晨曦之中的天启街市逐渐变得喧闹起来，白清羽推开门站在白石的台阶上，霜气裹着幽香扑面而来，白清羽不觉打了个喷嚏。
下人们早已在打扫庭院伺候花草，白清羽一边懒懒的伸着懒腰一边打着哈欠向青桑洛厢房走去。
此时青桑洛的房间空无一人，白清羽猜想这疯野的伙伴又不知去哪鬼混了。“也好，省的招来烦恼”说着白清羽关上了厢门，转身的一刹那却有种莫名的失落，而派遣这些感觉的的法子就是去喝酒。
花街上总是那么繁忙，很多大的牙商穿梭其中，这里是他们尽情玩乐挥霍的地方。所谓牙商，就是交易过程中提供交易场所，居间协调双方订价成交，或者代客买卖货物赚取佣金的人。在天启城中，第一大牙商要数西市的林坚。大运河开通后，林坚发现外地舶商运货至到天启交易，往往会遇到无处囤货的苦恼。林坚便租了津威坊附近的民房，辟为仓库，以极低的酬劳招揽些因失地进城谋生的农民或闲人担任护院，一并租给舶商。林坚靠租赁仓库迅速积累了一定的银钱，于是他便将这些钱全部用于租用更多的民房，遇有不肯租赁的，他便命令纠集的手下使用各种阴招恐吓甚至殴打房主。林坚逐步控制了津威坊一带绝大多数的仓库，外人很难再涉足这个行当。进而，林坚更以此为基础，以暴力控制了城西一带绝大多数的黑街产业。
林放是林坚的孙子，因为自幼学了些拳脚武术，在街市上薄有名气。林放靠着家底殷实，游手好闲，整日出入于花街柳巷寻欢作乐，身边又总跟着护院的武师和趋附他的狐朋狗友，稍有不豫便与人大打出手，渐成天启一霸。
春月楼的门外热闹非凡，花枝们熙熙囔囔的聚在一起，老鸨嬉笑着将一帮人请了进来。为首的是个少年，他颈后插着扇子，大摇大摆的走着。跟在他后面的随从们一边拥搂着妖媚无骨的花枝，一边分派着赏钱。这出手阔绰，派头十足的毛头少年便是那恶贯满盈的林放。
“听说这里有个叫落儿的娘们不错，林少爷您今天可要带我们好好见识见识啊！”没等林放就坐，旁边的狐朋狗友就起哄开来。
“嗯，既然是名妓，那本少爷就真得好好的见识见识”林放的脸上挤出一丝猥琐的笑意。
“老鸨，还不将那小娘们招呼下来，好生伺候咱林爷”旁边的小喽啰狐假虎威的囔叫起来。
“哎哟，今儿可真不巧啊，落儿姑娘正在陪客人喝酒，要不咱换几位姑娘先伺候着各位爷，待她将那客人送走，定来好好陪各位喝几杯。”老鸨知道这林放可不是什么善主，立马谄笑着圆场，使着颜色招呼身后的几位花枝上前侍陪。
“林少爷，那落儿只不过是个雅伎，未必适合公子胃口。林公子不试试我们，怎么知道我们姐妹的出人之处呢”说着花枝们挺着酥胸骚弄风姿迎了上来。
“去去去，小心脏了咱林爷的手”身边的小喽啰一边推开花枝一边冲着老鸨怒道“这个千人睡万人压的，你知道我们林爷什么来头么？敢这般糊弄！小心拆了你的招牌，一把火烧了你的窑子！”
“哎呀！各位大爷，我就是吃了雄心豹子胆也不敢得罪我们林爷啊，这不是落儿她的确有客人在，里面那位爷也不是个容易伺候的主啊！”说着老鸨故意面露为难之意，指了指楼上雅春阁。老鸨混迹花街几十年，这点手段还是有的，立马将责任推到里面的客人身上，坐山观虎斗，也能看看这些客人中谁是真正的有实力，谁只是扯着嗓门穷凶装恶的市井幌子。
“谁？敢这么放肆！在我们地盘上撒野！老鸨儿你放心，今天定会为你主持公道。”林放正愁没借口挑起事端，这老鸨一开口，他立马大包大揽起来。这样既能好好教训楼上那个不长眼的肥羊，也避免了师出无名被众人说成是欺横霸市。
白清羽听着曲子，小酌几杯，不经意间已有稍许醉意。宋义坐在一旁，不是为他添着酒水，他心中隐约觉得这皇子心中深藏着许多的痛楚。
檀木雕门被一脚踹开，珍珠帘幕被撕扯的枝凌破碎，林放一众横身涌入。
“什么人！”宋义上前怒问。
“什么人？你敢在我们的地盘嚣张，你不知道我是什么人！”说着一旁的小喽啰用手指轻戳宋义的胸口，一脸蔑视的神情。
“你们速速出去，里面的可是……”正待宋义说出白清羽身份，却被林放一掌推开“我管他是什么东西，在这里我就是主，兄弟们都给我……”
“哎哟！”还没说完，就听得一声惨叫，林放捂着嘴蹲了下去，疼痛中摊手一看，那鲜红的血色中，两颗发黄的牙滚了下来。“啊呀……我的牙……你们还等什么！”
喽啰们这才从刚才迅速的一幕中醒了过来，纷纷涌了上来。
小小的雅春阁顿时变得拥挤而又凌乱，林放虽人多势众，但宋义的神力也叫他们吃尽了苦头，大拳挥洒，很多人应声倒地。
林放身边有两个练过架势的护院和武师，他们看见宋义如此彪悍便齐力围攻，于宋义缠斗在一起，厮打开来。
白清羽并不惊慌，站在一旁静静看着，小喽啰看见此刻宋义正在被纠缠围打，毫无余力再来顾及白清羽，便舍下宋义那难啃的骨头，拿着家伙冲着貌似文弱的白清羽走来。
白清羽正要防备，却被一个身影拉到旁边窗口，“快跳！”不待反应过来，白清羽就被一起拉着从二楼的木窗翻滚了下去。窗口下的雨幕被二人压倒在地，借着阻力，白清羽和那身影稳稳落地。
白清羽转头一看，这人竟是刚才温文尔雅弹奏歌曲的落儿，心下惊愕连连，这春月楼的雅伎身手如此了得。
“追！给我追！”在林放声声的怒吼中，白清羽随着春楼雅伎疾步飞奔。
“快，先去我府上躲避！”白清羽拉着落儿的衣服。
“猪啊，说了逃的了和尚逃不过庙！跟我来。”落儿扭头骂道。
“嗯，对哦！”白清羽点了点头，却有觉得这语气竟如此的熟悉，瞪着双眼，惊讶无比“啊！你…你是……”
“是你个头啊，还不快点，想等着被揍成包子啊”说着青桑洛拉着白清羽向巷子里钻去。
“站住，给我站住。”林放受到这般羞打，岂能轻易放过，恨不得将白清羽扒皮饮血，他带着一众喽啰在后面死死追逐。
“事到如今，只有一个办法了”青桑洛边跑边说。
“什么办法？”白清羽也筋疲力尽了。
“我的办法就是，你先挡着他们，让我先跑”青桑洛认真的说。
“啊？这就是你想得办法。”白清羽哭笑不得。
看着比自己小的青桑洛，他俯首弹唱的景象浮现在眼前，白清羽想不通一个男孩子的眉宇之间竟会那样妩媚，那样神似秋陌离。想起陌离，白清羽心中有种激荡的涌动，他放慢了脚步。
“来吧，冲我来！”青桑洛带着惊讶的眼神，看着这个平时文弱不堪，连围墙都爬不上去瘦弱少年红着眼大声怒吼，迎上了追逐而来的林放等人。
接下来的撕扯扭打当真是市井无赖之作，谁能想到后来的大胤武帝此时竟扯着敌人的头发，张牙舞爪，恨不得用嘴一口咬上去。
无奈双手难敌四拳，不一会疯子一般的白清羽被压在了身下，难以翻身。林放狠狠的啐了一口，缓缓走上前来，看着好不容易被制服的白清羽，他可不想痛快的揍他一顿了事，他要好好折磨，好好的享受。
“啊呀呀……”身后传来大喝之声，原来是青桑洛拿着棍棒杀了回来。
“你不是跑了吗？还回来干什么！快走啊！”被压在身下的白清羽看见回来的青桑洛，大声叱喝。
“哈哈，小娘们又回来救他的小白脸了”众人嬉笑着将青桑洛围在中间。
“你回来干什么？你是猪啊！”白清羽在地上挣扎，却苦于被束缚，大声朝着青桑洛叫喊。
“你才是猪！痛苦的时候要是不能在一起，那还能叫做伙伴吗？”青桑洛说着胡乱挥舞棍棒，口中嘿哈有声。
闻此白清羽心中一震，一股说不清的东西涌上心头，湿润了眼眶。
众人一阵哄笑，也不急于上前制服他，只看着青桑洛滑稽般的表演。
“哈哈……”林放龇牙咧嘴也忍着疼痛笑了起来。
“拿下他”一声令下，青桑洛被众人夺去了棍棒，倚靠在巷子的围墙边。
“嘿嘿，小娘们，你这小白脸真不顶用，还是跟着大爷我吧，只要你把大爷我伺候的舒舒服服，自然有你的好处”说着林放猥琐的凑了上来。
“放开他，你们冲我来！”白清羽嘶声吼道。
“呸！你急什么！等我先爽了这娘们，在好好收拾你”林放狠狠地啐了一口，转身走向青桑洛“小娘子！来大爷亲一口……”
“哎呀！”又一声惨叫，在巷子里传出。
此时林放捂着流血不止的嘴，颤抖着说不出话来，嘴里咿呀哼道“牙……牙……”。看那地上又是两颗黄牙静静的躺在地上。
这一棍子可是快、狠、准，不偏不倚的打在刚刚才受伤的林放嘴上。
“以多欺少，这是大丈夫所为吗？”一个黑衣少年手拿竹竿，眼神锐利。
众人晃过神，舍下白清羽和青桑洛向着这黑衣少年围攻过来。
少年并不惊慌，只将重心移后，着力于后脚，成稳势，待众人靠近上前，一个疾转，口中狂啸，双手握棍，自左向右挥洒发力，竹棍呈圆弧形向四周打去，势威力猛，中招者尽数受伤倒地，呜咽不止。
“还不快滚！”少年狠狠的低语。
“你…你们……都给我等着”林放被喽啰们扶着，眼看是吃了大亏，于是留下狠话，逃遁开去。
“多谢侠士救命，若不嫌弃请……”白清羽被刚才那一招刚烈的招式折服，想请黑衣少年去府上做客，一是感恩，二是接触些狭义之士。
“聋子？聋子！”还没等白清羽说完，青桑洛打断了他，纵身向黑衣少年扑去。
“你…你是……”黑衣少年想不起来什么时候认识过这样一位惊艳的少女。
“我是青桑洛啊，聋子！”说着青桑洛抱向龙泽。
白清羽这下才明白，原来面前的这位就是青桑洛口中经常提起的哥哥，龙泽。看见龙泽与自己一般大小，刚才使得以身好武艺救了自己，白清羽不觉对这个黑衣少年有了丝丝好感。
“桑洛弟弟！”龙泽抱着青桑洛的头，双眼微红。
“你……你怎么……”龙泽看着以往的弟弟今天竟女子打扮，不禁充满疑问。
“呵呵，我以前跟着爷爷到处闯荡，跟那些市井艺匠学了些音律和装束，就出来混混饭吃，顺便哄这头猪玩玩”说着努着嘴，撇了撇白清羽。
白清羽尴尬的看了看青桑洛，满脸通红。
“我这弟弟就是这样嘴贫，其实心地很好的”龙泽冲着白清羽解释道。
“我知道，我待他也像……弟弟一般”想起刚才青桑洛危急中赶回来对自己说的那番话，白清羽心中升起一股暖暖的感觉，“我叫白清羽，你就是龙泽吧”。
“是的，我刚随书匠爷爷一起来天启寻找失散的桑洛，不想恰巧在这里给碰见了。”龙泽搂着青桑洛的肩膀，怕他又会失散一样。
“恩，那不如一起来我府上吧，宋义和桑洛都住我家。”白清羽盛情邀请。
那晚失散多年的龙泽和青桑洛终于见面了，那一夜他们和白清羽一起诉说着彼此间的心肠。星辰循环中，那些苦难中的孩子首次聚在了一起。谁能想到，就是这些柔弱的双手，日后开启了九州中一个壮丽的篇章，大胤北伐。
林放吃了亏，便回家央求林坚为他出气，林坚却认得白清羽是十三皇子。虽然白清羽是仁帝所有儿子中最不招待见的一个，但毕竟也是皇子，得罪不得，林坚便备了一份厚礼，亲自带着孙子向白清羽谢罪。
天还没亮，林坚便带着林放在白清羽的府门守候。当宋义打开门时，差点没笑出声来。那林放下巴缠着纱布，嘴里缺了好几颗门牙，看见宋义时嬉笑着赔罪，咧着嘴疼痛不已，甚是滑稽。
“怎么？还没打够是吧？要不要我龙泽哥哥再给你几棍子啊”青桑洛看见林放前来，一脸的气愤。
“哪里哪里……一场误会，还请十三皇子大人不计小人过”说着林坚双手将早已准备的厚礼奉上，使着眼色让林放赔罪“你这顽逆，还不给皇子跪下，求他饶恕你。”
这时的林放哪还敢怠慢，往日的嚣张气焰早就收了起来，乖乖的跪在台阶上“十三皇子，小的有眼无珠，请十三皇子责罚。”
白清羽此刻即使真的恼怒，也决不能真的上前责打。林坚果真是老奸巨猾，可他这次却打错了如意算盘。青桑洛可不是个懂规矩的主，他一脚上前，踹在了林放脸上。于是我们这位林家大少爷的伤口又一次遭到了重创，龇牙咧嘴的躺在地上呻吟。
“你这顽逆，教你以后欺人霸市，好好长长记性。”林坚虽心疼孙子上前扶起林坚，以便顺水推舟的责骂着。
“桑洛弟弟不得无礼！”白清羽看礼也赔了，打也打了，便给了个台阶让双方下场。一边吩咐下人准备酒水，一边将林坚请进客堂。
那林放捂着嘴龇着牙，心有余悸的从青桑洛身旁绕过，不想跟站在一旁的龙泽装了个满怀，顿时面色惨白，低声道歉，煞是可笑。
“多蒙十三皇子手下留情，要不然这顽逆多半横尸街头了。”林坚一坐下便与白清羽套起了近乎。
“这多半是场误会，我看林老爷子也不必如此这般”白清羽说着吩咐下人将林坚的厚礼退还。
“使不得！使不得！十三皇子小小年纪，胸襟却如此宽广，林老朽佩服啊，这些都是些小小的心意，望十三皇子接受。老朽还有个不情之请，还请皇子答应”说着林坚跪了下来，当真不知这葫芦里卖的什么药。
“老爷子请起，有什么事说出来便是”白清羽起身扶起林坚。
“老朽就这一个孙儿，却整日游手好闲，欺行霸市，老夫恳请皇子收他做了仆人。一来让他给皇子做牛做马以表歉意，二来也望他近朱者赤，能向皇子学习些礼仪道德！”俗语云“车船店脚牙，无罪也该杀”，林坚虽富，却是谁都看不起的牙人，于是便央求白清羽收林放做从人，盼林放能有个出身。
这是白清羽第一笔意外的收获。从此林放便在白清羽身边做起了随从，他深知机会难得，也殷勤侍奉，不但对白清羽惟命是从，对青桑洛和龙泽也格外客气。
从此天启街市上便又出了一个风云人物，十三公子。
林放有个街市上混的脸熟的酒肉朋友叫铁二，遭同行罗老五所忌，被人构陷投入了治防司大牢。铁二和林坚平素有些往来，早听林坚吹嘘十三公子出身高贵，手眼通天，便央求林坚搬十三公子捞自己出狱。白清羽本身没什么势力，又不愿意在林坚父子面前跌了皇子的份儿，只得自己掏了银子上下打点，将铁二捞出狱。铁二从此便整日将十三公子如何仁义挂在嘴边，殊不知，白清羽自己也是有苦难言。”
铁二一出大牢便向以九公为首的黑街耋宿们拜了帖子，要求评个道理。原来天启黑街上有个不成文的规矩，凡在街面上混的，拜了祖师爷，就是一家兄弟，就算天大的仇也不准到官府告密互相构陷，否则背义之徒，人人得而诛之。
九公也早从旁人口中听说小字辈中崛起了一个号称“十三公子”的人物，便借与罗老五对质为名，让铁二请白清羽到堂口上走一圈。
白清羽只求逍遥自在，跟林坚和铁二扯上关系已经有些不情愿了，便想回绝，却被林放的一句“坐不了太清阁，也做个**皇帝”说动了。于是按街面上的规矩备了礼，与青桑洛、龙泽一起带着林放等人，由铁二引荐，亲自到九公府上拜会。
九公府位于黑街北市，九公年逾八十，在天启黑街仅存的一个“九”字辈耋宿，在天启苦心经营多年，德高望重，向来是说一不二的人物。
一进府门，三十六刀的穿刀大阵豁然摆在眼前。白清羽见惯了世面，坦然穿阵。由于林坚事先给白清羽做足了功课，加上白清羽天生的皇子风范，进退应对，守礼有度，令想给白清羽一个下马威的九公另眼相看。
“九公老爷子在上，请受弟子白清羽一拜”说着白清羽率着青桑洛、龙泽等人行礼。
“不敢当！”九公说着扶起白清羽，并请为上座。
“来人！把罗老五带上来！”九公一声令下，罗老五便被拖拽上堂。
面对铁二的指责，罗老五死活不承认，一副泼皮的混不吝。九公虽是主持公道，心却早已便向了白清羽一边，大声呵斥罗老五背义之举。
罗老五狗急跳墙，提出与白清羽“抽天签”，在祖师爷面前辩个清白，在坐众人都变了脸色。铁二当下对罗老五破口大骂，情愿代白清羽受刑。
按规矩，“抽天签”须由至少三位耋宿见证，备下一百单八跟签子，每根签字上写的都是一种酷刑，由提出者抽签亮签，然后按签子上的酷刑受刑，再换另一方。直抽到其中一方讨饶或身亡才算完事，这熬刑不住的一方就算是理亏。这是黑街决事规矩中最残忍的一种，抽签者往往非死即残，只有在黑白难辨，且争斗双方有深仇大恨之际才会使用，故此很多人私下里又叫它“抽天谴”。罗老五见白清羽白净儒雅，料他不过是个娇生惯养的公子哥，自以为稳操胜券。孰料白清羽是个不达目的誓不罢休之人，他既然认准了要做**皇帝，就什么事也拦不住他，况且他心中早已没有丝毫挂念，于生死一事看得极淡，坦然应战。
罗老五和白清羽抽了签，罗老五抽得是三刀六洞，罗老五也算是条汉子，三刀六洞，干脆利落。林坚心里着急，与九公耳语，告知白清羽的皇子身份。九公心下骇然，却不敢公开白清羽得身份，只得以白清羽没拜过祖师爷不在门墙之内为名，欲阻止白清羽抽签。罗老五自然不干，骂道祖师爷在上，难道老子身上三刀六洞是假的不成。双方正在争吵之中，白清羽却已经抽了签，亮签一看，却是抽中了一百单八根签中唯一不用受刑的一根“正大光明”，众人哑然失语，罗老五也无话可说。罗老五抽得第二签，乃是“割脯饲犬”，孰料白清羽竟再次抽中了“正大光明”，罗老五失血过多，晕死过去。众人认定白清羽为星辰庇佑，均为其折服。
在林坚授意下，白清羽请拜九公为师，九公以其为皇子，推辞不敢受，白清羽执意恳请。九公最终于祖师爷面前开香堂，三叩敬茶之后，白清羽得列门墙。自此，十三公子成了天启黑街的第二号人物，“抽天签”一事一时脍炙人口，而林坚早已私下买通了持签筒之人一事，却湮没于传说之中，无人知晓。
那晚，白清羽与众人一起回府，他坐在花园后的白瓦墙上看着漫天星辰。
“我想做……**……皇帝……”白清羽自言自语。
“那就做呗！”清脆的声音打断了白清羽的思绪，转身看去青桑洛带着龙泽早就爬了上来。
“呵呵，桑洛弟弟，你们什么时候来的？我……”白清羽神色尴尬。
“你什么你啊，不就做皇帝么！我们支持你！”青桑洛不知天高地厚的说着。
“是**皇帝！”龙泽轻轻敲了一下青桑洛的头。
“嗯！只要我们在一起，做什么我也无所谓！”白清羽说着与龙泽、青桑洛并肩坐拥。
夜色弥漫，星辰在缓缓的循环闪烁，那三个身影终究来到了岁正的脚下……
北离十三年，武帝白清羽欲罢去失职的兰台军校尉，校尉求助于帝师公山虚，公山虚只给了一副画卷，让其戴罪立功。
当校尉唯唯诺诺的将那幅鄙陋的画卷呈上的时候，满头大汗，却意外的被幸免于罪。
而看到画的那个夜晚，白清羽站在兰台楼阁，眺望北方，许久许久……
有宫人好奇那幅画上到底画的什么，却一直没有机会。北离十七年，当武帝白清羽病寝在神寝殿时，有宫人看见他的几案上摆着那幅粗糙的画卷，那幅据说是出自修文五十年天启黑街画匠之手的画卷。
幽深的巷子里，白色的瓦楞墙上，有三个孩子翘首注视着漫天星辰。而画卷的题名也很有意境，为“望尘”。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