申屠吓得浑身汗毛倒立，本能地就要跑，大声叫着：“九方！”还没等她手碰到门边，沈蕴衡大手一把捂着她的嘴，将她扛进了内室。
沈蕴衡也气喘吁吁的，将申屠往床上一摔，站在原地瞪着她生气。
申屠倒在柔软的床铺上，摔得七荤八素的，一时还爬不起来，待她能坐起来了，忙不迭地往角落里缩，指着沈蕴衡，叫道：“你你你……不准过来！”满脸的戒备。
沈蕴衡就不爱瞧她这模样，一听她说“不要过来”，立马往前上了一步，站到了床边。
吓得申屠“嗷”的一声嚎了出来，假哭道：“娘！有人欺负我，你快来把他带走嘤嘤嘤……”
沈蕴衡：“……”
申屠见沈蕴衡不动作了，嚎的更狠了，“娘啊，你好狠心呐，孩儿刚出生你就抛弃孩儿，孩儿孤苦无依，遗落到皇宫那个大染缸，沦落成劳什子少司命。眼下孩儿又让一禽兽盯上了，见天的凌辱、蹂躏孩儿，娘啊，他不是东西啊娘你快来救孩儿！嗷嗷嗷……”
沈蕴衡额上青筋都被她嚎出来了，见她说话愈发没遮拦，当下喝道：“别哭了！什么话都敢说，你想死么？”
申屠被他吼得一愣，抽抽噎噎地不敢再嚎了。
沈蕴衡瞥她一眼，转身走到旁边的桌边坐下了，与她拉开了些距离，拿了本兵法盯着看。
申屠偷瞄他好一会儿，也不见他翻页，知道他其实再发呆。还好心地提醒道：“王爷，您盯着这页好久了。”
沈蕴衡咬了咬牙，狠狠地翻了一页，道：“那兵法晦涩难懂，不！行！么？”
申屠干笑道：“行，当然行。”
两人又是沉默，房中一丝声音也无，申屠有些尴尬地咳了一声。其实她非常想跟沈蕴衡解释解释那天她为什么急着推脱和他的关系。但沈蕴衡一副不太想理她的样子，申屠拿不定主意。
沈蕴衡忽然出声道：“你睡吧。”
申屠想了半天，支支吾吾地问道：“那，那你呢？”
沈蕴衡终于翻了一页，道：“打仗的时候，几天几夜不睡都是正常的，一晚上而已，不打紧。”他瞟了瞟房中的水漏，又道，“其实，马上就要天亮了。”
申屠这才翻身睡下。
又过了半晌，申屠狠狠地翻了个身，道：“那个，我睡不着。”
沈蕴衡没理他。
申屠又道：“那个啊，我想跟你谈谈。”
沈蕴衡又翻了一页，冷冷地道：“我跟你没什么好谈的。”
申屠一下急了，坐起身来，道：“诶诶，你还生气呐，别啊。”
沈蕴衡终于放下了手中的书，侧过身看着她道：“你什么意思？”
申屠没明白他为什么这么问，瞪着大眼睛一脸疑惑的表情，轻轻：“嗯？”了一声。
沈蕴衡垂在身侧的手几不可见地握了握，平淡地道：“我跟你好的时候，你成天厌恶我，让我滚，骂我有病。我不理你了，你又忙不迭地来哄我……”他将紧握的拳收进袖里，瞧向申屠惊异的眼睛，道，“你这么做，什么意思？”
申屠傻了，完全说不出话来。
沈蕴衡就这么和她对视，深深地看进她眼里，每一丝细微的变化都不放过。
两人就这么沉默地对视着，气氛变得沉闷而压抑。
半晌后，沈蕴衡移开目光，自嘲地咧了下嘴角，道：“算了，你睡吧。”说着，将房中多余的烛火都灭了。
他独身一人坐于桌边，守着房中唯一一点微黄的光团，捧着兵法，半天看不进去一个字。
天色渐渐露了白。
沈蕴衡轻手轻脚地坐到床边，瞧着申屠安详的睡颜，叹了口气。而后，他微微俯下身，轻轻地吻了吻申屠颤斗的睫毛。
他道：“要是实在睡不着，说说话也好。”
申屠没法再装睡了，睁开了眼睛，坐直了身子，挠了挠头，傻呵呵地问道：“你怎么知道我没睡。”
沈蕴衡将她耳边的一缕头发拢到耳后，道：“你呼吸不对。”
申屠又挠了挠头，尴尬地道：“那个，对不起啊。”这么面对面地聊实在太不自在了，“胡非说他知道我俩是断袖，我一时急了，才反驳的。这事要是传出去了，对你我都没有好处，不是么？”
沈蕴衡平静地点点头，道：“没错，你做的对，何况咱们也不是断袖。”
申屠一听这话，就笑了，觉得还挺自豪，道：“那是自然，就算我和你有一腿，也谈不上断袖上来。本司真是厉害，女扮男装十多载竟无人知晓，简直出神入化！嚯哈哈哈！”
沈蕴衡也笑了，侧着头看她，道：“再出神入化，不还是让我瞧出来了？”
申屠想到两人初遇的场景，炸了，道：“什么呀！你那是意外好不好，你要是不去妖林，你能看出来么？”
沈蕴衡哭笑不得地道：“的确，就你这欠揍的个性，哪个能将你联想成女子。”
申屠得瑟了一会又无奈了，道：“可是，胡非那小白脸诬赖咱俩！”想到这，更担心了，问道，“你说，他会不会以此威胁咱们，干这干那？”
沈蕴衡非常认真地道：“不会。”
申屠点了点头，没再接话。沈蕴衡说不会，那就是不会。
沈蕴衡忽然道：“你还没告诉我，你到底是怎么想的？”
申屠一下紧张了起来，反问道：“什么我怎么想的，什么啊？”
沈蕴衡双手搭上她双肩，道：“你对我，怎么想的。”
申屠浑身僵了一僵，道：“没怎么想。”瞥到沈蕴衡失望的脸，又解释道：“当初让你发现的时候，特别怕你抓着这事威胁我，挺厌恶你的，想偷偷弄死你。”
沈蕴衡哭笑不得地看着她，完全想象不到她居然这么看自己的，但又想听真话，鼓励道：“后来呢？”
申屠接过话头道：“后来，你，总那样……我，我觉得你肯定是有病。但是，但是……”
沈蕴衡越听脸色越不好，听到那个但是才缓和了些，轻声询问道：“但是什么？”
申屠又道：“但是，你也不是我想的那么坏。”她将沈蕴衡的手从自己肩上拿下来，握住，道：“我觉得，如果你不把我当女的，和你做兄弟，也蛮好。”
申屠认真地瞧他，道：“可是，我跟胡非说的话让你听见了，知道你生我的气了，我们做不成兄弟了，我心里有种说不出来的感觉。”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