阿兰姨的问题让老洛飞速地回想了一下,洛慈毕业上班后,每天准时上班、下班,回家,回家之后几乎不再出门,呆在家里跟花花草草一起,或者看书,如此而已。
“应该没有。孩子的事,我也不知道啦。”洛明中淡淡地说,但他的内心已起了波澜,时间过得太快,几年一晃就过去了。小女孩已成了二十六岁的大姑娘。
“你都不愁?比我儿子小岁半也都二十五了吧?”
“虚岁二十六了……不愁,愁什么,我女儿要嫁就嫁好人家,反正他哥已经成家了,女孩儿的事情慢慢来吧。”
“邻舍,跟你讲过多少年了,把阿慈给我做媳妇你又不同意。”
“呵呵,看你这话说的,阿慈是东西哦,给你就给你。嫁的是我女儿,又不是我,孩子的事情,还是由她自己做主吧。”洛明中笑着说。
“不过,阿慈儿长得好看,她肯定得找个好看的配,我儿子不差,就是身材像我,太肥,不好看,”阿兰姨诚恳地说。
“你也没见着他交女朋友吗?”
“唉,我也不知道啦。操心操心不来,天天上下班,回家不是对着电脑就是抱着手机……我也不敢催他,他要嫌我烦就不想跟我说话了。”
“操心不来就对了,儿孙自有儿孙福啊!是好孩子她就有好归宿!我们啊,就放心吧!呵呵。”老洛边往白色塑料盒里装麻将边说。
“你儿子洛洋娶了北京媳妇不打算回来海南了吗?”
“每年都劝他回来,眼前是不会回啦,看过些年怎么样吧。”
“你是没逼他,我大哥……对了!”阿兰姨又恍然大悟“啪”地拍一下她胖胖的大腿说:“我大哥儿子阿峰,没过多久就要回海南了。谈了个女朋友都好几年了,对方说要在上海有房子才结婚,最近又因为阿峰要回海南的原因分手了。他回来要自己开公司的,这孩子各方面都不错,他家房子还没盖好,回来会先住我家。要不,什么时候制造个机会让他们见个面?”
“阿慈不会去的啦。”
“你别跟她说是去见阿峰,就说去阿兰姨家吃个清补凉,喝椰子水不是行啦?”
“阿峰毕业后就一直在上海?”
“是啊,前不久,他爸以死相逼他才回来的。就他一个儿子,内地时不时雾霾,这个病毒那个病毒的,担心他。去年她妈走的时候,最后一眼都没见着,他爸不想他走的时候儿子也不在身边,给逼回来了。”
“我教过他,叶锋这孩子给我印象挺深,人很聪明,也谦和斯文。”
“那就抓紧啊,这两个孩子都不错,在一起多好,一直想要阿慈做我媳妇,嫁我侄子也一样,哈哈哈。”阿兰姨自顾自地说着,很陶醉。
“这个,我看看,我看看吧。”
一家人平平淡淡,快快乐乐地慢慢生活,这么多年没觉得哪里不对。阿兰姨把这个问题一提,洛明中这才有了意识:女儿是长大了。
“……回去做饭吃啦,等阿峰回来了,我告诉你。明天奖期,做什么好码出来,记得给个信息。”胖阿姨也起身离开。
“阿吉伯,阿王叔。”洛慈和走出门的俩人打招呼,声音清脆,甜美,安全帽窗里露出一双明亮清澈的黑眼睛,小巧的鼻子和安静紧抿,涂着裸粉色唇彩小嘴,她的嘴很小,但嘴角线长而翘,因此,紧抿着的时候也像是在微笑。唇边两只梨涡若隐若现的,也盛着笑意,整个人有一种清清脆脆的甜美。
“嗯。”阿王叔回应。
“下班了。”阿吉伯回应。
开好门,洛慈推着如她身材般小巧的电动车进来,支好,再把半边铁门呀呀呀地关上,这才骑着车从碎石子路慢慢开进花架来。
“阿慈儿,回来啦。”
“嗯,阿兰姨。”经过兰花的时候招呼道。
“阿慈,很久没去阿兰姨吃清补凉了吧,有空去玩啊。”
“喔。”洛慈随口答到。
看到花架下收拾麻将的洛明中,洛慈马上娇声嗔怪:
“阿爸,你又玩麻将了吗!您怎么老不听,颈椎不好了,还老这么久坐着打麻将!”
洛慈边停车边摘下头盔,老师管教学生的一丝严厉显露在她秀美的桃心形脸蛋上,她的鼻尖有几粒细微的汗珠。丸子头被头盔压斜了,像歇息在树枝上的鸟儿般挂在她的右耳旁。她清纯的样子还带着些许稚气,二十六岁的年纪看上去最多十几二十岁的样子。
一个女孩子从一出生都有亲人朋友的关心爱护,学习工作也是一路顺顺利利的,还把家里打理成让人出乎意料的花园,这样心灵手巧,无忧无虑的女孩子就像珠蚌里的珍珠,时间越久越光洁丰润。
“没打多久,你问你妈,下午四点多才开始的……”
“我妈才不会说真话,你们都不听话的。”
洛慈想要表达她很不高兴的情绪,但看起来反倒是让她自己楚楚可怜。
“阿慈回来了吗?”
屋里,洛慈的妈妈吴小利喊着问道。
“阿妈,我回来了。”洛慈大声回应。
“饭好了,回来就吃饭了,吃饭了……”
“爸,你有时间就做医生教的颈椎操啊,干吗还玩麻将。我们园长才四十,也是颈椎,一低头就晕头转向,你想这样吗?”
洛慈麻利地帮老爸把麻将收进塑料盒,桌子凳子放花架一边,踩上米色瓷砖的台阶一起进屋去。
“呵呵呵,老爸真的只玩了一个令。不然,阿兰姨她们不是三缺一嘛。”洛明中说。
“好了,那你今天有没有给我的花都浇水?”
洛慈环视院落四周,墙脚边错落有致堆放着大的,小的,方的,圆的各种小花盆,花盆里有白色,粉红的长春花,五彩缤纷的太阳花,吊在墙壁兰花,树干上各式各样的吊篮……
“浇了,浇了,你一上班去,爸早上全浇过了。”
饭厅里,烫着黑色短卷发,小个子但身材丰腴,动作利索欢快的中年妇女吴小利分别在三个位置上摆上白瓷空碗,桌面摆着三菜一汤,一碟撒了蒜蓉香菜的白切鸡,鸡肉雪白,鸡皮金黄,一碟红艳艳的白灼的海虾,一碟炒得色泽刚刚好的蒜茸青菜,一大玻璃汤碗热气腾腾的酸瓜鱼头汤。菜的分量都不多,海市人喜好吃新鲜食物,他们家不例外,不喜欢隔夜食品,就算是冰箱冷藏的。
看到父女俩走进来说:“晚了,洗手吃饭了!”说话声音轻轻柔柔的,语气很欢快。吴小利脸也是桃心形的,洛慈长得像她妈妈。
洛慈走近饭桌直接就用手抓了块鸡肉吃。
“这孩子,又不洗手!不把幼儿园的小朋友带坏了吗?”吴小利嗔怪道。
洛慈在饭桌边摆着双手俏皮地哼起《洗手歌》:
“小水滴笑嘻嘻,欢迎我来把手洗,抹抹肥皂出泡泡,手心手背都搓到!”哼着歌的当儿,一块鸡胸肉已抓在两指间。
“阿妈,我爸是不是又打很久麻将?”洛慈坐下来,放下鸡骨头又再从盘子里取一块。
“没有啦,他只玩了一会,三点他才睡醒,阿兰姨她们过来才开始的,先是我打,煮饭的时候才让你爸顶下的。”吴小利解释着,把砧板上的蒜茸放进一碗热气腾腾的鸡汤里,撒上盐,香菜末,再把几个青色的四季桔洗干净,刀削去一点,用力把桔汁挤到鸡汁里。一碗分成两半碗,一碗给洛明中,然后问洛慈:“侬,需要另拿个碗给你装蘸料吗,加点酸桔子更好吃的?”
“不要,不要,我就喜欢原汁原味。”洛慈满嘴生香地大口嚼着鸡肉,添添手指头,又抓了一块。
老洛在水槽洗过手,过来坐下,说:“你听,爸没骗你吧。”
洛慈嚼着鸡肉,朝她爸做了个鬼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