期末考试的到来,让每一个平时没有认真听课,认真记笔记的人面色凝重,图书馆的入座率更是达到了最高峰,从一大清早开始,大批的学生便拥堵在狭窄的入口,等管理员老师将门打开的时候鱼贯而入。
对于走读生来说,到图书馆占座没有丝毫的优势,所以这个重任自然扛到了程菲菲的肩上。而姚大力总是上午九点多钟才来到学校。
“你下次早一点过来好不好,马上就要考试了,你连笔记都没有。”
“所以才需要你嘛,你以为找女朋友是为了什么。”
程菲菲瞥了他一眼,好像对他很失望似的,顺便将笔记扔到他的面前。
“出来一下,我有事跟你说。”
程菲菲说完,不等姚大力询问,起身向自习室外走去。他跟着她来到走廊,边走边问:“菲菲,你想说什么,就在这说吧。”
“大力,我想考研。”
“什么,考研,怎么突然决定要考研呢。”
“不为什么,就是想考研。你考吗?”
“我从来没想过,我们这个专业,考研有什么意思?”
“当然是继续深造啊。”
“有什么可深造的啊,又不是设计航天飞机。我只想毕业之后找个工作,业余时间可以读读书,不想再把时间浪费在研究那些作家作品身上了。”
“随你好了,反正我要考研。”
程菲菲不等姚大力说话,扭头走进了自习室,将他一个人扔在了走廊里。姚大力本想对她说,文学这种东西是一辈子都学不完的,与其在学校学习,不如找一份工作,然后利用业余时间来学习。但转而一想,这些话说了也是白说,打算考研的人通常都是一根筋,听不进劝。
程菲菲整整一天都对姚大力爱答不理,在她眼里,姚大力仿佛一下子变成了一个不知进取的人。
自打程菲菲决定考研之后,他们之间就不可避免地出现这种小规模的摩擦和冲突,那时候姚大力开始怀疑,是否两个人的目标一旦不一致,感情就会变得不堪一击。
假期到来,程菲菲又早早地回老家了,说是要为考研做准备。姚大力那段时间经常跟程菲菲闹矛盾,于是他将自己困在房间里,除了看小说和到附近的中学打球之外,什么事也不干。当思维从小说中回到现实的时候,高耀祖和关燕便会立刻浮现在他的脑海里。孤独地度过了一个星期,期间程菲菲连一个电话也不给他打。姚大力给程菲菲打过两次电话,结果也都是关机。他实在是坚持不下去了,终于还是拨通了关燕的手机。
“喂。”电话中的声音依旧令人心如止水,而且还略带忧郁。
“喂,是我。”姚大力的声音很小,毕竟已经是深夜了。
“大力啊,你最近好吗?”
“我还好,你呢?”
“我啊。”关燕停顿了一会儿,“你说呢?”
“关燕,你刚才是不是已经睡着了?”姚大力感觉很不好意思,“本来不应该这么晚给你打电话的。”
“我没睡,只是躺下了。”关燕的语气绵软无力,“能在睡觉之前和你通电话,感觉真温暖。”
“你怎么了,是不是心情不好啊?”
“没事,就是刚才喝了一点葡萄酒,现在有点迷糊。”
“你怎么喝上酒了,听你的声音,好像喝了不少。”
“嗯,喝了半瓶多,现在已经躺在床上起不来了。”
“我的天,半瓶多,就算是男的喝了也会头晕,何况你从来不喝酒。你喝的是干红吗?”
“我也不知道啊,反正是苦涩的味道。”
关燕以前是滴酒不沾的,这次竟然一口气喝了半瓶,肯定已经神志不清了。可是,姚大力不知道她这样做究竟为何。
“关燕,你快休息吧,我没什么事了。”
“别挂呀大力,我很清醒,我想和你说会儿话。这两天我一直等你给我打电话呢,可你就是不打。我以为我们之间能有心电感应呢,看来不行。”
“心电感应。”姚大力简直想用脑袋撞墙,“你还是别相信什么心电感应,我跟你说了多少次了,有心事就给我打电话,我什么时候跟你说过要靠心电感应。”
“我就想试试嘛,没准儿这次就是因为心电感应呢。”
当时关燕已经神志不清,于是姚大力打算暂时把自己的烦恼放到一边。
“你为什么要喝酒。”
“就是想喝啊,想尝试一下喝醉的感觉。”
“你要是真想喝醉的话得整点儿白的才行,光喝葡萄酒喝不醉。”有时候姚大力就是不嫌事大,都这个时候了,他竟然还跟关燕开起了玩笑。
“她们说白酒太辣。”
“你妈妈知道你喝成这样得骂你吧。”
“没事,我偷偷买的,她根本不知道。。”
“还是快休息吧,你这一觉肯定要睡到明天中午了。”
“就算是不喝醉也是要睡到中午的。”关燕顽皮地说。
“好好好,那就快睡吧。”
关燕已经进入了昏昏欲睡的状态,姚大力实在不忍心再聊下去了。
“大力,你等我睡着了再挂电话好吗?”
“好,你睡吧,我不挂电话。”
“我把电话放在枕头边儿上,你什么时候听到我打呼噜,就证明我睡着了。”
姚大力将电话调成免提,放到床边,自己傻呼呼地盯着电话守候了二十分钟,虽然还是没有听到关燕的呼噜声,但估计她确实已经睡着了。为了确定,他轻轻对着电话“喂”了两声,因醉酒睡着的人自然不会被这点声音吵醒。确定关燕已经熟睡,他才挂掉电话。
姚大力躺在床上,辗转难眠。关燕因醉酒而变得带有挑逗性质的声音久久回荡在他的耳畔,竟使他产生了一丝遐想。他幻想着关燕躺在他的床上,圆润的脸蛋泛着红晕,长长的睫毛,勾魂摄魄的眼神,以及那已经神志不清的大脑和软弱无力的身体。如果他就躺在她的旁边,他一定会照顾她,会看着她入睡,会轻轻地将她拥入怀抱。
那一晚,姚大力度过了奇妙的一夜。过度的兴奋换来的是极度的疲乏,第二天,他竟然也睡到了日上三竿。
醒来之后,姚大力一个人上了街。他在商场里唯一的乐趣就是观察每个人的脸,每一张脸都是喜气洋洋,好像商场里的东西都可以随便拿似的。
走了一个下午,使他晚上能够更加舒适地躺在床上看书和听CD。到了深夜,手机响了起来。
“关燕,今天又喝了多少酒。”姚大力想逗她一下。
“别再说昨天的事了。”关燕的声音里略带羞涩,他想这才是他所了解的那个关燕。
“这没什么,偶尔喝一点红酒对身体不错。而且在家里喝,也不会出什么意外。”
“大力,昨天晚上我真是喝醉了,我甚至都记不清为什么要给你打电话了。”关燕自嘲地说,“昨晚我是不是言语失态了?”
“关燕,昨天晚上是我给你打的电话。我就是想问一下你最近的情况,顺便再打听打听高耀祖。”
“高耀祖知道了那次你来看我的事。”关燕说完,深深地叹了口气。
“他怎么会知道呢,你告诉他的?”
“当然不是,你在怀疑我。”关燕略带抱怨地说。“高耀祖说他那天看到我们在中山广场了,当时他正坐在朋友的车里。”
“我说高耀祖为什么一直都没有给我打电话呢。”姚大力感觉心思很沉重,“他一定对我很不满。”
“没有这样的事,我跟他说了实话,他理解你的做法,他说换做他也会那么做的,他觉得是自己有点对不起你。”
“他真的这样?”姚大力吃惊地问。
“是啊,他那样子像是崩溃了似的,我还从来没见他那样情绪低落过。”
关燕的语气中充满了悲天悯人的情怀,使姚大力觉得自己如同犯了滔天大罪一般。
“他不给你打电话,可能是内心的纠结还不能释怀吧,毕竟他才是我的男朋友,在我最需要有人陪伴的时候能挺身而出的人本来应该是他。”
“不管怎么说,这事确实怪我,我应该给他打个电话,好好道个歉。”
“不用了,高耀祖那天说,如果你和我联系,就让我告诉你,他说你永远是他的兄弟。他还说千万别给他打电话,他怕接到你的电话后会尴尬。我想他一定觉得两个大男人打电话道歉什么的挺肉麻的吧。”
“确实挺尴尬的。”姚大力想了想说。
“其实这件事也怪我,”关燕叹了口气,“是我让你来看我的。”
“这不怪你,”姚大力马上反驳,“是我头脑发热做事太不理智了。”
“算了,忘了它吧,就当是双方的责任好了。”关燕说。
“我听你的。”
“大力,我说这话你别生气。”关燕吞吞吐吐地说,“以后我们可能没什么机会单独见面了,虽然高耀祖没说什么,可是我觉得如果我们再偷偷摸摸的见面,实在是有点对不起高耀祖。”
“我不会生气的,你这么做完全正确,我们再单独见面确实不太好。”
“大力,你真体贴。本来做出这种事,让我觉得自己里外不是人,如果你和高耀祖的关系因此而恶化,我就是罪魁祸首。”
“这件事没有对错,这都是生活的一部分,是成长过程中必须经历的,过去的就让它过去吧,不要再想了。你告诉高耀祖,就说你们俩的幸福对我来说比什么都重要。”
“你也是,你的幸福对我来说也很重要。”
“那我们互相祝福就是了。”
“嗯,互相祝福。”
挂掉电话,姚大力重重地倒在床上,像一块没有生命的石头。他感觉很累,无论是肉体还是精神。就因为他一时的冲动,给大家带来了多少麻烦。可是,处在当时的情况下,他又怎能坐视不管。
那个暑假,姚大力注定要沉闷下去。季节的更替对他来说除了增减衣服之外,再没有其他的意义了。到了大三上学期,课程突然增加,他的英语过级考试没有通过。程菲菲忙着考研复习,无暇顾及姚大力。平时,程菲菲经常从早到晚泡在图书馆,不仅如此,她还经常外出,去看望她的一个同学。有时姚大力也感到好奇,想打听一下究竟是什么样的同学。可最终还是没有问出口,因为他发现程菲菲并不想对他说起她同学的任何事。姚大力坚持认为,如果两个人交往连最起码的信任都做不到,是不会有幸福快乐可言的。他自己也没有对程菲菲敞开心怀。
大三上学期结束的那个寒假,姚大力过得很平静,甚至有些无聊。高耀祖和关燕没有找他。程菲菲为了复习,也没有回老家,跑到外校跟她的同学住在一起。她怕姚大力影响她看书,特意叮嘱他不要去找她。对于程菲菲的要求,姚大力都照做不误,反正他也并非无事可做,再说学习驾驶也正好到了重要阶段。日复一日,他的生活暂时变得有了规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