戚梓七小声嘀咕道:“真乃天助我也!”如此,她便再不怕死老太婆搞事情了!
天玺帝在听了大祭司所言之后,虽面色如常,然其紧扣酒盅的发白指节却出卖了他,当是气急。
就在众人苦恼之际,忽闻戚梓七道:“鉴真大师,小女子倒有一题。”
鉴真大师慈目微亮,端详戚梓七片刻,竟倏地喜道:“阿弥陀佛,小姐便是有缘人。”
全场哗然。
世家子弟座席间,楚秋白奇道:“锦岚,鉴真大师怎的单凭草包女一句话,就断定她是有缘人?”
皇甫锦岚望着戚梓七,答非所问道:“她,的确是变了。”
天家几位皇子耳力均佳,对于周遭闲谈,想置之度外都难。
穆熙雯则是满眼惊愕,为何偏偏又是戚梓七?
萧婉容不屑道:“咱们都想不出,看她一会子说甚!”
姜玥婷唯有看着皇甫清琰的冷煞俊颜,方能镇定。
公孙映雪依旧淡淡的,仿佛庆光殿间的一切都与她无关。
大祭司直白道:“一看小姐就与普济寺无甚关联,还是别瞎掺和的好!”
戚梓七并未接话。她早有应对之法,转脸道:“鉴真大师,小女子有个不情之请。”
(鉴真大师)“小姐但说无妨。”
(戚梓七)“此题若出,定能化解此事。不过,需得有人在祖师方丈的画作上写几个字,这几个字便是第三道问题。”
(鉴真大师)“老衲明白了,小姐果真冰雪聪明!如此一来,不论谁出题,但凡题在画上,便均可算作普济寺所出。”
(大祭司)“照小姐说法,岂非人人都能出题了,凭甚要用你的?”
顷刻间,不服之声乍起!众人皆认为大祭司言之有理。
戚梓七不以为意,夸口道:“非也非也,唯有小女子所出题目方能保全此图。”
大祭司嗤笑道:“哼!小小年纪,口气不小。”
众人也有些发懵,与大祭司想法一致。场下议论声更大,皆道戚梓七【大言不惭,将话说绝】。
戚梓七回敬:“哼!此题任谁都答不出,但愿大祭司能有破解之法。”继而又对鉴真大师道,“烦请鉴真大师着字好之人来执笔。”
(鉴真大师)“如今这画遭此风波,幸得小姐留它,由小姐亲自题上去最好。”
(戚梓七)“万万使不得!小女子字迹粗陋,还是请旁人写罢。”她的字最多只能算工整秀气,如何能配得上此图的精美神奇?
(鉴真大师)“小姐既是有缘人,为图题字名正言顺。”
萧太后鼓励道:“是啊,梓七丫头,既然鉴真大师都这么说了,你只管写来便是。”
戚梓七见推辞不掉,便不再矫情。遂大笔一挥,在画卷一角写下七个字来,并道:“此乃上联,大祭司若能对出下联,尽管把画拿去便是。”
收笔后,宫人照例将荷花图向众人做了展示。
大祭司定睛一瞧,见留白处题曰:【画上荷花和尚画】。
上一世。
明朝时期,川东某寺主持方丈曾画过一幅荷花图,恰逢唐伯虎题此上联,并扬言:“若有人能对得下联,则此人必为当世奇才。”
最终,由清代李调元对出【书临汉墨翰林书】,并同样题字于该荷花图上。意思大致是册子上临摹的汉代书法作品是朝中一位翰林所写。
数百年来,仍不断有后人纠结于此联,却均无法及得上李调元所对。
戚梓七暗道自己奸诈,饶是这一世所有智慧之人全集结于此,也定都对不出来。只因本朝虽有【翰林】官职,然这一世的历史上确并无汉代存在,此副上联便是此世的千古绝对。
待众人看清画上字样后,不知谁先道了句:“就这?!”看起来也没甚稀奇呀?文字简单,意思好懂……
然而不过半晌功夫,嘲弄声竟渐渐平息了,随之而来的是阵阵惊呼。
此上联看似浅显,实则不然。这是一副谐音联,也是一副回环联,刁就刁在不论如何读都成立,正读反读皆一样,且意境甚美。
在场众人冥思苦想,均无法对出下联!亦或是说,即便勉强对上,也十分牵强。
戚梓七心中得意,面上却恭谨,道:“鉴真大师,此联言辞直白,并非小女子对祖师方丈不敬。”
鉴真大师笑道:“小姐何出此言?小姐信手拈来的一句,便能道出此画真意。普济寺历代僧人,不是和尚是什么?画上荷花,出自祖师方丈之手,可不就是和尚所画。”
皇甫珊不顾场合,位于公主席间,激动地高喊道:“公子姐姐最聪明,果真是【天下第一女】!”【京城第一女】与【天玺第一女】已然不足以形容公子姐姐了。
戚梓七瞬间石化,珊儿还真是抬举她!
“阿七,好样的!”皇甫清璠在四位成年皇子中年纪最小,不过刚满十八,此刻轻佻些倒也无妨。
皇甫清璇凝视着立于场中的绝美女子,暗道:他从前怎的从未发觉,京城众闺秀中竟还有这般出色的人物!
穆熙雯死死盯着皇甫清璇的温柔笑意,广袖中的指甲不禁嵌进细嫩掌心。戚梓七!戚梓七!……
姜玥婷则忍不住咬牙切齿道:“贱人!咱们等下走着瞧!”
姜太师原本沉浸在第三道题的玄妙之中,忽闻姜玥婷阴狠口吻,面上欣慰之色当即凝住,猛地回头去看。但见宝贝小孙女儿笑靥明媚并未有甚异常,粉嫩颊间还微微泛起对儿梨涡,方松了口气。姜太师想是自个儿近日太过劳累,竟产生了臆想,人不服老不行啊!
“好个天下第一女!”说话者是蟠龙国的大祭司。
戚梓七吓了一跳,暗啐:老头子没事儿说话这么大声作甚!
鉴真大师不经意间侧移两步,刚巧挡在戚梓七身前,道:“阿弥陀佛。不知大祭司可有答案了?”
“本司无解。”大祭司对着鉴真大师时,态度尚可。
蟠龙某使臣道:“大祭司,您不回去再好好想想么?”
大祭司冷哼:“此题出得甚是刁钻,无论想多久都一样!”
戚梓七哪壶不开提哪壶:“大祭司是认输了么?”她的恶趣味。
“哼!”大祭司恼羞成怒,拂袖而去,回到席上坐定。
臣子们见状,只觉大快人心。他们这几日均在议政殿内商讨蟠龙借兵一事,早已十分憋屈。即便此刻仅仅是胜过蟠龙大祭司,也仿佛跟出了口恶气似的。
萧太后颇为感慨地望着戚梓七,不愧是小朗的女儿!
张皇后忽然想,兴许这草包女是大器晚成,做璇儿的侧妃倒也不错,还能亲上加亲。
张氏注意到张皇后看向戚梓七的眼神,内心惴惴不安。不行!等日后,她定要找长姐(张皇后)好生谈谈。是她命人给吴氏灌下鹤顶红。杀母之仇不共戴天,若有朝一日,戚梓七飞上枝头变凤凰,后果简直不堪设想!
(天玺帝)“戚梓七,你想要何赏赐?”
(戚梓七)“皇上,是不是臣女的任何请求,您都会应许?”
思绪不禁跑偏。她上一世看过不少小说,这时候本该向皇帝提【婚姻自主】、【一生一世一双人】之类。奈何她总觉得那些主角们过于天真,就算皇帝当时答应了,事后仍会变卦。倒不如求个眼巴前的事儿来得实在!
(天玺帝)“君无戏言。”
戚梓七福了福,正色道:“臣女只求皇上能许霓裳做个乐正。”
本朝乐师等级分为十阶,一阶最小,十阶最大。这【乐正】,恰好为第七阶,偏大不小。
众人唏嘘不已,均道戚梓七是不是傻?好不容易能向皇上讨赏赐,却是为了旁人。
戚老太君面色不善,暗啐一口:看她回去怎么收拾这死丫头!
天玺帝一愣,全然没料到戚梓七会求赏此事。
(萧太后)“皇上,梓七丫头既已讨了赏,你还不快发句话儿。”
戚梓七不免感动,【皇奶奶】的确不是白叫的。萧太后简直是她的神助攻!
(天玺帝)“准了。不过此事一向由皇后负责,就交由皇后办吧。”
张皇后此时已对戚梓七改观不少,亲善道:“霓裳的确有真材实料,提拔她做个乐正也好。”
(戚梓七)“臣女多谢皇上、娘娘成全。”
戚梓七谢恩告退,向自家席位走去,刚行至戚老太君身侧,顿觉腘窝(腘窝,指膝部后面,腿弯曲时形成窝的地方)吃痛,似被硬物击中,竟使得她一个踉跄向前跌去……
是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