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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3章 透明的裂痕

“……。高原,被虫族赶下食物链顶端的人类最后的栖息地,在被不可翻越的雪峰包围下的土地上,人类建立起了三个国家,这三个国家像是一个不规则的葫芦一样蜷缩在这个世界的角落。峡谷部落位于葫芦嘴的位置,这是高原的边缘,他们必须直面随时有可能从阶梯平原突进的虫族,他们是天生的战斗民族。峡谷部落的后方是一个巨大的盆地,有着高原少见的温暖湿润气候和肥沃的土地,出于对平原时代的怀念,人们将这里命名为“平原要塞”,或许也正因为如此,平原人并不热衷于斗争,无论是对虫族还是对同类。平原要塞后方则是鸭梨型的高原城邦,两者几乎没有直接相连的地方,只能靠依托两条干涸的漪姆河地下河床修建的铁路进行交流。这是高原地区最高也是最大的一块土地,因此气候却并不宜人,或许正因为如此高原城邦的人生性都很豪爽或者说……是野蛮。这种情况随着大量贵族的迁入而得到缓解,但紧接着就爆发了各大家族之间的城邦战争,战争进行了四次,人类最大的敌人从虫族变成了同胞,战争造成了巨大人员伤亡,最终各大家族达成了和解,划分了家族范围整合军队,组成了松散的高原城邦,依托着战略矿藏“红”,他们在这个世界站稳了脚跟……”

—节选自《从平原到高原》

“掌握钢铁的峡谷部落、掌握着粮食的平原要塞、掌握着“红”的高原城邦。这曾经是为人津津乐道的组合,直到峡谷部落从这三角体系中消失,坐享太平的人们才意识到,他们失去的不仅仅是一个关隘,更一个窗口……”

—节选自《最后的光荣》

“哥哥……”

黄昏,路旁的小店已经显现出关门的迹象,录像店和电视厅却正当时候的打开了门面。尽管电视是一种昂贵的东西,但它一出现就从电影那里抢来了大量的人气,何子瞳曾经看过几次,那巨大的显像管占据了整个木桌,每次开启前都要精心检查一下线路,即使在开启时也要盖上水袋,不到一个小时的电视剧就要重新换成冰水,交费看的观众也很多很拥挤,空气中总是弥漫着臭脚与劣质香烟的味道。但是,票很便宜……

”电影是尊贵的高原人才能享受的。”

当初平原要塞彻底丧失独立地位时,高原城邦委派的那个大腹便便的总督这样说道。

然后平原人发明了电视……

“哥哥……”背上的何子睫半睡非睡的嘟囔道。何子瞳放慢了脚步,看了一眼身旁的素手果糖:“嗯?”

“外面……”何子睫嘟囔着。“真的有和楼一样高的的蒲公英吗?”

“或许吧。”何子瞳敷衍道。素手果糖没有说话,只是瞪了一眼身旁意欲讲解的楚锡,楚锡嘴巴抽动几下,把已经到嘴边的话又咽了回去。四个人就这样踩着夕阳的余光,慢慢地走着。

“我想看……”她含糊地说着。“哥哥……能带我去看吗?”何子瞳笑了笑,回头看了看背上的何子睫。小家伙已经快要睡着,红润的嘴唇反射这夕阳的余光,粉红色的头发被微风吹散。“好啊……”他轻轻地说。“等哥哥挣够了钱,子睫想去哪儿哥哥都带你去。”小家伙嘴角微微上扬,轻轻吻了一下他的脸颊,然后紧紧的搂住他的脖子,安静的睡去了。

“自己吵着要看却最先睡着了。”素手果糖冷冷地说道。“还是让她去看动画片吧。”

“话说。”楚锡。“果糖很喜欢这种历史题材的剧吗……”“住口。”素手果糖斜着眼瞪了他一下。“一天不给别人科普就难受吗?”楚锡嘴巴又抽动了几下,但这种沉默没保持几分钟他就迫不及待地说着:“果糖你知道吗?虽然文旗一直被人称为暴君……但是……哎……果糖你为什么要捂耳朵啊?……别跑啊……听我说完……这是个很重要的史实啊……哎……别跑那么快啊……”“滚开你这个话唠鬼……”

何子瞳皱了皱眉头,随即又不自觉的笑了起来。他回头看了看那座司克高大的雕塑,此刻已经整个嵌进夕阳的光轮之中,几只服鼓鼓的蜜蝶从酒葵中钻出来,晕晕乎乎的飞向它们那不知在哪里的泥巢。耳边楚锡和果糖的吵闹声些许混杂着远处锻铁场的轰鸣,录像店里传来那首叫做《平原要塞永不陷落》的老歌。已经在他背上睡去的何子睫身体随着呼吸一阵阵地轻微起伏。

这样的生活……或许永远不会改变吧。

“吃光!吃光!杀光你们这些蠕虫!”那张纯黑色的古怪脸张开嘴笑着。幽蓝色的舌头****着那尖锐而密集的银白色细长牙齿……

何子瞳猛的坐起来,擦了擦额头上的冷汗,一阵急促地敲门声传来,他走下床,拉开白色的帘幕,看了看另一张床上熟睡的何子睫。然后拉上帘幕,轻轻地打开门,果然,一个刺头正站在门外抽着烟,刺头看了他一眼,啥也没说,只是伸出了手,何子瞳犹豫了一下转身从屋子里取出了一叠钞票递到那刺头手里,刺头只是瞥了一眼:“帮头提到八成了。”何子瞳有些吃惊:“开什么玩笑!这样我们和白干有什么区别!”刺头把烟头吐到地上:“少他妈叽叽歪歪,有话去跟帮头去说。”“可是我现在正在用钱的时候!”何子瞳还在试图讲清自己的处境。刺头一脸不屑地笑了笑,冲着屋里瞥了一眼:“要不我给你出个主意呗。”何子瞳皱了皱眉头,刺头继续说:“想赚钱就脑筋灵活点儿……像你家这丫头至少能买上两万多,现在这种‘芽苞‘行情正好……”

“滚开。”何子瞳压低了声音。

刺头一愣,却也只以为他还可以劝一下:“……别那么死板啊……别说不是亲的……卖亲的都不知道多少,平原这地儿就好玩个‘芽‘,这丫头一年到头给你挣不了一个子,送去那狗屁学校不说,吃喝都糟你不少吧……”

“我让你滚开!”何子瞳揪住他的领子把他顶在墙上。恶狠狠地说。“我告诉你,你再敢打我妹的主意,我不会饶了你的。”刺头“切”了一声,再次把手伸到他面前。何子瞳无奈的松开了手,把口袋里的钱都丢给了刺头。刺头点了点,骂了声“有病”,转身走开了。

回到屋子里,何子瞳干坐在床上想了好久,火月投射出淡红色的光照在屋子里,这让他感到十分的烦躁,帮头越发贪得无厌,凡是在帮头地盘上卖“油膏”和芰荷粉”,利润都要大幅度的上交,但即使如此,何子瞳也很清楚这样的利润还是要比正经生意要高很多。这些钱都是脏的,在看到一个个吸食过量后肢体扭曲的人时,他就知道,但是,他尽量在说服自己:我没有错,这是他们自己选的,我只是想让子睫过上好的生活。

他不想回到那个靠打零工和卖血都没办法支付子睫学费的日子。

人,都只是在生活的泥潭中挣扎而已。

他弯下腰,抠开一块地板,从里面取出来明天要卖掉的“货”,曾经子睫发现了这些东西,这让他们闹得很不愉快,有时候他也会感到惊奇,一个不到十二岁的小丫头,竟然能把他说的哑口无言,竟然还想到了“****”的方法,最终他还是假意答应不在卖这些东西而收场。在他十七年的生活里他已经可以分清道理是道理,现实是现实。如果不卖这个东西,子睫的学费无论如何也是他负担不起的。再过几天,又到了交学费日子,这意味着他又要过一个没有假期的假期了。

等到闹钟响起的时候,他才意识到自己干坐了一夜,他其实害怕白天,因为一到白天,他就要出门面对形形色色的人,就有数不清的活。但无论多么头疼,他还是要去面对。果糖今天会来找子睫,他知道是来炫耀她那个新买的便携式收音机。于是在做好早餐,叮嘱似醒非醒的子睫锁好门之后,他像往常一样走向了生活。

今天的天气十分的燥热,即使是早晨也让人感到喘不过气来。这让他心里也憋了一口火气。

位于卡尔堡垒后方广场上,有一个巨大的喷泉,漪姆河的地下暗流在这里得到了释放。他不喜欢这个地方,但是这里的客流量太多,也就意味着客户会有很多。虽然说比较大的广场,但经常会有人把喝光的饮料瓶子直接丢进喷泉里。这已经算是普遍的陋习了,人们都已经习惯性的把东西丢进漪姆河。他开始挨个向人兜售商品,太阳下的影子从西转到了南。

“何…。子瞳?”

他心头一颤,身上的扁担也变得摇摇晃晃,回过头,他看到了一个女人。是的,她现在已经成为女人了。

阿扎卡。

这应该算是名副其实的邻家女孩,当然,那是他们还住在九角巷的时候。眼前的阿扎卡身穿着金黄色的袍子,绣着那些他根本叫不上名字的花纹,戴着那些他见都没有见过的头饰。但是那个时候的阿扎卡不是这样的,她的家里很贫穷,永远是白色和青色的衣服,她几乎没有什么装饰品。他很喜欢这个褐色卷发的女孩,在刚被何宣一家收养的那些日子里,这个经常串门蹭糖吃的小女孩成了他留在这里最重要的原因。

在她生日的那天,何子瞳送给她一大包糖和一个紫色的发卡。

“所以,如果我以后嫁给了子瞳,子瞳就会天天给我糖吃了?”阿扎卡玩笑般在他的额头上留下了一个吻。这让他羞到整天都不敢见人。阿扎卡是个长得很讨人喜欢的女孩,而且会写很标准的十四行诗,这让她过早的受到了其他女孩的排挤,直到有一天几个很霸道的高原裔女生扯乱了她的头发,撕烂了她的衣服,抢走了她唯一的发卡,丢进了喷泉里。几乎从来不哭的她哭得歇斯底里。“穷窝窝里的贱丫头还带什么发卡,呸!”她们就这样笑着,手拉着手重复着那句“穷窝窝里的贱丫头还带什么发卡。”“穷窝窝里的贱丫头还带什么发卡。”“穷窝窝里的贱丫头还带什么发卡。”“哈哈哈哈……。。”那些喷泉边上的人只是冷冷地看着,偶尔笑两声。阿扎卡就在那里一直哭一直哭,直到那几个女生走掉,直到人群散去,直到雪月从地平线上钻上来。她那瘸腿的父亲拄着拐找到了她。他把自己可怜的女儿抱在怀里,试图讲几句安慰的话,但是却被她一把推开。

“都是因为你没钱我才会受欺负啊!都是因为你没有钱啊!都是因为你啊!因为你啊!你啊!”她就那样歇斯底里的叫着。

之后的她并没有太大的变化,只不过迟钝的何子瞳感到了在她日益暧昧背后所带着的那丝冰冷。直到那件事之后,像水蛇一样的阿扎卡缠绕着他的身体,轻轻地在他耳边说道。

“把小丫头卖了我们就有钱了…。”

他突然感到一阵寒冷,紧接着是一种很恶心的感觉,他推开了那个已经让他陌生的阿扎卡,阿扎卡稍微愣了一下,继而是冷笑。他从未见过阿扎卡那种笑容。

他卖掉了九角巷的房子,退掉了学卡,搬到了房租很便宜的军屯区。就在那天,年满十四岁的阿扎卡和一个高原男爵的儿子订了婚约,半年后,他们举行了很气派的合手礼(婚礼:双方将爱情线和生命线割破,然后与对方合手,意取两人爱情与生命血肉相通,因此又成为合手礼,后演变为用染料代替血液,省去了割手这一环节),后来她就搬到高原去了。

但是,此刻,她就出现在何子瞳的面前。

“本来还想……这个地方算什么景点……怎么?你还真在这个破地方?”阿扎卡突然摆弄起手腕上的那个金光闪闪的镯子,然后又开始拨弄那颜色艳丽的耳坠。“而且一待就是三年?”

何子瞳感到脸上火辣辣的,只是发出了一个“嗯”的音节。

“噢!”阿扎卡很夸张的做了一个诧异的表情。然后一副大难不死的模样:“天!差点我也就住在这个鬼地方了。”她撑了撑衣服:“你还是真适应这个地方呢。这个地方的味道和你一摸一样。”

“对不起,我还有工作。”他很想抽身出去,但是阿扎卡看起来并不打算放弃奚落他的机会,她招了招手,几个大汉立刻控制住了何子瞳,她戴上手套,开始翻动那些小件的商品。

“工作?你那也叫工作?”阿扎卡笑的前仰后翻,她把那些小商品一件件丢进喷泉里何子瞳咬着牙瞪着她,身体却动都动不了。阿扎卡的表情显得很快乐,她拿出一张钞票递给一个下人,下人低头用钞票擦了擦她鞋上的泥水,然后把那张钞票塞进了何子瞳的口袋,她一把搂住何子瞳的脖子,就像一条吐信的蛇在他耳边轻轻说:“我很早就想这么干了……”她抚摸着何子瞳的额头:“你那副施舍别人的表情呢?你是不是一直等着我感激涕零呢?是不是觉得自己好厉害?真是恶心……”她松开了何子瞳,点燃了一支烟:“教训他。”几个大汉的拳头像雨点般落下来,喷泉边上的人只是冷冷地看着,偶尔冷笑几声。

她打的不是何子瞳,而是自己的过去。

她就这样笑着,狂笑着,大笑着。

但是,他为什么不哭呢?这让她感到很愤怒,装坚强就真的那么爽吗?这场殴打持续了五分钟,直到他整个人都瘫软在地上。她才带着一丝遗憾离开了。

何子瞳踉跄地站起来,他趴在喷泉边上漱出嘴里的血,水中的倒影显出一个鼻青脸肿的面容,他拿出那张脏兮兮的钞票,手指蘸着水试图把它弄干净,一次,两次,三次……直到一个瘾君子踢了他一脚:“他娘的,货呢?”他反应过来,摸了摸身上,这时他才发现那东西自己身上。“他娘的,有没有啊!”“抱歉,我这就去拿。”他擦了擦鼻子上的血,捡起那条扁担,金黄色的太阳把地面晒的灼热无比,他感到胸腔里像是有什么东西被压住了,回家的路上他的脑子很乱。各种画面斑杂在眼前。直到推开门,看到了一脸诧异的素手果糖和满眼泪水的何子睫。

“哥哥……还在卖这个对吗?”何子睫手里拿着那包“货”。“哥哥在骗我……对吗?”何子瞳没有理会,只是说:“把它给我。听话”

“哥哥答应过我的。”何子睫带着哭腔。

“把它给我。”

“可是哥哥你说过……”

“给我!”何子瞳甩出一个狠狠的耳光。“要不是因为你我会去卖这个东西吗?要不是因为你我会在这个破地方吗?要不是因为我会每天过的这么狼狈吗?都是因为你!因为你啊!你啊!”

何子睫就这样捂着这自己的脸,眼泪在眼眶里打着转:“哥哥……怎么……太过分了。”

“那你就走啊!走啊!你走了我就能很轻松的活着了!走啊!”

“子瞳……”素手果糖被这突入起来的变故弄懵了。

“我走了……哥哥就能过得轻松吗?”何子睫低下了头。“子睫……不会再给哥哥添麻烦了……再也不会了……”她就这样哭着跑出了“家”。

“何子瞳你太过分了。”素手果糖转身想起追何子睫,但迎面却撞上一个浑身脏兮兮的枯瘦男人。

“他娘的,你不是说有货吗……”

何子瞳一脚踹在他肚子上,然后骑在他身上,一拳,一拳,一拳,一拳,一拳。直打到素手果糖把他拉开。

“会出人命的!你疯啦!”

那个瘾君子连滚带爬地逃走了。何子瞳站起身倚在墙上,慢慢的滑到地上,最后背靠着墙坐在地上。

素手果糖就那样看着他,看着他。直到一丝凉风吹过,乌云压过了日光,雨水冲刷了温度。何子瞳的脸上已经分不清泪水和雨水。

“这是为什么啊……”

他撕扯着自己的头发。

素手果糖犹豫了一下,轻轻地把手放在他的额头上。

半晌。

“咱们去把她找回来吧。”素手果糖说。

何子瞳点了点头。此刻的他已经冷静下来。

“你知道她在哪儿吗?”

何子瞳站起身:“之前她发脾气是也是躲在那个地方。”

“找到了先跟她道个歉。”素手果糖。“打女生是很没出息的……”

何子瞳没有应声,只是递给素手果糖一件雨衣,关上门,淌着泥水走进了那条林间小路。

卡尔堡垒后方的土地一向被人认为不值钱,因为这相当于在前线搞房地产。但这里的森林却因此得到了很好的发展。运气好的时候只要在这里捉那些笨重肥大的鸣蝉就能填饱肚子,这些四五十厘米的家伙是高原少数可以飞的东西,但是肉质实在是不敢恭维。

茂密的枝叶遮挡了部分雨滴,这让路况不再那么差,但是素手果糖还是明显适应不了这样泥泞的道路,她结结实实地摔了一跤,收音机也掉进了泥水里,发出“嘶嘶”的噪音。

何子瞳把她拉起来,她却只顾着去捡收音机。

突然,两旁的树枝发出了哗啦啦的声音。

“子睫?”何子瞳喊道。

收音机还在地上发出时断时续的声音。

“子睫?”何子瞳再次喊道。

不对,素手果糖一把攥着了他的胳膊。这感觉,不对。

突然,她感到何子瞳不动了,而在他面前,隐约站着一个人。

闪电最终撕开了铁黑色的天空。

就在那闪光照亮面前那个人的时候,何子瞳意识到自己所要面对的是什么人了。

一个女人。

乌黑的头发被雨淋湿后紧紧遮住了她的半边脸,布满血丝的左眼透出一丝冰冷。那把长刀死死抵在何子瞳的脖子上,顺着她拿刀的那只手看去,他看到了覆盖在女人身上破碎不堪的机械外骨骼,被血染红的白色衬衣和那道从女人脖子延伸到左肩的伤口,鲜红的伤口在那女人白皙的皮肤上显得格外显眼。

他本能的把素手果糖拉到身后,但这样的举动却让女人直接把刀刺进了他的皮肉,一缕鲜血从伤口处缓缓淌下。

“各位听众朋友……下面播报一条紧急通知……”摔在泥水里的收音机发出时断时续的声音。“……就在刚才兵团委员会通报了……一名精神失常的女性士兵,在枪杀了自己的上司后,又残忍地的杀害了数名警卫,现在正在潜逃中……该女性,二十岁,身高约175cm,黑色长发,潜逃时抢走了一件黑色老式机械外骨骼……左肩处有一处刀伤,右腿、背部各有两处枪伤……请注意……该女性可能携带枪支和刀刃……一经发现,请尽快上报委员会开出的悬赏金额是……”

女人眼角瞥到了那台收音机。

“该女性的名字是……缨零。”

她一脚把收音机踩碎在泥水里。

“冷静点……”她冷冷地说。冰冷的雨点击打在冰冷的刀刃上,发出一阵阵让人毛骨悚然的清脆声音。“等等!”素手果糖喊道。缨零瞥了她一眼。

“你说要纱布和药品是吧。”素手果糖死死

盯着那把刀,生怕会刺进何子瞳的咽喉。

“……当然……”缨零嘴角浮现出一丝笑意。“最好有个落脚的地方……”

委员会的核心会议室在司克雕塑内部,平原要塞两个全域电台其中一个就位于此,另一个则部署在卡尔堡垒。

司克的雕像是空心的。

这几乎是人人都知道的秘密。

但空心的雕像里部署了大量武器。

这就很少有人知道了。

在设计之初,军方就强调了这个要求。理由是与卡尔堡垒形成双保险,如果有少量的蜇族(鉴于蛰体与游荡体在力量、体型、习性等方面相差悬殊,第47次兵团会议后将蛰体从虫族分离出来,更名为蛰族,却也是很小众的分类方法,大部分文件还是以虫族统称。)突破卡尔堡垒,司克雕塑应当具备对其进行打击的能力。利用其高度优势还可扩大视野范围。但是另一种说法却在设计团队中流行起来,以富含“红”的火山岩作为基础材料按照九宫格结构进行搭建的方形卡尔堡垒,其本意是利用各个方格之间的巨型铁门来疏散、分割大规模虫潮,待铁门关闭,虫潮分割后,方格内壁上密布的射击孔对其发起歼灭战,如果虫族密度过大,则开放铁门,释放一些到其它方格进行消灭。事实证明,这种设计十分成功,在两次堡垒战争中都成功的抵御了虫族的进攻,并使人类与虫族的交换比从35:1降到了7:1。暴露出来的问题诸如高度不够使得虫族可以使用堆叠的方法越过高墙,弹药供给困难等。都通过加高和修建供弹驰道而解决。坦率的讲,正是由于卡尔堡垒,人类才能在丧失峡谷部落这一关隘之地后得以苟延残喘至今。无论从理论上还是历史经验上看,卡尔堡垒都是几乎不可能攻破的。军方如此执着的动机不禁让人怀疑,所以有人得出了一个结论,司克雕塑并不是对付虫族的,而是平原要塞的居民。

设计师们这才想起,在高原城邦统治平原要塞之前,这里还是一个独立的国家。曾经供给着人类三个国家近六成的粮食。出于对“穷则乱”和“适者生存”的深刻认识,高原城邦从一开始就制定了吞并平原要塞的计划,但是这个计划却迟迟无法实施,因为峡谷部落的可怕军事力量让他们很理智的克制了自己的军事行动。峡谷部落陷落后,高原城邦终于按捺不住,打着“团结人类,协防平原”的旗号出兵平原要塞,很顺利的控制了没有斗志的平原居民。不可否认的是高原城邦很想扮演峡谷部落那样的领袖角色,但是残酷的现实让他们意识到人和虫是两种不同的敌人,于是他们放弃了峡谷部落主动出击的想法,转而龟缩在卡尔堡垒后。

虽说平原人没有什么值得忧虑的,但是因为国家陷落而逃到平原要塞的峡谷人却很值得担心,这些人整日宣扬着冲出高原的危险言论。是这个社会的不稳定因素,如果在他们的煽动下爆发大规模骚乱,卡尔堡垒是无法应付的……因为那不是为了对付人而设计的,甚至面对人类的那面墙上连一个射击孔都没有。由此看来,司克雕塑与其说是维系人类寄托的象征倒不如说是镇压反抗的机器。

“将军阁下,伤势如何。”屏幕上的人“关切”道。

罗斯托克把手中的红酒杯放下,手上的绷带渗出些许红色。

“不劳您费心。局势还在掌控之中。”

屏幕上的人笑了起来:“掌控?……一个女人把搅得委员会天翻地覆,将军您在说笑吗?”

“够了,我自有分寸,我已经派人封锁了地铁站。附近也有搜查科的人。”罗斯托克有些烦躁。屏幕上的人止住笑声:“你认为她会逃到高原吗?不过,将军阁下现在应该庆幸她还活着。”

“你什么意思。”

“因为她是……”那人语气平淡的说完之后又笑了起来。“所以我说将军您很幸运,如果她真的死在您手里……呵呵……恐怕就真的天翻地覆了。”

罗斯托克又端起酒杯,沉默了一会:“我现在下令抓活的,但愿计划会顺利实施,至于勘运兵团的事……”

“……抱歉……这并不是我能预料的……幸运的是……他们都死了……死人是不会泄密的。”那人悠闲的说。

“但愿如此。”罗斯托克把酒杯放下。

“她阻止不了的……”

雨仅仅下了一会儿就停了,太阳慢腾腾地在乌云里挣扎,此时却也是接近黄昏的时段。

她坐在椅子上,蜕下了那件已经没有什么作用的外骨骼,靠着煤气灶来把身上衣服烘干。

缨零把水果刀放在里灼烧了两下,坐在椅子上,将已经灼红了的果刀递给了他,同时把手中的长刀架在了素手果糖的脖子上:“把子弹取出来。”何子瞳一愣,低头看了看她背上那两个已经发黑了的弹孔,犹豫了片刻,他还是用刀划开了弹孔附近的皮肉,大约过了十多分钟,他才找到了一颗已经变形了弹头,这让他很紧张,又过了二十多分钟,第二颗子弹才被抠出来。“她想逃到哪里去呢?”他心里想着。出乎他意料的是这个女人拒绝了吸食毒品来止疼的建议,整个过程中她都一声不吭,等到他缝合伤口时,缨零才开口说了一句:“有黑色的线吗?”

“你……不疼吗?”他有些诧异。缨零笑了笑:“我有自己的止疼方法。”然后右手一摊,两颗从右腿抠出的子弹就掉在了地上。“逃到高原去吗?”何子瞳想着。

她不能否认,有那么一段时间,她几乎昏了过去,眼前出现了在矿洞时的那一幕幕景象,当他们穿过丢满生活垃圾的矿道,发现了一个积水很严重的新矿洞时,他们看到了勘运兵团的尸体……扭曲的肢体,痛苦的表情。恶臭的空气中弥漫着酸腐的气息……

“平原要塞永不陷落!

正义流淌在漪姆之河!

看那钢铁灼红的大陆!

用鲜血去冲破铁色的雾!”

立式收音机的声音让她回到了现实,她轻轻晃了晃头,目光在眼前这个十四五岁的女孩身上扫着。

素手,这可不是个好姓氏。她心想。但是她是不会相信那些人会变成虫子的谣言的。

“我欠你的。”她站起身,收起刀。“以后我会报答的。”她把那件破碎不堪的白色衬衣撕烂,几乎****着上身站窗户旁。“我想我需要一件衣服。”她盯着眼前这个目光闪躲的十七八岁的少年,就这样平淡地提出了要求。

哪里见过他吗?

这个念头也仅仅是一闪而过。她就这样闯入别人的生活,虽然很短暂,但她依旧是一个没有礼貌的冒犯者。看着那个叫素手果糖的女孩,这个女孩有着异于常人的冷静,很有趣呢。

搜索她的警卫现在应该都集中在了地铁站,所以她的行动应该会更顺利。她穿上何子瞳的衬衫,拿起了刀。

“给你们添麻烦了。”她鞠了一躬。像是一个普通的路人在感谢主人。何子瞳迟疑了一下,问道:“你想去哪儿?”但立刻就被素手果糖扯住了衣服

她就那样神情淡然的走出了门,像是一个逛街的普通姑娘,踏着轻快的步子,一头及腰的长发在雨后的轻风中飘起。

“她疯了。”何子瞳说。

石板路上一层浅浅的积水,倒影出她模糊的身影,她深吸一口气,雨后的清凉沁入心脾。一些路人开始注意到这个女人的不同之处,可究竟是哪里不同呢?

卡尔堡垒的巨大身影在她眼前清晰的显现出来,巡视的卫兵明显增加了,她张开双臂,像是在拥抱一个阔别已久的爱人。

“我就是你们要找的那个逃犯!”

她就这样笑着喊道。

(未完待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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