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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31章 倾情一吻(1)

枪林弹雨,又是一个血腥相残的场面。

罗依农有心阻止双方激战,但他的血肉之躯,也挡不住这真枪实弹。连声大叫:“不要打,快住手!”可惜被枪声淹没,起不了半点作用。

欧阳默叫着:“疯子,这些人全是疯子!”

突然,已经被吓得缩成一团的于筱洁猛地站起身来,向弹雨中走去。

罗依农吓坏了,大叫:“筱洁,你干什么?”

沈伊人却明白了于筱洁的用意,心中一声长叹,她暗中和于筱洁较劲,却自认没有这份胆色。一时间输得心服口服,奔上前几步,拉着于筱洁的手,说:“筱洁姐,我们一起过去。”

于筱洁脸色苍白,依然对她一笑,以示嘉许。

罗依农和欧阳默都明白了她俩的用意,她们要用自己的血肉之躯去阻止这场杀戮。连忙双双跟了上去,护在她们左右。

龙帮的人不想于筱洁死,而沈伊人是虎头帮的少主,这两人走在一起,谁敢向她们开火?

子弹在身边飞过,尖锐的破空声像刀锋一样,一刀刀在切在罗依农心头最柔弱的地方,产生让人窒息的惊悚感。他刚才喝下去的两瓶矿泉水这时化作汗水全冒了出来,浑身汗如雨下。用四条鲜活生动的性命去下赌注,这个彩头会不会重了些?

战火稍有不慎就会将这四人彻底吞没。牛魔王气得直喘粗气,终于无可奈何地大喝了声:“停!”

龙帮的人一停火,虎头帮马上也不开枪了。两帮人都眼睁睁地看着缓步走入交战区的两男两女,无不暗暗佩服这四人的胆色,竟然有人带头鼓起掌来。

牛魔王气得浑身直抖,无限恼怒地一挥手,带着大批手下快速退去。他们这次出击虽然没把虎头帮连根拔起,却也使得对方大伤元气,尤其是贺无影的丧生,使虎头帮的实力大大降低,只怕十年内都无法复元。

贺无影已经被烧成一具焦尸,于筱洁和沈伊人都不敢去看。罗依农无限感慨,再怎么强势的人,在现代文明面前,脆弱的毫无反抗之力。贺无影命案在身,这样下场对他来说也许不算过份,可是他不该死在龙帮的人手下。再想到龙帮对于筱洁的企图十分明显,日后的麻烦会更多,真是前门拒虎,后门进狼,不免忧心更重。

欧阳默帮沈伊人清点虎头帮剩余人数,除了跟随沈如玉突围的十多人,住在山谷中的二百多人,竟然只剩下四十几人还活着,其中还包括了不少伤员。

那些竹楼的火势渐渐缓下,浓烟却更加厉害。沈如玉当初修筑这方基业时,考虑到山火可能引发的火灾隐患,所以在山谷四周开辟出一条长达里许的防火带,本意是防止山火对竹楼群的危害,反过来自然同样起作用。否则,一旦引起山林火灾,那后果就真的无法设想了。

虎头帮中没有受伤的人开始搜救伤者,然后掩埋死尸,等竹楼的火势缓下去后,再进火灾现场搜寻被困人员。

沈伊人又得到一个让她担忧的消息,她母亲沈如玉为流弹所伤,估计伤势不轻,否则她绝不会丢下这帮弟兄率先逃命。

这次虎头帮真的是损兵折将,大伤元气,帮主受伤不说,四大将中,贺无影丧命,空勒腿伤未愈,生不见人,死不见尸,不知是不是被大火烧成了灰?丁卯和司马归心一起保护沈如玉突围。

这时天色大亮,谷中残火也已经被给虎头帮众人扑灭。罗依农记挂着章义和田甜,把于筱洁托给欧阳默和沈伊人后,只身向山腰处的石洞奔去。还没到达半山腰,就听到前面树林中传来声声怒喝,不由地心头大急,加快步子奔上去,却见树林中两条人影正打得难解难分。

其中一人依着树杆,身旁放着个拐杖,长长的双手像章鱼的触手,时而软若无骨,时而坚硬如铁棒,正是虎头帮四大将之一的闯将夺命章鱼空勒。只是他现在的样子要多恐怖,就有多恐怖。他的皮肤本来就黑,现在更是黑的像刚从墨缸里捞上来,似乎是被烟熏黑的。身上的衣服全是被火烧出来的破洞,衣不遮体,胸口处破了个大血洞,不时地冒着血泡。

和空勒恶斗的竟然就是龙帮的那位长发青年秦威,他神态自若,出手依然强劲。

离他们几米远的地方,章义和田甜动也不动地躺在草丛中,似乎已经了无生气。

罗依农脑中“轰”的一下一片空白,全身血液仿佛在这一刹那停止流动。如果章义和田甜有什么不测,他不知道自己是否有勇气面对?

“胖胖……田甜……你们别吓我……”罗依农双腿抖的厉害,几乎都迈不开步子。

空勒浴血奋战,再加上腿脚不便,已是险相环生。他早就看见罗依农现身,迫不急待地大叫:“罗依农,你还不快来帮我……你……你的朋友没事,他们只是晕了……”

“真的吗?”罗依农心头稍宽,双脚也有力了,飞步扑到章义和田甜跟前,伸手抱起田甜,发觉她身体还是暖的,再试了一下她的鼻息,还算正常。再试一下章义,他呼吸也正常,悬着心总算放下大半。“田甜,你醒醒啊,田甜。”然后又轻轻推了章义几下,叫着他的名字,掐他们的“人中”穴,两人均毫无反应。不由地又担心起来,见两人都是牙关紧咬,脸色苍白,不知是怎么回事?问:“空勒,我朋友到底怎么了?”

空勒极不耐烦地说:“他们只是中了我的截脉手,你帮我打退这小子,我自然会把他们弄醒。”他几天前在H市腿部中枪,整条腿几乎报废,回来后一直呆在谷中静养。大火燃起后,他和虎头帮的大多数人一样被龙帮围困在火场中,后来沈如玉下令突围时,他知道自己腿脚不方便,跟不上众人,就走了相反的方向。他行动缓慢,费了好大的劲才逃到半山腰,发现躲在树丛中的章义和田甜。

章义和田甜都已经被枪声和喊杀声吓破了胆。章义手中有枪,却没有勇气开枪,结果双双被他擒下。

空勒知道这两人是罗依农的朋友,正考虑着该怎么处置,突然听到身后破空声响,知道有人偷袭,举起手中拐杖回身猛击,打落一块鸡蛋大的卵石。却不料来袭的卵石一先一后有两块,等他发现还有一块时,已经晚了,胸口被卵石击中,破了个大口子。

秦威施施然地走来,微笑着说:“空勒,我找得你好苦,这些年来,你有想我吗?”

空勒强忍着胸口巨痛,哈哈一笑,说:“当然,一日不见如隔三秋!”抢先出招。

两人在树丛中好一场恶斗。

空勒见秦威越战越勇,心里不免暗暗发慌,忍不住大叫:“罗依农,你还不快来帮我……”他已是强弓之末,稍不留神,被秦威打得倒翻出去,重重摔了个嘴啃泥,挣扎了好几下,竟然没能爬起身来。

秦威见状,得意的哈哈大笑,说:“空勒,就算你会八爪黑洞那又怎样?还不是照样死在我的手上!你不要怪我心狠,要怪就去怪小布川那个贱货吧!”抬脚就要往空勒的心口踹下去,忽然感到背后劲风袭体,来不及回身,斜掠而出。

罗依农一拳落空,不等招式变老,早已撤招换式,身体如影随形紧跟在秦威身后,双拳直击。

秦威听出罗依农拳风强劲,不敢托大硬接,只得纵身跃起,伸脚在旁边的树杆上一点,一个倒翻,从罗依农头顶跃过,同时大喝了声:“停!”

罗依农回过身,见秦威神情悠闲,但目光阴冷,使得他本来俊美白净的脸孔,多了几份煞气。

罗依农问:“不敢动手了吗?”

秦威哈哈一笑,说:“我今天可以和所有人动手,偏偏不想和你罗依农动手!”

“为什么?”

“因为我要找个机会,和你好好打一架,让你死得心服口服!”

罗依农气极反笑,说:“你口气狂得可以,希望你手上的功夫别比你的嘴上功夫差才好。”

秦威一笑,说:“你很快就会知道了,我也不会让你等太久。你只要好好守着你的命,千万别死的太早,否则我会抱憾终生的。”说完,转身下山,如飞而去。

秦威的话中满是仇恨,罗依农想不通自己到底什么时候结下这么扎手的仇家?

空勒倒在地上已经爬不起身来,叫着:“罗依农……罗依农你快过来……”

罗依农跑过去,见他面色腊黄,满头虚汗,眼光溃散,知道他大限将至,不由地动了恻隐之心。说:“我马上救你,你再忍一下。”

空勒用力摇了下手,说:“没用了,我已经不行了……你的两位朋友没事,你……只要帮他们推宫过血就行……”一阵猛咳,吐出一大滩鲜血。

罗依农说:“你先别说话,护着心脉。”

空勒听而不闻继续说:“他是来找我报仇的,他的……下一个目标就是你,你……要小心……”

罗依农问:“我和他无怨无仇,他为什么要找我报仇?”

“因为他是当年问花十三郎……中的秦双成的儿子……”

罗依农豁然明白了,原来是这么一回事。当年,问花堂帮主小布川怀疑罗依农的师父商洛偷了她家的祖传绝学八爪黑洞的秘笈,派出手下问花十三郎追杀商洛,谁知商洛神功盖世,十三郎五死八伤,秦威的父亲泰双成就是这五名冤死鬼中的一位。

空勒喘着粗气说:“其实……小布川的祖传秘笈并没丢失……她诬陷你师父,是因为……是因为她爱你师父……可她太骄傲了……”

小布川喜欢商洛,多次表白遭对方拒绝,终于因爱成恨。她生性偏激,凡是她想要的东西,如果得不到那就毁了。所以编了个借口诬蔑商洛偷了她家宝物,派出问花十三郎全力追杀,结果问花堂几乎因此折尽帮中好手,落得解帮散伙。

而商洛也没什么好结果,终其一生都无法为自己洗尽冤屈,最终郁郁而死,抱憾终生。

罗依农问:“你怎么会知道真相?”

空勒气若游丝,用力说:“因为小布川……是我的姑姑……她……她……”一口气缓不过来,两腿一蹬,直奔黄泉。

罗依农唏嘘不已。

空勒临死前的语气中,并没有表露出太多对生的眷恋,也许从他踏上江湖的那天起,就已经知道这是条不归路,生与死就像呼与吸一样的稀疏平常……

罗依农折了些树枝把空勒的尸体罩住,等下山后再通知虎头帮的人来收尸。然后再帮章义和田甜推宫过血,把两人弄醒。

所谓的截脉手就是使人的经脉受阻,使得全身血液循环不畅,轻者引起昏迷,重者休克。章义和田甜人是醒了,但全身乏力,甚至连头也抬不起来,罗依农费了好大的劲才把他俩弄下山。

到了山下,满目狼藉,尸体随处可见。田甜又受不了了,吵着要回家,幸好于筱洁也呆不下去了,众人一合计,罗依农带着章义、田甜、于筱洁先行回H市,欧阳默则陪同沈伊人把虎头帮这副烂摊子收拾一下,或找到沈如玉后,两人再一同回去。

临行前,罗依农再三关照欧阳默:“江湖帮派间的恩怨不是你能处理的,尽快回家吧,我们都等着你。”

欧阳默点头说:“你放心吧,为了你们这些朋友,我会好好活着。”

三天后,罗依农、章义、田甜和于筱洁平安回到H市。从飞机下来,走出机场的一刹那,四人都长舒一口气,心中大有劫后重生,再世为人的感慨。

田甜和章义的身体已经复元,但他们两人受到的惊吓最大,田甜决定去找心理医生做康复治疗。章义稍好一些,毕竟是男生,况且他心中还惦念着另一件事。他身为记者,亲身经历黑帮的血腥相残,可他的随身相机放在行李包内,行李包落在了曼其村的桑桥小筑,历经生死,竟然没能拍到一张现场的相片,懊恼不已。

罗依农继续他的教练生涯,表面上波澜不惊,生活的很平静,但他的心里却一点也不平静。他在等,等于筱洁给他一个解释。

于筱洁为什么会出现在卧虎谷?她又为什么能入住贵宾楼,成为虎姑婆的座上贵宾?难道真如程凌所说,她已经和虎头帮达成了某种协议?

两天后,于筱洁约罗依农在咖啡馆见面,令罗依农意外的是,才两天不见,于筱洁瘦了不少,脸色也差,甚至都有了黑眼圈。

“筱洁,你怎么了?是身体不舒服吗?怎么瘦了这么多,要不要我带你去看医生?”

于筱洁摇了下头,淡淡一笑,说:“可能是在云南那边受了点惊吓,回来的这几天睡眠总是不好,我想过几天就会好了,不会有事的。”

罗依农依然不放心地说:“如果有什么舒服,你可一定要告诉我。”

于筱洁抬头,静静地看着罗依农,眼前的男子是如此的鲜活生动,他眼中流露出的关心是那样的自然,又是那样的强烈,早已超出了普通男女朋友的范畴,面对着这份沉甸甸的情意,她既有点沾沾自喜,又有点茫然无措,甚至还有点想落荒而逃的感觉。

她当初主动结识罗依农,无非是想借助他的力量,协助自己替父复仇,一旦事成,则雁过无痕地和他说拜拜。可是……

罗依农见于筱洁静静地看着自己,只道她在等自己说话,哪里想得到她内心里正波起浪涌。笑笑说:“你这么看着我干么?我的头发被火烤焦了,现在的样子是不是很像只羊驼?”

于筱洁抿嘴一笑。

罗依农终于发现她神思不属,笑得心事重重,问:“你到底怎么了?有什么心事就说出来么。”

于筱洁斟酌再三,说:“依农,有件事我一直想告诉你,以前没有勇气说,可是现在,如果再不说,我怕……我怕……”

罗依农没有追问,只是默默地看着她,从她的眼神中可以看出她内心的纷乱。

“其实我和景初的关系,不仅仅是叔侄关系,其实……其实我们是未婚夫妇,我是他的未婚妻。”

“我不相信,你骗我!”罗依农突然大吼一声,把咖啡馆中其他的客人都惊得纷纷探出头来张望。其实这个消息对罗依农不算太意外,他多少有点心理准备,但是无法接受于筱洁亲口说出来。

“你是怕你的事连累到我,所以才这么说,想让我离你远点是不是?那我可以明确地告诉你,我不怕!”罗依农情绪激动,额头上青筋根根暴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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