文序----茗羽之伊始
“相信美好的存在,然而在时间与命运面前,相信这种东西总是过于脆弱空虚,人类不过是游|戏的棋子。”
“那么对于祭司大人,与棋子签订契约,终身束缚,也不过是游|戏吗?”
“不是游|戏,只是作为交换,王要满足我一个愿望。”
“什么愿望?”
“切断诅咒的枷锁。如果您做的到,那么,我的王,我会用生命为你加冕。”
第一章:所谓逃离
如果可以,我想逃离这个世界,但是逃离又有什么用呢?记忆这种东西,终究是折磨人的。
---卷一记
乱糟糟的声音在不住耳边盘绕,安苏无端涌上些烦躁,头痛欲裂,昏昏沉沉间迫着自己睁开眼,模糊地看到一个七八岁的女孩子在床侧不远焦急得原地转圈,还不时闭上眼睛絮絮地祈祷,“各路神仙大人,快让小姐醒过来吧,要是让陛下与右相大人知道,我们一定又要被罚了。”
光线稍暗,繁复的帐幔挡住屋中大半景物,丝织的锦缎被衾轻柔地覆在身上,绵软的枕头让人陷在其中不愿起身。
头痛地更加厉害,安苏忍不住伸手揉了揉后脑,那里有个不大不小的淤肿,只稍一碰立刻疼得她倒吸一口冷气。嘶得一声引来那小姑娘的注意,她的眼中是不加掩饰的惊喜,“小姐,您可醒了。”
不是熟悉的景物,不是熟悉的人,不是熟悉的卧室。她的卧室有巨大的落地窗,阳光恰到好处的照到被子上,又暖暖的触感,起床时洛哥哥总在她身边,温暖的手摸摸她的额头,也不言语,但这招总对她有用,再大的起床气都瞬间不见踪影。她年纪尚小时总喜欢别扭地撇着嘴,装着不情愿,磨磨蹭蹭地起床。
“你是谁?”安苏皱着眉,忍住全身碎裂的酸楚,撑起身子倚在床头,木质雕刻的莲花硌的背后生疼,被衾滑落大半,素白里衣露在外面。
那小丫头忙将枕头置在安苏背后,又将被衾为她提起盖好,才疑惑地回答道,“小姐不认得奴婢了吗?”
安苏嗯了一句,浓重的鼻音让它听起来含含糊糊,从被子中拿出手定定看着,青葱玉指变得小小的,未脱去的婴儿肥让它看起来可爱成分居多。
“小…小姐,奴婢先让太医来看一看吧。”那小丫头看着安苏的样子疑惑更甚,在旁小心翼翼的建议。
“我问你是谁,没听到吗?”安苏放下手,冷漠地望那小丫头一眼,声音因为刚睡醒有些嘶哑,却不减威慑,吓得那小丫头砰地跪在地上,低着头声音甚是委屈,“奴婢是前些日子调来服侍小姐的浓儿啊,小姐不记得了吗?”
脑中又是一阵撕裂的痛楚,安苏试图甩开这些晕眩,却被那小丫头焦急的声音制止,“小姐,太医嘱咐了您不能乱动。”
安苏看她一眼,长舒了口气,只这几个动作,便觉得全身的力气都用尽了,喉咙干涩如同火灼,掩住唇咳了两声,却吓了那丫头一跳,小小的身体明显瑟缩一下。
“先起来吧,给我倒些温热的水。”虽说对现在的状况不耐烦扰,却也不至于将火撒七八岁的孩子身上,安苏见那丫头几乎要蜷缩成一团,心里略带歉意,语气也温和下来。
“是。”浓儿有些受宠若惊,手忙脚乱的倒了茶拿给她,却因为慌张大半撒在锦被上,砰地又跪在了地上,着急地几乎要哭出来,“奴婢不是故意的。”
她有那么可怕吗?还是这个身体原本就是个骄横跋扈的主子,下面的奴婢才会动辄惶恐害怕成这个样子。
“我何时说你是故意的。”安苏揉了揉额角,额上灼热的温度还未全部褪去,手上湿冷的汗沾在上面冰凉却很舒适,“且起来吧,我有些事问你。”安苏拿过只剩下半盏的茶水,喝下去润了润喉,见浓儿还跪着,伸手想要拉她起来,那丫头触电似的躲开,慌忙站起来破涕而笑,“奴婢自己起来就好。”
“把镜子拿过来。”安苏不再尝试靠近她,淡下声音吩咐。
“镜子?”浓儿开始不明白,然后又了然地笑起来,“小姐还是最在乎自己的容貌,不过即使是生病,小姐还是那么漂亮。”
终究是孩子心性,主子才温和些,浓儿便忘记方才自己害怕的模样,嘻嘻笑笑捧了镜子过来,安苏抿了抿唇接过,没有任何惊讶,的确是她小时候的模样,一丝一毫也未变过。
精致的面容如同被粉雕玉砌的瓷娃娃,长密卷翘的睫毛半掩住双眸,小巧的嘴巴,脸颊还没褪去发烧时的绯红,映着白皙剔透的肌肤可爱异常,只是自厌薄凉的眼神完全遮盖这个年纪孩子该有的神采。
“庞将军嘱咐,小姐醒了要让太医再看一看,以免留下什么病症,浓儿现在去请太医过来好不好?”浓儿的声音在耳边响起,安苏从镜中回过神,点了点头将镜子交给浓儿放回桌上,示意她下去。
浓儿怪异的看了安苏一眼,挠了挠头发,总觉醒来的小姐安静地可怕,却不敢多问,躬身行了礼退下。
重新闭上眼睛,黑暗没顶而来,梦中闪过的画面散碎凌乱,她不知道是谁在说话,却每一句都听的清晰。
“言暮,连你也背叛我。”
“如果你爱上他只因为他是王,那么我要夺了他的王位,我要在他的高度上看到他所看到的世界,这样也许能做的更好,让你爱我哪怕只有一丁点。”
“到了现在你还在执迷,如果你一定要阻碍…”
“我一定要阻碍,祭司大人又要如何?”
“我会让你看到,胆敢辱我茗羽血脉,侮我王室尊严者,杀、无、赦。”
安苏恼怒地睁开眼睛,想起那个女人对自己说过的话,莫名其妙又恨到咬牙切齿,用尽力气将身后的枕头向外扔出去,被子也在拖拽下扯得歪歪斜斜。
“该死的,关我什么事。”后脑在牵动下又是一阵尖锐的痛楚,安苏减小了动作,又皱起眉掩唇轻咳了几声。
“因为我就是你。”
“笑话,你是谁与我何干,难道我在与自己对话?简直是妄想症。”
“笑话?呵呵,如果你还想救你的洛哥哥,只有切断诅咒的枷锁,完成擅毁的契约,他散碎的灵魂才能得恢复,不过…作为代价,你永远无法与他在一起,也无法回到你的世界,就算是这样…”
就算是这样,我也一定会拼却所有去救他,所以一切当然会如你所愿,安苏闭上眼睛,再起想起这段对话,嘴边露出一抹苦笑,这样的交易,她无法拒绝,只要能够救他。
按住心口的位置,那里翻涌的心痛和毁灭一切的冲动与无奈,醒来的时仍旧清晰地残留在脑海,陌生的情绪让人无措茫然,却也禁不住动摇。
深渊中唯一的蜘蛛丝,即使知道它通向不可预知的黑暗,却还要紧紧的抓住,即使缓解不可挽回的绝望也好,只要能给人一点希冀…
只不过,带着记忆的重生,这样还真是残忍呢,在这个无法靠近他的世界,记忆这种东西,都是用来折磨人的。
“小姐,怎么刚醒来就发起脾气了?”吱呀的推门声带回安苏的神思,转头朝门口看去,藏青色衣袍的男子正担忧地看向她,三十多岁的样子,肤色偏黑,容貌也只是一般,不过看起来很精神奕奕,应该是浓儿口中的庞将军。他身后留着白色山羊须的老者背着沉甸甸的棕木药箱,见安苏望向他,眉目慈爱地点了点头。
“都变成这个样子还不老实。”几步走到安苏床边,替她将被子理好,又将枕头塞到她的手中,见安苏不说话,转头向太医道,“公冶大人,烦劳。”
“小然今日的精神很不错。”白胡子太医应言坐到安苏床边为她把脉,沉吟半晌又说道,“先转过头去。”
应该是为了检查摔伤地后脑,安苏听话地照做,太医小心的在淤肿周围按压,有些痛却没有她自己胡乱动手来的强烈。
“烧已经褪了,风寒也好了大半,只是注意不能受冷,否则病情反复,容易留下病根。”白胡子太医点了点头对身后的庞将军言道,说完又好奇地笑着看向安苏,“小然今天倒是老实,半天不见你说话,又是和谁置气呢?”
安苏皱起眉看向那个老者,又看了看同样满眼疑问的庞将军,无奈地耸耸肩,“能现告诉我你们是谁吗?”
他们果然露出惊诧的表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