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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04章

李氏这次即便想拒绝,也没有了合适的理由。沈家之事株连九族,罪不及出嫁女,顶多是长生要危险些。即便如此可她并不算十分担心,因为穆然已经为她找了廖家。

廖将军可是镇国将军,武官中最大的官职。若是他说话都不顶用,那剩下的便只有皇帝亲自来。可皇帝是谁,那可不是一般人想见就能见,也不是一般人求一求他便能点头答应的。

故而长生之事并未让她过分忧心,如今她只挂念着闺女。

“逸之,此事你是从何得知?”

宜悠也有些触动,常逸之便是再富庶,名义上他也不过是个商人,而且还是个被常家驱逐出族谱的商人。士农工商,商贾排在最末位,方才县丞都未曾听到消息,常逸之又是如何得知。

“此事确实是真,在常家多年,多少我也有些人手。”

这些人手可以打探出消息,不仅能帮着他拓宽生意渠道,更是在关键时候传信出来。

刚升起的希望破灭,宜悠期冀的看向李氏:“娘,我必须得去找穆大哥。”

李氏整个人心有些乱,罪不及出嫁女,可闺女却是穆家妇。若是穆然真被扣上那私通北夷的罪名,她也逃脱不过。

“你如今去了又有何用?”

“总比在这干等着的强,娘,覆巢之下焉有完卵。常叔如此富庶,想必眼红的人不少,若是廖将军完了,咱们全家都没有好日子过。”

天下有经商天分的人多了去,为何只有常逸之一人的商队畅通无阻?虽然做这种大买卖的商队少,可也不至于少到只剩他一家。

“哎,芸娘,还是让她去吧。”

李氏大惊:“为何你也?你明知道二丫的身子骨,当年我生她时受过罪,她这一胎却是极为不稳。”

“她身体调养的还不错,现在最重要的是心病。与其留在云州坐以待毙,不如让她前往前线。恰好五州斋也要进货,商队早两日启程也无碍。”

“娘,你就答应吧,女儿这是第一次求你。”

宜悠脸上挂着泪珠,先前她还只是思念。如今听闻穆然有生命危险,她一颗心顿时悬在了半空中的悬崖上。

“管不了你,去吧,多收拾些棉衣,药也要带上。”

宜悠重重的点头,那边常逸之却掏出一琉璃瓶子:“此物最是密封,你每到一处,将药熬好灌入其中。待到饮用时,取出来温一下便是。三日之内,药效都不会散。”

接过那晶莹剔透的瓶子,宜悠再次道谢,而后忙不迭的回自己的院子,开始收拾随行所需之物。

“小姐这是要去何处?”

碧桃穿着青色的棉袄,领口钉着祥云盘扣。比起去年初来时,她眉眼间长开了不少,整个人脸上也有了肉。自打宜悠有孕后,都是她在跟前服侍。

“跟着商队去一趟北边,碧桃,将我最厚的那些衣裳拿出来,我要一并带去。”

“北边?那里有北夷人么?”

提到北夷宜悠便有些心堵,若不是他们,她和穆然怎会有此灾祸。

“确实有。”

“那小姐莫要去,那里很是不安生。”

“你别管那些,我自是要去的。快些收拾,明日一早我便启程。”

碧桃安静地将所有棉服打成包,装到箱笼里,就待明日一早搬上马车。收拾妥当后,她端来热水,开始为宜悠烫脚。

去掉茧子的小手揉着脚心,宜悠舒服的眯眯眼:“哎,这享受也就剩最后一日。”

“小姐莫要这般说,碧桃跟着您去就是。”

“你?还是好生呆在包子铺,管着那几个小丫头。没有你在,刘妈妈一个人精力可不够。”

“夫人一瞪眼,她们便个顶个的老实起来。小姐,还是碧桃跟着你去吧。商队中的人我也见过,全是些五大三粗的庄稼汉,你一个人怀着身孕,自己呆在里面多不让人放心。”

眼见推拒不成,宜悠便知道碧桃是当真有此心。时间真是能改变人,她爱上了穆大哥,也学会了为家人着想。而碧桃她眉眼间的瑟缩完全消失不见,如今她已经成长的颇有主见。

“为何一定要跟着我去?”

“小姐对碧桃的好,碧桃全都知道。虽然当日从县衙走时,我多少有些忧心。但时至今日,我却比当初人牙子那所有的姐妹过得都要好。您教会了我算账,信任得让我去管那些小丫鬟。没有小姐,如今我还是那个灶下婢。”

原来她都记得,宜悠心里颇有些感动。她对碧桃说不上多好,不过是因为手下无人,所以才加以培养。

没曾想,当初一点小小的善念和耐心,如今却换来了这般忠厚的碧桃。果然人与人是不同的,前世她对二伯一家掏心掏肺,最终却被他们害成那般。两相比较,更是让她感动于碧桃的真心。

“既然你想,那便跟上来吧。待到回来,过两年你和端午的亲事,我必会让你风风光光的出嫁。”

碧桃按着脚的手停下来:“小姐?”

“你当能瞒得过谁,若是端阳或许还要麻烦些,毕竟你们不是在一家。端午本就跟着我娘,你们俩年岁相当经历相仿,在一起是再合适不过。”

碧桃如今才十二,说她幼稚干活是一把好手,说她成熟男女之事与她而言还是懵懵懂懂。这样的她,并没有再大几岁后那种女儿家的羞涩。

“多谢小姐。”

“还叫我小姐,你们是怎么都不改口。”

“夫人,多谢夫人。”

宜悠从木盆中伸出脚,摸摸自己的肚子,望着碧桃走路都轻快的背影,她心中有些矛盾。既为她找到好姻缘高兴,又为自己而悲哀。富贵日子果然不好过,如碧桃这般的小人物,安生的赚钱,日复一日,在无战事的云州,可舒心的过完一生。

而如她,虽然穆然官不大,可一旦出事那下场却是一般人都不愿意去承受。

“哎……”

叹完气清点着箱笼,一遍遍的琢磨着此去所需之物。未果多久碧桃进来,后面还跟着刘妈妈。

虽然常府妈妈并不少,可李氏最信任的,还是先前就一直跟着她的刘妈妈。如今她身怀有孕,李氏本想将她和碧桃一并送来,在她一番推拒下,最终李氏选择了碧桃。

“穆夫人,方才知州夫人派人来送信,邀你明日前往知州府一叙。”

“她可还说了什么?”

“并无,不过那人带来一封信。夫人并未看,而是吩咐给你拿过来。”

宜悠接过来,上面的蜡封果然还是完整的。撕开一看,不同于章氏工整又颇为娴雅的簪花小楷,这里面的行书稍微有些张扬,就如同巧姐那时而活泼时而文静的性子。

上面就几句话,巧姐隐晦的问道她可知左翼军中之事。若是知晓,便过府叙话。

巧姐、廖其廷,宜悠一下子心里有数。不止是她担心这穆然,巧姐对廖其廷的关心也一点都不少。当然儿女情长是一方面,更重要的是,在穆然的牵线搭桥下,巧姐一家已经全然倒向廖将军。

此次之事虽然说是穆然与廖其廷私通北夷,可私通敌国之事向来要灭九族。若罪名真坐实了,那倒霉的不止是两人,更是镇国将军府,以及所有依附于镇国将军府的人。

“明日先去知州府。”

五州斋在云州设有分部,她的行李自可以先由那边保管。明日她先去与巧姐商议,指不定能多一同行之人。

第二日送别时,穆宇的眼眶红红的:“嫂嫂,大哥他不会有事,是吧?”

“自然不会,他还有回家看你,还有你小侄子。”

“恩。”穆宇坚定地点头,一旁的璐姐儿也跟了来,虽然不明白发生何事,但她还是掏出了自己最喜欢的糖:“给你,娘说小孩子吃完糖就不哭了。”

长生跟在璐姐儿后面,煞有介事的点点头:“吃完糖,心里都是甜滋滋的。姐姐,你可要快些回来。”

宜悠一一答应下:“娘,我此去大抵有巧姐相伴,你也莫用太过忧心。”

事到如今李氏也不能再说什么,平白加重闺女的心理负担。她点点头,拼命安慰自己,知州夫人在京里也有人手,为了他们自己,穆然也会安然无恙。只要穆然没事,闺女自然也就平安。

“好,你好生照顾着自己,有事交给碧桃他们去做。”

宜悠上了马车,掀开帘子朝外面摆摆手,跟随她一同上车的,除了碧桃外,还有常逸之连夜挑选出来的,最为干练的妈妈一名。这位妈妈不仅照顾人有经验,而且还粗通医理,带上她这一路上也可以放心。

松开帘子,北风连带亲人的脸一同被摒除在外,宜悠握着手炉,突然间生出一丝不舍。

离开穆然固非她所愿,可让娘担心,她这个做闺女的也着实不孝。

再次掀开帘子,她朝门边大声呼喊道:“娘,你要多吃些,用不了多久我便会回来。”

回应她的,是日光下李氏眼角晶莹的泪珠。

常逸之亲自送她去云州,一路上宜悠情绪都不太高。终于到了知州府门前,这次等候她的不是吴妈妈,而是巧姐本人。

还是那张小脸,不过她一双大眼睛有些红肿,向来不久前哭过。

“宜悠,你总算是来了。”

再看后面车队上的箱子,巧姐眼前一亮:“你这是要?”

“恩,我已说服我娘。”

“那太好了,咱们恰好一道去。方才娘已经答应我,若是你今日前来,且同意北上,那她就允许我一道去。”

宜悠心中燃起另一股希望,章氏没有撇清关系,她在出自己的一份力,尽全力让这件事转圜过来。

“穆夫人、小姐,外面凉,咱们先进去说话。”

宜悠从善如流的穿过花园,这次她也没了欣赏水池的闲情逸致。待到进入正房,她便看到章氏坐在最上首,头发梳得一丝不苟,整个人端得四平八稳。

慌乱的心一下安定下来,她微微欠身问礼。

“都来了,看你眼睛上那片青黑,昨夜是不是胡思乱想了一夜?”

宜悠点头:“常叔也与我分析过局势,可还是忍不住担心。”

“哦,他说了什么?”

“常叔大概是说,此次廖将军定不会有事,穆大哥也不会有事。”

“他倒是个难得的明白人,常家总有一日会后悔。都坐,在我这随意些便是。”

宜悠和巧姐坐在一处,听章氏这般说,她心里的那丝犹豫也安定下来。毕竟重生这么久,章氏想做到的事,还真没有一件黄了。有时候她也有些纳闷,有这般手段的娘,前世巧姐怎会落到那般境地。

“多谢夫人,只是我还有些疑惑。私通北夷,这是多大的罪名,为何廖将军会无事?”

“当然会无事,廖将军如何,这天下谁人不知道。”

“可证据摆在那,许多人都在作证,是廖监军和穆大哥他俩……”

章氏挑眉,语气依旧是云淡风轻:“别人说的你都信?别人还说,你进陈府做贵妾,生下个儿子往后享受荣华富贵的好,你信了么?”

宜悠摇摇头,而后想起她几次三番利用舆论去压制老太太。那些事实真相,往往她一清二楚,别人自发理解成另一种模样。

“也就是说那些人的话不可信?”

“也不是。”

“宜悠着实不解,还请夫人解惑。”

“此事重要的不是别人信不信,而是皇上信不信。王家已经有了一位丞相,若再出一位堪比太尉的镇国将军,那天下不就直接改姓王?”

宜悠恍然大悟,前几****陪着璐姐儿听课,铁有德曾讲过儒家的中庸之道。上位者最为讲究平衡,所以说知州和监军互相节制,县丞和县尉也互相监督。

“一家独大,盛极必衰。”

“总算还能想明白,听说这几日县丞经常寻你去?”

说到常安之,宜悠脸越发黑。长得美是她的错?为何先有陈德仁,后有常安之。分明她已嫁为人妇,且并无那红杏出墙之心,为何这一个两个全都想方设法逼迫于她。

“就是问些琐事,我自然同其他人一道,知无不言言无不尽。”

“是不是他对你做了些出格的事,比如拿沈家要挟你?”

宜悠嘴巴张成圆形:“夫人怎会得知?”

“县衙印信虽然窝在他手中,可六处的书吏却是我一手提拔,他要翻沈家的旧账,就让他去翻。你也不用太过忧心,大越律虽然说死囚逃亡,名义上比作叛国。可那毕竟是名义,大越这些年,还没有那个人真正受过处罚。圣上便是想罚,也得顾着他仁君的名号。”

宜悠重新把心放回肚子里:“我已全数明白,多谢夫人多方提醒。”

“罢,常家还等在外面吧?巧姐东西已然收拾好,你们这便启程入京,去看她兄长吧。”

宜悠着实没想到事情会这般简单,她站起来微微欠身,拉着雀跃的巧姐。没过多久,知州也来到。宜悠惊奇的发现,比起正月十五那时,陈知州似乎瘦了不少。

大肚子消掉,再带上官帽,虽然他皮肤已经松弛,但整个人却是显出几分书生该有的风度翩翩。

“一路上且小心些,到了京城可去章家看看。还有一事,裴子昱乃是我昔日同窗,你们若是能侥幸遇到,便将此书信交给他。”

巧姐收起陈知州亲手写的书信,宜悠再见面前严肃的知州大人,恍然间发现前世她的那些自以为是简直是一些错觉。知州大人分明不是糊涂,他是郁郁不得志后的自我放逐。如今升迁,有了自己的地盘,他骨子里那种干练也渐渐开始复苏。

不愧是重过千军万马,取得科考第一等进士,上得圣上金銮大殿之人,果然他不是庸才。

“爹爹,女儿多谢您。”

“谢什么,好好看看你兄长,也莫要太过打扰他。你们到的时日,正是他准备殿试的日子,让他安心读书,家中不会有事。”

巧姐应下来,宜悠也再三保证,定会好生照顾于她。待走到门口时,常逸之的马车还停在那。

“常叔,你怎么还未走?”

“我估摸着你们便要一道出来,知州大人,果真是有原则的谦谦君子。”

陈知州被他夸着,再次恢复那温和的笑容。方才的干练仿佛是一场幻境,不过此时此刻宜悠却再也不敢将他看做那般昏庸之人。

以云州独特的地位,知州便是想倒向另一边,王家定然也会欣然接受,毕竟谁也不会嫌弃自己的家族助力太多。可他却坚守住自己的原则,甚至动用在京中的一切力量,去为此事奔走。

果然,他的确是一有原则之人。

“我让明远跟着去,这些年他随着我走南闯北,对塞北那片甚至比我还熟悉。且他精通北夷人的语言,到那边也能派上用场。”

“常叔,明远走了你一个人忙活?”

“不是还有芸娘,我这边你不用担心。”

常逸之颇为隐晦的指指后面的马队,宜悠却知这次进京,商队还背负着一项任务,那边是将云州富商常逸之捐赠给军队之物,一点都不少的送到朝廷手中。

商人虽然地位低,可此次常逸之一下拿出了五十两白银,几乎是五州斋头年所有的收入。这些白银,将在沿途被他全数买为米面,然后送入京城。宜悠已经可以想象,当绵延好几里的粮车抵达越京边上时,那会是怎样的轰动。

“上车吧,不然到不了下一处的驿站。”

一路前行,太阳东升西落,宜悠和巧姐坐在马车中。不同于来时马车的简陋,两人所坐这辆车乃是知州府所出。

常逸之虽然不缺银钱,可朝廷规矩在那,他的马车定不能大于官府的。而章氏也不是缺钱的主,她打得这架马车,外面看着虽然简陋,内里却全用滩羊皮给缝起来。里面空间极大,铺上褥子,她和巧姐睡在里面也不显拥挤。

“宜悠,你不会孕吐?”

巧姐虽然担心,但还是努力的找话题。恰好宜悠身怀有孕,多数问题都是围着她在说。

“这孩子特别乖巧,我见过娘怀长生时,吃什么吐什么。可到我这,他却是一点都不折腾。”

话音刚落,宜悠只觉得一股恶心顺着喉管往上涌。向前一步弯腰,她掀开帘子直接干呕起来。

干呕惊动了跟在马车外面的碧桃,正与端午小声说话的她立马钻到车内:“小姐,不,夫人你这是怎么了,端午哥,快去后面拿热水,吃药丸子。”

“我并无大碍,车子不用停。”

宜悠干呕着,她早上并没有吃太多东西,如今吐出来的不过是一些酸水。就着热水吃下药丸子,这是来之前李氏特意为她配制出来。药丸子里除了些补药,其它大多数是山楂。

山楂性寒凉,吃多了容易小产。不过穆家却有秘方,可以用些许温补之物,中和药丸子里的良性,中医的君臣佐使,在一小粒药丸中得到了最大的体现。

山楂的酸味夹杂着苦味,萦绕在舌尖,终于逼退了汹涌而来的呕吐。宜悠坐回去,捂着肚子。

“刚说他老实体谅娘亲,这会却开始调皮,但愿就这一会。”

巧姐点头,眼中却是止不住的忧心:“生孩子这般麻烦,吓得我都不太敢了。”

宜悠瞥了她一眼:“其实也不是太麻烦,这孩子一天天在肚子里长起来,渐渐的也就适应了。”

巧姐依旧心有戚戚然:“等你这孩子生下来,便认我做干娘可好?”

“你这是自己不想生?可那****将你从王表妹手下救下来,你那般庆幸,真是白瞎了我一番威武。”

“这两者怎能混为一谈。说实话,若是那****真被害了,我倒是宁愿一辈子留在姜府。”

“哦?”宜悠想起自己之前的疑惑,难道前世不是章氏不救,而是巧姐自愿?“这是为何?”

“既然我好不了,也不能让他们两人痛快。呆在那里,慢慢的去折磨他们,让姜家正房绝后。”

“最毒妇人心,不过你这般做我也可以理解,姜成文绝你的后,你便绝他的。”

巧姐嫣然一笑:“正是如此,好了不说那些糟心的事,这会也快到驿站了,你好生歇息,明日我们就能到越京。”

宜悠点头,捂着腹部她开始祈祷,这几日不要再孕吐,最起码在她找到穆大哥之前都不要。

可偏生天不遂人愿,下车之后她便吐起来,且吐得比当年的李氏都要厉害。明远取来早已预备好的牛乳,煮熟去腥后加上糖送过来。她喝下去,依旧是一五一十的全都吐出来。

“这可如何是好,咱们还是莫要往前走了,到了越京城先歇着,等你好了再说。”

宜悠摇头,吩咐碧桃道:“打开咱们带的那坛子。”

“夫人,光吃那个怎么能行?在家时夫人的娘嘱咐过,能不用尽量别用。”

“又不是砒霜,你这般紧张作甚。”

巧姐却更是好奇,亲自随着碧桃前去,搬出那大概成人身子大小的坛子,打开密封的坛盖,里面挑出红彤彤的一条条辣白菜。

又酸又辣,带着冬日特有的凉意,宜悠当即挑了一筷子,吃到嘴里后发出满足的喟叹。

“鸡汤粥端来。”

碧桃忙高兴的走下去,端上一小碗粥。说是粥,其粘稠程度跟饭没什么两样。与白粥不同的是,这粥是咸的,老母鸡煨汤后,然后再用来煮粥。吃进去,既没有鸡肉的腻歪,又不比重要带着点毒性。

“还是宜悠你法子多,这都能想出来。”

宜悠喝一口,回巧姐:“夫人那边法子肯定比我更多,等将来你定能用上。”

“哎,但愿能找打廖大哥。”

宜悠挑眉:“人还没提亲,你连孩子的事都想出来了?”

巧姐有些羞恼,拿起边上的绣花枕头,抡到她背上:“我这般对你坦然,你却只想着笑话我,该不该打?”

“该打,还请女王饶了小的吧。”

“这还差不多。”

碧桃本想阻止,但见她家小姐这几天终于露出笑容,最终她还是什么都没说。默默的添上新的鸡汤粥,她望着那逐渐减少的辣白菜,脑子里全是无奈。光吃这个可不行,还是想办法把菜做得酸一些吧。

五日后,随着队伍越来越大,一行人终于来到了越京城下。

前世今生宜悠还是第一次来到这里,下马车入城,使劲的仰起脖子望着那高耸的城墙:“这就是越京。”

“城墙倒是比前几年来时更高了些。”

巧姐颇为感慨,偶尔过年她也会随着爹娘入城来拜会外祖一家。是以对于越京城,她着实不算陌生。

“哥。”

还没等宜悠反应过来,巧姐便冲着远处兴奋地叫起来。宜悠顺着她的目光看去,便见一蓝布袍的书生站在大门边,面冠如玉。似乎听到巧姐喊声,他与旁边友人说几句,起步向这边走来。

“裴子桓?”

“沈……?”

“这是宜悠,裴先生大忙人也在这,中书舍人不是整日陪着皇上?”

“今日恰好休沐,我便随着陈兄一道前来。”

明远也走上前,躬身朝两人行礼:“裴大人,我家老爷捐的物资还在城外,这事还得烦请您劳碌。”

裴子桓向后望去,看到那一望无际的车队,登时目瞪口呆:“怎么如此多?”

“老爷是做粮油买卖的,恰好熟识几位掌柜,便将银子悉数换为粮食。说起这事,还真得多亏了裴大人和知州大人,若不是你们从中协助,老爷也拿不到如此多东西。”

粮食、马匹以及铁器,都属于朝廷严格掌控的物资。宜悠也明白其中道理,若是让一人手中有了太多这些东西,屯积起来便是造反也绝对轻而易举。

“知州大人所上的折子,圣上已然看到,对这等爱国的商人,他向来大为褒奖。”

几人客气的寒暄着,宜悠却咂摸着两个名字:“裴子桓”、“裴子昱”,这两者中是不是有什么关系,不然明号怎会如此相近。

“裴大哥,你是否与右将军有关?”

此言一出,所有人都有些吃惊,巧姐挽着陈睿的胳膊,回头睁大眼:“宜悠,难道我未于你说过,他正是右将军的幼弟?”

裴子桓脸上也扬起淡淡的笑容:“不过是堂兄弟,我确是比不上大哥。咱们且先进城,明远掌柜是吧?”

“大人唤我明远就是。”

“明远,我后面带了些人,他们会带你去归置这些粮食。恕我直言,如此多的马车,是不能直接进越京城的。”

明远也知道规矩,痛快的答应下,而后便随着裴子桓带来的人往一边走。

这边宜悠与巧姐重新上到马车里,有裴子桓和陈睿在,他们也不用做太多检车,很顺利的便进了城。

一入城,宜悠便有些着急的问道:“裴大哥,穆大哥那便到底是怎么回事?”

“我也不太清楚,此事圣上已派人前去调查。”

“调查?不是直接问罪吧?”

“监军大人向来公正,你且放心就是。”

虽然如此说着,裴子桓心中却是颇没底。圣上的怒气他看在眼里,大越骑兵本就匮乏,一万骑兵已经是四分之一的力量。如今没砍杀一个北夷人,全数埋葬在雪崩中,认谁都无法太过平静。

“那便好,穆大哥我确是知道,他一身伤全是被北夷人划出来的,几次三番险些葬送在北夷人手中,他自不回去通敌卖国。”

巧姐同样点头:“廖大哥的父母兄弟,一家全葬于北夷人之手,他怎么可能会做出这般事?”

陈睿坐在马车另一边,劝道妹妹:“放心,京中也没几人相信。你一个姑娘家,如今云英未嫁,莫要整日廖大哥的不离口。”

“哥,你真是,怎么这么会没见便如此古板。”

陈睿爱怜的看着妹妹,小丫头婚事本就不顺,他没见过廖其廷几面,却不敢放心的交付。

宜悠坐在对面,看出两兄妹间即便斗嘴也丝毫不掩盖的浓浓情意,更有些想念长生和穆宇。所以一到住处,她第一件事便是磨墨报平安。

巧姐三两下写完后,坐在窗户边上,看着外面的雪景。宜悠身份敏感,自然不适合住在章家,巧姐也一道陪她住在了常爷安排好的四合院中。

用蜡油封好信,宜悠走到院子里。小院并不大,位置也不大起眼。刚出院门,她便听到熟悉的声音。

“娘,给我五两银子。”

程氏的声音比正月里更为老迈:“春生,你要五两银子作甚。”

“我与同窗一道用饭,身上总得带着些银钱。”

“可家里剩余钱不多,你若是都挥霍掉,咱们就得喝西北风。”

那边传来摔盆子的声音:“可我也不能不去,若是叫同窗问起来,他们会如何看我?”

那边是长久的沉默,宜悠刚准备往回走,院门口传来不可置信的声音:“是二丫么?”

宜悠皱起眉,怎么就被程氏给发现,当即她走到门边,不咸不淡的点点头:“恩,你和春生一直住在这?”

“是啊,马上就要春闱,春生得有个好点的地方温书。”

“如此也好,那我也不打扰,省得耽误他温书。”

程氏摸摸腰间的荷包,那里面是母子俩最后的银钱。房子是租的,价钱并不贵,可送春生入书院便费了盘缠的一半。一个月下来,春生又与同窗出去吃酒,如今家里已是捉襟见肘。

见二丫身上穿得衣裳,一看就不像是缺钱的,再问她借点?程氏张开嘴,却发现自己无论如何都开不了这个口。

宜悠冲她笑笑,关上大门回到房内,总觉得有些心神不宁。

而程氏这边回去后,不经意间将此事说出来。拿着书的春生听到后一跃而起,满眼中全是雀跃:“娘,这下咱们有银子了。”

“怎么回事?”

“你还不知道,穆然他通敌卖国。如果我把这事告诉陈大人,他定会帮我们。”

“这怎么行?”程氏想都没想拒绝:“咱们不能再这样,会像你四丫姐一样遭报应的,银子你拿去,莫要去胡乱说。”

春生直接绕开她的拦截:“我才不要那五两小钱,娘,等着我让你过好日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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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回忆是一座桥,却是通往寂寞的牢,每每回忆往昔。午夜梦回,总要为人生中那回不去的时光欢年~永不再现经历体验,乐-悲-离-留,物.情.感.流下心头的热泪.今夜,不知又困往着谁.请注意是,本书是双主角。
  • 呆萌王妃:王爷,原来是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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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她因贪玩不小心闯入了他的桃花林。他眯着眼看着她:哪里来的臭丫头。她闻言狠狠的瞪他:你才是臭丫头。他慢慢的靠近她:你可知道闯入这桃花林的后果?她认命的闭上眼:本小姐只有一条命,要杀要剐随你。他瞥了她一眼:我可以不杀你,但你以后就是我的丫鬟了。她睁开了双眼:不可能。他摘下一朵桃花插在她头上,邪笑:这可由不得你。因此,两人的姻缘从此被牵在一起,扯不断。
  • 我家的灵兽侦探社

    我家的灵兽侦探社

    安南一直惊讶于自家养的飞禽走兽,怎么会那么聪明又能干。万万没想到,它们既然都是天赋异禀的灵兽,安南震惊了。某天安南接了个案子,带着鹊之鸟,雪还有小绿出门调查,不巧捡了个又冷又帅的小哥哥回来。小哥哥一来直接取代了她的位置不说,还成了灵兽们的团宠。向来暴躁的雕爷慈爱的看着小哥哥:我想认个主,可行?小哥哥礼貌拒绝:安安会生气的。雕爷凶狠的眼珠子瞪着安南:你过来,给句话。安南翻了个白眼:哼!怕你啊!??初阳一直觉得,自己就是流落在这世上的一抹孤魂,无亲无故无牵无挂,直到那天晚上被安安捡回家。-----------------------------------------------------安南不爽的看着肩上站着鹊之,手下撸着狼毛的初阳:喂,你什么时候走啊!初阳冷着脸慢悠悠道:不走,这是我家。安南看着他那张冷帅冷帅的脸:不走啊,不走也行,那......咱们处个对象吧!《本文现代架空契约灵兽社会调查+探案创业+复仇男强女强1V1双洁独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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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心动的世界天天都有曼妙起舞,刚刚开始独居的井晓鱼的设计成就一天好过一天。她总不满意自己的文案,就上网寻求灵感,不料,竟然寻得了一段奇清的有灵又带感的际遇。当她下定决心与给她无数灵感的那个叫“季镜”的男士见面时,她竟因一念之差开启了生来到死都不曾想到的人生之旅。一段段绝无仅有的感情体验、一次次触响心室丝弦的不绝之唱……闺蜜羡慕之至时竟然枉顾十年室友的情份横刀夺爱,不料却在众目睽睽之下香消玉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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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厄城纪

    日有魂,月有魄,湮其肉身,炼其灵智,眠则万物混沌,醒而天地皆动。又云:生灵近之,畏之,阴阳轮回,不死不灭。世人皆以银为殇、以雪为哀,却不知其芳华似月。传说日有魂、月有魄,魄名‘银月’。若让我活,这一次不为苍生不为名,只愿心之所向即为所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