意安有些懵,只觉得脑袋是昏沉沉的,但她似乎是在模糊间听见几句话。她试着站稳了向院子里看去,奈何刚睁大双眼便有一只手覆了上来。
“表哥?”她去扒他的手,然而两人的力量差距太大,她不仅没能看清院子里的状况,反被他带着向后退去。等到重见光明,她已经是坐在书案前了。还没能弄明白情况,一本书就被丢了过来。
“一盏茶一页,做不到就推迟回宫的日子。耽搁一次推迟一天。”
意安身子一颤顿时惊醒,她错愕地看向连城,问道:“那父皇和母后那里要怎么交代?”
“我想……他们会很乐意。”
听见这一句,意安无奈了。皇后是疼她不假,可也想着要撮合她和连城。这其中最大的原因,自然是为太子巩固势力,目的上和此前见到的行玉并没有多少区别。所以只要这天下未定,而连城的手里又还有那么多兵,她对他就实在没多少胜算。
她细碎地念了几句,将书挪到手边开始翻阅。虽然磕磕碰碰,但好在她基本能认得过来。就这样过了一会儿,她忽然反应过来,问道:“表哥你和太子关系不错?”
“何以见得?”
“你若不是站在太子这一边,现在还会留在这里陪我么?”意安道,刻意放轻松了语调。她的推测合情合理,他将她栓到同一阵营自然是因为看上了萧意安的身份。而不管是为自保,还是为在日后的局面里握有更大的筹码,在这个节点上他都不该如此清闲,除非明面上的棋手是太子。
连城没应,仅是抬手端过桌案上的茶杯,“知道此次陛下为何要彻查你遇袭的事么?抛开他对自身安危的担忧不谈,他是心疼你。你虽与太子交好,却从未参与过太子涉及的那些事,自是不该为此受到伤害。”
意安看向连城,只觉愈发看不懂他了。在她看来,他既能直接点明她不是萧意安,那这些事也不该会避讳才是。不过……若真这样她倒是舒服了,不用搀和进去。想到这里,她便不再询问,转而继续翻着手中的书。
晚膳过后,连城当真带着她出了将军府。两人乘坐普通的马车自偏门离开,连仆从侍婢都没带一个。而到了一处僻静的街巷后,两人又弃车步行。
他们拐进城中主道时,天色暗去,两侧的灯笼依次亮起。这是意安首次接触到大乾平民百姓的生活,朴实而又热闹,不由让她也受到几分感染。她好奇地打量经过的每个地方,以致于很快迷乱了双眼。等到她回神去找连城时,却发现身边已经没了他的踪影。
“表哥?”意安连着唤了几声,别说得到回应,便是她自己都不怎么能听见她的声音。
四周太过嘈杂,她来回找了几遍都寻不到他。一时间,恼怒与忧急兼而有之。她既想回府,又担心他届时见不到她会派人来找,再者她也不怎么清楚过去将军府的路。如此僵持着,让她在原地傻站了有近一炷香的时辰。
意安拉扯着自己的衣袖,恼道:“最好别让我见到你!”
“意安?”
意安一怔,忙抬头环顾四周,想要找到声音的出处。视线将转过半圈,她的手腕即被人握住。她恨恨咬牙看去,本想着严词质问一番,可将触及他的眉眼,那滔天的怒火便自动熄了去。她委屈地扁扁嘴,问道:“表哥你去哪儿了?”
“下次别乱跑。”
意安被他牵着向人群外围走去,以为会是直接折返,不想两人竟是向街道的另一边走去。虽然这里的百姓略有减少,但仍是热闹非常。好在此时她已经没了之前的慌乱,情绪上便要冷静许多。
“看见河边那处凉亭了么?带着纱帐的。”
意安顺着连城的视线看去,夜中有些风,带着初春的凉意,将淡粉色的纱帐微微撩起。凉亭之中隐约有几名男子,而每个男子身边也都坐着衣着暴露的美艳女子。她撇撇嘴,不屑道:“不就是狎妓么?”
“看清楚了。”连城掌着意安的后颈,迫她移回视线,“正东方的便是安王。那几个女子也不是你想的那样。别到时候在宫里碰着了认不出。”
意安顿时变得窘迫,她盯着安王看了好一会儿,确认暂时不会忘了方道:“表哥,我记着了……”
连城这才松手,带她继续向前。
安王都出现了,想必另一位皇位争夺者信王也就不远了。果真,连城又在一处茶楼外停下。他指着河中的一艘画舫道:“有笛音的船只看好了,待会儿应该会有机会见到信王。”
意安点点头,看过去时又听他道:“皇子之中,安王排行第二,是京中三位里年岁最大的,行事也最为谨慎。他日若见了你,必定会出言试探拉拢。而信王居太子之下排第四,自傲且偏激。他虽然也会想要拉拢你,可在方式上绝不会与安王相同。”
恰逢那画舫上有姑娘撩开了帘账与其他船只上的人交谈,让意安看清了里面男子的侧影。
“那就是么?”
“没错。和安王不同,信王身边的这些女子确为歌姬舞女。”
意安一边记着脸一边问道:“那他就不担心这些女人会误事?”
“不会,因为他会全部处理掉。”
意安惊住,下意识扭头看去。连城的眉眼还是那样俊逸且肃沉,显然不是在说笑。
“他们的事你不用参与,所以只需将人分清,莫要说错了话。”连城圈握着意安的手,重新带她走入人群中,压低了声音,“陛下和皇后都有意在你康复后举行一次皇室家宴,那时你会看见还留在京中的三子四女。而刺客案以及你的封邑都会正式传旨昭告,那意味着什么你不会不明白。”
“表哥想让我做什么?”意安紧了紧双手,想着要是听见了不喜欢的回答该怎么应对。
“皇后爱女心切,一直想将你留在她身边。但我要你主动提出,暂居公主府两月。”
意安松了口气,跟着却是奇道:“表哥是想让我先避开他们?”
“事情虽已开始,可你年方十四,论及驸马还是早了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