陈屿左手随意搭在扶椅上,右手放在大腿上,大长腿伸开交叠着,慵懒悠闲的坐姿。眉眼低垂望着雕有细致花纹的木板出神。闻言一顿,抬眼温柔地看向她。
两人低空中视线交错,没有人让步。
陈屿迟疑地走上前,停在她身后,双手搭在她肩膀上。眼神里是陈景黎难见的柔和。
“哥?”直觉告诉她他有话要说。
陈屿低笑,望着镜中出落美丽的女孩子,“黎丫头真是长大了。”
“哥。。。”
“。。。昨个崔子往家里带了一个女孩子,似要定下来了。”陈屿字斟句酌,终是狠心开口。
话落,她面如死灰。耳边久久都在回荡—“他,崔易,要安分自己了,为了一个女人。”
她低眼不敢看他,长长卷卷的睫毛不安地煽动着,小巧的鼻头酸涩通红,死死咬住下嘴唇,不知痛楚。
她实在没有力气摆出安然无恙的模样来自欺欺人。
陈屿看着她沉默不语的模样到底于心不忍。转过她的身子,将她搂进怀里,右手五指温柔地来回穿过她的柔发,左手轻拍着她单薄的身子,给予无言的支撑。
周身皆是陈屿身上清淡的古龙水香混着淡淡的烟草味,可她想到的却是另一个男人指尖的烟草味,另一个男人宽敞舒适的怀抱。无助、痛苦排山倒海向她扑来。心底翻江倒海般,如同一叶轻舟突然被一个凶猛的浪头打翻,覆了舟,满身都是水。
紧紧拽着他的衣摆,目光空洞。
多可笑,她在试穿晚礼服时,尚在纠结要以怎样的姿态出现在他面前。
她没有哭,死一般的寂静。
陈屿拉开她,蹲下身子,视线与她齐平,声音清润温柔,“哥绝对不会让你委曲求全。”
陈景黎看着他黑白分明的眼,搂住他的脖颈,将脑袋轻放在他宽厚的肩膀,轻声呢喃了一句,“哥。...”
实在太轻,像空中漂浮不定的尘埃,他来不及捕捉。
在他怀里安安静静地窝了一会儿,陈景黎挺起身子,强颜欢笑,“好啦!我该穿礼服了。你等我。”
“好。”
走过梳妆台旁摆在椅背上的一袭露背深V领镶钻晚礼服,打开衣橱,挑了一件最普通的纯白亚麻长裙,进了换衣间。
陈屿坐在一旁,看着那件华丽的晚礼服,神色凝重。
很快,陈景黎站在他面前,长发柔顺地拢在背后,唯一的装饰物是脖颈处的一条红绳,清汤挂面,素面朝天。双手负在身后,安安静静地看着他。
陈屿楞楞地看着她乖巧模样,顿生邻家小女终长成的感慨。
陈景黎默默扫着饰物,灯光下闪烁着耀眼的光芒,却是刺眼。
楞楞地盯着一只翡翠镯子出神。陈屿走过来停在身侧,顺着她的视线望去,拉起她的手,小心翼翼地帮她戴上,指腹薄薄的茧擦过她的手背。
陈景黎抬眼看他,见他目光尚停留在她的手腕处,晃了晃手腕,轻声开口,“这是墨墨在拍卖会上拍来的,看我喜欢得紧,就送我的。”
陈屿眼里闪过光芒,也只是久久才了一句,“嗯。她好眼光。”
陈屿按着她的肩膀,让她坐下,“时间快到了。”
“好。”
看她心不在焉,陈屿接过她手中的梳子,仔仔细细梳着。按着记忆,手指有些生疏地一点点挽起她的柔发,附身取过一把玉色上乘的簪子,别住头发,简简单单的发式。
“就这样,好不好?”
陈景黎惊讶地摆摆脑袋看了看,“好。”
陈屿对上镜中的她,两人相视而笑。
满室宾客,衣香鬓影,觥筹交错,这是一场上流社会的盛宴。
陈屿看了一眼虚虚挽着自己臂弯的陈景黎,压低了声音,音质醇厚,“准备好了?我们下去?”
神色平静,“好。”
沉默了几秒,还是按奈不住。因为陈屿的反常,因为崔易。“你向来排斥这种晚宴。你明明知道这是什么。难道你也要...”胡乱说着,眉头越发紧皱。
“丫头!”陈屿沉声打断她,低头对上她的眼,“我不会将就。”
陈景黎看着他,无措地抓紧他。
衣香鬓影,香槟庆祝,一时欢闹无比。
二十分钟后,优雅举着酒杯穿梭在人群中的陈屿蹙眉,一晚上被盯紧的陈景黎失了行踪。
站在人群中央,细想一开始她的强颜欢笑,陈屿犹如当头一棒。
肩膀被人从身后拍了一下,陈屿皱眉转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