅馆、面馆都是左纪的资产。
一个人有了单位有了营生，就有了归宿，有了归宿，人就安定下来了。
工作第一天，左纪只在三餐时间露了面，没有交代任何工作，对沈无咎进行冷处理。沈无咎连开店门、抹桌子、拖地这样的事都没沾手，别说招呼客人了，完全就是看一群老人自娱自乐，望望天空发发呆。
午饭的时候，店里的座机响了。颜靖世听到了，没有动，沈无咎则是想动不敢动。
“电话响了很久。”沈无咎期待着左纪下达“你去接下电话”这类的命令。
左纪冷冷地撇了沈无咎一眼，什么都没有说，继续嚼着口中的白饭。
左纪等电话铃响过了三遍才起身接听，似乎很不情愿接听这通电话。十来分钟的通话左纪只在最初“嗯”了一声，就不再出声，挂断电话之后，神情恍惚，整个人都明显不对劲了。沈无咎偷偷查了来电显示，记下了来人的电话号码，想假装打错电话确认对方的身份，没想到对方手脚更快、更干净。才没隔几分钟，号码已成空号。
工作第三天，左纪消失了。据观察，沈无咎认为颜靖世对此并不知情，而且还隐隐有些担心。
颜靖世储备完食物，做了一个简单的交代，“冰箱里有吃的，一周的量。照顾好来店里的老人，费用可以报销。我办完事就回来。”
“哦。你和老板一起去哪里？去采购食材吗？”沈无咎不会傻到以为他们两个是去采购食材，她只是想借此起个话题。
“昂。大概会去霓虹国，要吃牛排么？”颜靖世一边整理旅行包，一边仰头询问沈无咎。
沈无咎久久没有回答，颜靖世提到“霓虹国”的时候她从他的神情中看到了一丝强颜欢笑。发生了什么事？当颜靖世提着菜刀第一次出现在她面前的那一刻，直觉告诉沈无咎这个男人绝不是一个只会耍菜刀的男人。究竟发生了什么事？让他露出了这样的神情。
见沈无咎沉默不语，颜靖世补充了一句，“看好面馆，春天要下雨了。”说完，他就拎着包走了。面馆大厅依旧喧闹。
颜靖世仅仅交代了他办完事就回来，没有说具体时间，没有说办什么事，也没有提起左纪的去向。于是，沈无咎莫名其妙地做了面馆的代理老板，一当便是半个月。
当老板，沈无咎经验丰富，而且一个小小面馆的代理老板没有盈亏指标的负担，经营起来简直不要太简单。人在，江湖在；江湖在，麻烦在。
沈无咎坐在面馆门前的石凳上，自言自语：“风雨要来了么？”大太阳挂在空中，照得沈无咎直想打喷嚏。
颜靖世的猫跨着猫步，优雅地走到沈无咎面前半米处，放下嘴里叼着的饭碗，蹲坐，与沈无咎对视。“喵呜喵呜……”
“阿嚏。”
颜靖世离开的第三天，沈无咎坐上了麻将桌，大杀四方，就此“雀神”的名号在面馆传开了。沈无咎迅速地和这群老头老太们打成了一片，顺利地建立了革命友谊。
随后，沈无咎稍稍表现出了对左纪的爱慕之情，透露出想了解一下他的意思表达。很快老头老太们就打开了话匣子。沈无咎虽然从他们口中得到了左纪在白象镇的全部情况，但依旧找不到什么有力的线索。
白象镇的左纪世界里似乎只剩下了黑白二色，不显山不露水。在白象镇人眼里，左纪就是一个手里有点钱，不吹牛会做实事，心地善良的年轻人。沈无咎对左纪的来历好奇起来了，认真的。
迟连欢和左纪相比，输就输在他引不起沈无咎的好奇。迟连欢做事高调，做人也高调。上流社会同在一个层面的人即便没有和迟连欢打过交道，也对迟连欢这个人，对他做过的事有所了解。而左纪这号人物呢？至少沈无咎没有听说过。颜靖世对两人的介绍只有四个字、两个名词——颜叔、阿纪。
沈无咎的自我介绍也是半真半假，“无咎。”略去了“沈”姓，旁人怎么听，都会觉得是“吴咎”。
大概只有那样了。
老板不在，老板的眼线不在。沈无咎心想：我好歹也是在灰色世界走过一遭的人，偷鸡摸狗这么没有道德水准的事是不会做的，关心一下老板，关爱一下同事算是人之常情吧。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