喜婆与朴儿,一人一边的扶着新人下轿,待刚站定,身侧已经一只温热的手掌占据她的腰身,然后她就听到一群的哄笑声,夹杂的口哨,呼喝声,什么世子心疼美人了,什么世子迫不及待了,反正各种令人面红耳赤的话语都在承亲王府的大门外传扬开来。
宁安的身子有些虚脱,或许是刚才被憋在轿子里出了一身虚汗的事儿,这会儿都能感觉出嫁衣都被浸透了一般。
夏青釉冷眼扫过刚才起哄的几个公子哥,鼻孔里轻哼了一声,瞬间就把这些越哄声压灭了,然后把目光落在喜婆身上。
喜婆满脸的喜色被这样的目光看的一怔,瞬间反应过来,叫道:“新娘跨火盆。”
眼见着承亲王府的世子亲自扶着新娘跨火盆,心理不禁想着,这世子妃到是受宠的,只瞧着世子爷看的跟眼珠子似的态度就可见一二了。
低沉熟悉的关怀声冲破耳膜,在宁安觉得自己有些头昏眼花,只想把全身的重力都依附在身侧男人身上的时候,静了心神。
头上的凤冠压的她的头都有些抬不起来了,夏青釉没有拿大红绸子来牵她,而是强势的揽着她的腰,用一只她一直依恋的手温握紧了她的一只手,腰际的力度亦是不轻。
可是这一刻,宁安是真的感谢夏青釉的体贴细心。
连许都不敢说,只是轻轻的摇了摇头,示意着自己无事。
拜了天地,拜高堂,最好夫妻对拜。宁安从前听过友人抱怨,结婚就是演给别人的一出戏,这会儿自己是真正的体会到了牵线木偶的感觉。
不容她多想,已听人唱道:“礼成,入洞房。”
直到坐到新房的床檐上,宁安才轻轻的缓了口气,心理总算是安稳一些,至少再被折腾是她坐着,别人站着,听说新嫁娘只需低头装害羞就好了。
“世子爷,快把盖头掀了吧,咱们还等着看新娘子呢!”不知道是谁喊的第一声,紧接着就有附和的声音,而且一声高过一声,逐渐有形成浪潮之势。
夏青釉头一次觉得秤杆这个东西,还可以比剑重,拿刀拿剑都不会抖的手,拿秤杆竟然会抖。
大红喜帕,稳稳当当的落在了喜婆的托盘上,夏青釉静静的看着低眉沉眸的女子,他固执的非要娶回来的女子。
突然的光线强的有些刺眼,宁安抬头的瞬间有些微的不适应,然后又迅速的低下头去,只觉得屋里似乎站了许多人,可是没有一个是她认识的。
身边第一次,连个熟识的人都没有,包括自己的丫头。
“好漂亮!”又是一声惊呼,虽然不知道出自谁口,可显而言之是与夏青釉交好的人,不然这会儿也没胆量这么放肆。
宁安敛眉装羞,头都不抬一下,任由这群人说着各种不着边际的话。
“好了,好了,各位爷,新娘子该喝交杯酒了。”喜婆大着嗓门喊停了一从的呼喝声,也就是这样的场合,喜婆有胆子跟这些贵公子们吆喝着,平常可没有这样的底气。
红绸布盖着的托盘正中,一对七钱杯静静的对立着,一只骨节分明的手先她一步取走了一杯,宁安便抬手取走了另一杯。
直到这一刻,宁安才抬头对上夏青釉的视线,一眼便撞进了那双宠溺的眼眸。
手腕相绕,交杯花饮,喜酒入口,竟是桃花酿,一刹那,似乎让宁安又回到了初遇的时候,桃花坞里桃花庵,桃花庵下桃花仙,桃花仙人种桃树,又折花枝当酒钱。
记忆回转,脸颊不知何时已飞起了红晕,原本甜甜的酒,似乎也有上头的趋势。
“快看,快看,新娘脸红喽。”这道声音有些熟悉,宁安却不敢打眼去瞧。
“哎呀,世子今天晚上要享受美人恩喽。”
这话有些下作,宁安听着不舒服。
“臭小子,说什么呢,别忘了过两日可是你婚期,到时候不怕这帮你把你那洞房掀了,今儿你就可着劲的闹。”夏青釉温厚纯凉的声音就像是一滴冰水般滴入了原本沸腾的人群,直接众人都讪讪的息了声,却没有人觉得夏青釉出面有什么不对的,谁让人家跟承亲王世子是表兄弟,关系又好呢。
喜婆瞧着气氛忙笑道:“前面准备了酒席,各位公子快过去吧,一会儿新郎官该去敬酒喽。”
“走,喝酒去。”大伙你搭着我的肩,他搭着你的肩的呼喝着出了新房,一室安静。
喜婆做足了全套的程序,这才笑着道:“世子爷和少夫人稍坐,婆子还得出去看看。”
其实喜婆是给两人留相处的空间,毕竟世子爷一会也要出去应酬。
夏青釉满意的点了点头,喜婆就乐呵的出了屋子。
这下是真的安静下来了。
“可是身子不舒服。”夏青釉已经拉起了宁安的手细细的研磨着手里的柔胰,刚才进门的时候,分明感觉到她的不适。
“有些头昏。”宁安也不矫情。
“我让朴儿进来伺候你洗个澡。”夏青釉说着就要起身。
宁安想了想,也没说出别的话来,实在是满室的红色,让她不知道说出什么话才好,或许也是因为今天晚上必将发生的事,让她有些紧张,这一刻,也很想一个人呆会。
夏青釉静静的伫立在原地,看着宁安轻咬着嘴唇,有些踌躇,似乎有话要说,又咽了回去的样子,忍不住轻笑出声,“想留下我!”
“不是。”几乎是同时的开口反驳,扬头,可是再看到夏青釉瞬间转动的星眸中,宁安又很没骨气的低下了头。
“安儿,等我。”一步的距离,夏青釉将宁安环在怀里,咬着宁安的耳朵,感觉到怀里的身子敏感的打了个激灵,整颗心都跟着酥了起来,真想就这般地老天荒。
“世子爷,王爷打发人过来请世子爷过去了。”
朴儿不知何时已经守到了门外。
夏青釉微微皱了下眉头,心下轻叹,却知道这会儿可留不得了。
“快去吧。”宁安微红着双颊,从来不知道女孩子害羞是这般的模样,轻推着夏青釉火热的胸膛,却感觉到自己的双手被紧紧的握住了。
“等我。”又是一句这样的话,里面的热情,或许还有欲望,几乎要把她淹没在里面。
夏青釉前脚方走,后脚朴儿就带人送了热水到隔壁的耳房,与正房的卧室相通,是打通的专门用来洗澡的地方,若是洗完了,丫头、婆子直接从外面的门进去就成,免得卧室里人来人往的。
宁安到是觉得方便。
朴儿让桃花清点姑娘原嫁妆,然后自己去伺候了宁安洗澡。
小声道:“奴婢之前打听过了,少夫人明天只需给王爷和王妃请安,之后再去进宫谢恩,至于府里的姨娘们,王爷已经打发利索了,如今府里简单的很。”
宁安心下一松,点了点头,整个身体都埋在了浴桶里,只觉得被热水包围的身子,整个毛细血孔都开了。
为了避免尴尬,宁安泡了一会就从浴桶里站了起来,让朴儿给擦干了身子,又换了一套在屋里穿的新衣,这才坐在了梳妆镜前,由着桃花和朴儿把头发擦干。
“少夫人,要不要盘个简单的髻?”桃花小心的问道。
要是这样被世子爷回来看见了,是不是有些不妥。
宁安在家的时候,晚上是从来不让头发受束缚的,所以这会儿也就随意道:“我还是习惯这样。”
朴儿到也不觉得有何不妥的,毕竟世子爷对少夫人的心意是摆在明眼人眼皮底下的。
“少夫人,奴婢之前在院子里转了一圈,世子爷的院子原本都是小厮伺候的,如今少夫人进门,想来是小厮也不方便,院子里现在到是没有大丫头,只王妃跟前儿的兰池如今正帮着调停呢。”
桃花知道自己在这方面不如朴儿会办事儿,所以只在一旁老实的听着,却不说话。
“我刚才那杯酒有些上头,这会儿什么也吃不下,我想去床上歪一会。”
宁安被折腾了半个下午,哪里还有味口吃东西。
桃花犹豫道:“世子爷还没回来,少夫人上床歇着,是不是不大好。”
朴儿也觉得桃花说的在理,点头道:“少夫人能忍忍不?”
宁安无奈的叹气,道:“那你们谁去看看,前头什么时候能散?”
桃花一低头,装作没听见,她不是不想领差事,实在是路不熟,出去了再给少夫人惹麻烦,怎么办?
朴儿苦笑道:“奴婢出去看看,可好?”
宁安点了点头,也觉得这事儿好像不在好,想了想,又道:“还是算了吧,咱们坐下说会话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