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头没有一分钱,我为什么还喜欢他呢?
大头不理睬我,我为什么还喜欢和他说话呢?
大头不识一个字,我为什么还说他有学问呢?
大头在我家里睡了吃,吃了睡,他走后,我为什么还要想他呢?
大头不是别人,是我五个月大的小外甥。
妹妹腰椎疼痛来看病的,带着大头住在我家,这还是我第一次见到他。他胖胖的样子,头显得较大、饱满,头发淡淡的乳黄,天门顶的地方有一个浅浅的小坑,随着呼吸,头皮一动一动的,一张小嘴撅啊撅的。我高兴地抱起他,他沉沉的,首先就冲我咧嘴笑了。我很高兴,妹妹要我给他起一个名字,我说,就叫大头吧,大头大头下雨不愁,人家有伞我有大头。这样,大头有了自己的第一个名字。
大头一来,我把书房让出来给他住了,书房是我利用率最高的地方,他们住进去,我就不能在里面看书写字了。这些天来,我好像是在飘浮着,没有一个可以降落的地方。
大头在我家,我天天和他玩,荒废了不少学业,找到了不少快乐。玩到兴奋时,我就打他的屁股,拧他的耳朵,他还是笑嘻嘻的,这种情景让我感到欣喜,又加重了力,他才咧着嘴叽哇几声。即使这样,但大头对我仍是友好的,这是为什么呢?后来,我在一篇文章中看到,说婴儿在五个月大的时候,就能分清敌友了,这种能力可能是人类的天性,而非后天教育的结果。我和大头有着血缘的关系,大头对我当然是友好的了,他知道我是爱得越深打得越狠。
大头给我印象最深的是嘴里虽然没有一颗牙,但他逮到什么东西都敢吃。
把他放到椅子上站着,他就用嘴啃椅背,一点一点地从左边啃到右边,再从右边啃到左边,像一个小狗啃骨头,津津有味但什么也没有啃下来。
桌上有我的书,他抓过来就啃,口水洇湿了一大片,这可是新书。赶紧从他手里夺,他肥嘟嘟的小手紧攥着,还挺有力的,但最终还是他失败了。
给他买了一张挂图挂到墙上,抱他来看,图上有各种水果,色彩鲜艳,一下子就吸引了他,他伸手就抓图上的水果,但抓不着,急得哇哇大哭。还有一次,我给他买了一个皮球玩,他抱起来就啃,但没地方下口,也急得哇哇大哭,他的哭总是把我们逗得哈哈大笑。
为了他的安全,我们就不把东西放在他的身边,没有东西吃了咋办?大头就用最绝的一招,搬起自己****的脚指头用小嘴吮起来,吮得口水三千丈,缘愁似个长。
看着大头仿佛要把整个世界都啃一遍的样子,我受到了启发,大头不是饥饿,他是要迫切地认识这个陌生的世界,大头使用的方法是亲自尝尝,哪怕是认识自己,也要这样,他认为不要过于相信自己的眼睛。哲学上对世界认识有感性认识和理性认识,不知道大头是否都懂了。
我喜欢和大头说话,什么话都说,有时候我还问他一些人生的问题,但他一句也不回答,城府很深的样子。有一次,我遇到了不顺心的事,心情很沉闷地回到家里,母亲抱着大头来找我玩,我也没心情了。我愁着脸看着大头,大头看我仍是喜笑颜开,一副洞明世事的样子,仿佛在劝我说:无论多大的事,一切都会过去的,时间会检验出真理,证明你的正确性。大头的境界就是人生的大境界,我的心情一下子开朗起来。
大头在我家一共住了一个多月,今天下午,大头就要回去了。我抱着大头,母亲挑着几个大包袱,里面有大头的衣服、尿布和玩具等等,我们一路晃晃悠悠去汽车站。大头的脑袋伏在我的肩上,我抱着他,不停地与他说话,用自己布满皱纹的老脸亲他稚嫩光滑的小脸,难分难舍。
送到车上,小妹抱着他,他就趴在窗口东张西望起来,我和他打招呼,他也不在乎。过了一会儿车子开动了,他才想起来望望我,然后扬长而去。
回到家,我在沙发上坐下来,想起这些天来,大头带给我的快乐和对生活的解构,不免又想起他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