丈二和尚莫不着头脑的阿呆,反复咀嚼着那简短的一句话,可是怎么想,也想不出什么,只得苦笑:“哎,怎么就不把话说完呢?”
“只是,刚才那一幕真的很恐怖,虽然只是幻想,却给人一种极度的压抑感,”拍着胸口,阿呆想着刚才看到的那一幕,一阵后怕在后背凝成汗水,“虽然不知道那神秘声音是什么意思,但它说这是人间之难,看来,等处理完此事之后,我得回一趟灵树村了。”
所谓宁可信其有不可信其无,阿呆自己本身就是一个难以令人相信的奇迹,所以,他更对这句话有着更深的体会。放下心中的一道念想,阿呆抬起头,望着一眼不到头的阶梯,那道呼喊声变得愈加强烈,撇去脑中的杂念,就在第一节台阶上,阿呆打坐了下去。
刚才那一幕差点走火入魔的惊险让阿呆变得更加小心了,耳边的呼喊声虽然强烈,但在老人那里修炼了数百年的心性却告诉他,要小心,要谨慎,如此神秘之处,什么都有可能发生。灵武之力运转,堵住了双耳的穴道,将呼唤声挡在了耳外,本以为可以安心打坐的阿呆却发现那道呼唤声又在脑海深处响了起来。耳外之音,乃世间之外物,先乱人之身,方能乱人之心,而心中之音,却生之于本心,心中音乱,则本心亦随之而乱,前者令人烦忧,后者伤人心神,阿呆本欲强压下心中的呼唤声,却发现自己越是强压呼唤之感则越强烈,无奈之下,只得打开耳朵处被封住的穴道,否则,一旦心神被那道呼唤声给打乱,问题就变得麻烦多了。
从进入蛇神之崖,到踏上台阶,阿呆虽然没有耗费多少力量,却消耗了大量精神,灵树村的那一幕,几近让他走火入魔,精神上的消耗可想而知,若换做一般人,恐怕已经变成了疯子,谁能受得了自己珍爱之人一个个惨死在面前而自己又无能为力的场景?而刚刚为了压制心中呼唤之声,又让他消耗了不少精神。很多时候,身体的疲惫或许让人觉得无能为力,但一些精神强大的人,却可以凭借其非与常人的精神撑过身体的疲惫,而创造奇迹。可如果是精神上产生的疲惫,纵然体力充盈,也会让人力不从心,甚至于出现疯癫,作用于修炼者身上,轻则功力后退,产生心魔,而终生难再进一步,重则走火入魔,身死道消。
心神消耗极大的阿呆,一股疲倦之意开始冲击大脑,就在阿呆心神走失之际,胸前的龙阳玉紫华大放,一股冰凉的冷流直冲入阿呆的体内。阿呆身体猛然一颤,萎靡的精神顿时恢复了清明,看着胸口的龙阳玉,口中长出一口气:“刚才差点走神了!”
恢复了精神的阿呆,骨碌地从台阶上爬了起来,长吸一口气,终于迈出了第二步。精神紧绷着阿呆却发现,并没有发生任何事情,将信将疑地又迈出了一步,一切正常,就连一直在耳边回响的呼唤声都消失了,接着又迈出了数步,一切如常,接二连三的实验后,阿呆总算放下了心,脚下的步子也不再畏畏缩缩,放开步子,便朝着阶梯走了上去。
“嗒,嗒,嗒……”宁静的祭台世界,只剩下跨步落地的声音回响在其中。
“怎么还没有到?这都爬了六百个台阶了!”一边走,阿呆一边有心的数着台阶的数量,可走了六百节,他还是没有看到任何尽头的迹象,“我就不信了,你还就没有个尽头!”
一股不服输的傲气透体而出,阿呆没有恐惧之意,脚下的步子反而比之前迈得更快了些。
“一千三百六十三,一千三百六十四,一千三百六十五,一千三百六十六,”口中已经有些干涸了,阿呆望着依旧没有尽头的台阶,语气稍稍有些抱怨,“不是吧?怎么还没有看到头啊?”
扭头看了眼身后的阶梯,瞳孔一缩,后面的阶梯全部消失,身后只剩下一条与阶梯同宽的狭长暗红虚空蔓延向远处,看着脚下随时都有可能消失的阶梯,阿呆吞了口吐沫,果不出所料,这阶梯里竟然真的藏着玄机,现在是真正的骑虎难下了,就算他想要回去都已经不可能了。
“看来,我现在只有一条路了!”眼眸凝视着高处的台阶,阿呆一拍胸口,“那就爬吧!”
脚下用力一蹬,阿呆正欲腾空而起,却发现体内的灵武之力被一股奇异的力量给束缚住了,一丝功力都难以发挥出来,愣了下神,苦笑爬上脸:“刚才一直靠自己爬,没有注意到自己的灵武之力被锁,这次,真有点麻烦了,既然,如此,那我就爬到顶上去!”
这次,阿呆再没有数台阶,因为,他知道,自己数台阶完全没有意义,倒不如将精力放在台阶上。
青云县城,黑府。
“黑爷,门外有个叫‘死’的人来找你。”一个黑衣侍卫进了门,靠着黑爷附耳道。
黑爷眼珠转动,心中疑惑,他们怎么突然来了?摆摆手将身边其他的人给打发走了,站起了身:“他现在在哪里?”
黑衣侍卫轻声道:“在地下密室。”
“嗯,我知道了,你去吧,”黑爷将黑衣侍卫打发走了,摸着下巴,沉思一阵,“先去看看。”
这是一间封闭的石屋,屋子里的日光灯很昏暗,摆设也很简单,一张木桌,四把木椅,如是而已。此刻,一个身披黑袍头戴牛仔帽的人,正低着头坐在木椅上,帽子下拉,看不清楚容貌。
“咯吱”一道石门应声打开,却是黑爷笑着走了进来:“不知道是哪位使者大人光临寒舍,真是让我这小茅屋蓬荜生辉啊!”
“呵呵呵,黑爷客气了,”神秘人站起了身,语气一转,“倒是在下无事不登三宝殿,倒是希望黑爷不要赶我走才是真的。”
“使者说笑了,”黑爷迎合着笑道,“就算是借我三胆我也是万万不敢怠慢使者大人啊!只是不知道您此次前来,是为何事?只要我帮得上忙的,肯定会竭力而为,纵使肝脑涂地也在所不惜。”
“咳咳咳,说的有点过了,”那被称为使者的人对黑爷这奉承的语言有些接受不了,“我只是来传达口令的。”
“口令?”黑爷奇怪地看着使者,“我们以前不都是通过无线电联络的吗?怎么突然改成口令了?”
“哎,”使者长叹,“最近局势有点不对劲,为了保证消息的安全性,上面特地交待我要亲口将任务传达给你。”
阴暗的密室里,黑爷二人细声地交谈着。黑爷的脸色忽喜忽忧,等着使者说完,黑爷郑重地点着头:“嗯,我知道了,放心吧,我一定办好,给我三天时间。”
“嗯,上面相信一直都相信着你,否则,你也不会有今天的好日子。”说完之后,使者站起身离开了,只不过,他最后的一句话带着意味深长的语气,有一种警告黑爷的味道参杂在其中,似乎是在告诉黑爷,我们能给你好日子,是因为你听话,如果你不听话,我们也是可以随时换人的!
看着使者离去,黑爷一掌拍在木桌上,怒容满面:“可恶!老子豁出性命抢来的东西竟然还要给他们!娘的!五千万的黄金啊!可恶啊!可恶啊!可恶……”
黑爷的声音回荡在石屋里,愤恨,不甘,却又无奈……
“嗒,嗒,嗒……”空旷的祭台世界,只有不间歇的脚步声回荡四周,敲碎着这片世界的死寂。双手疲惫地拄在膝盖上,阿呆弯着腰口中喘息不断,自修炼以来,这是第一次让他感到骨子深处的疲惫,舌头舔了舔干燥的嘴唇,没有灵武之力支撑的他,和寻常人没有任何区别,望着仍旧没有尽头的台阶,阿呆的语气有些无力:“什么时候才是头啊?这样太远了。”
回头看了眼身后被虚空代替的台阶,阿呆苦笑:“哎,回头路也没有了,继续爬吧!”
“嗒,嗒,嗒……”脚步声又在这片空间响了起来,只是,少了初时的那种铿锵有力。脚下的步伐越来越重,身上的衣服也早已被汗水浸透,疲惫的倦意不断地攻击着身体和精神,阿呆已经不知道自己爬了多久,也许是十个小时,也许是二十个小时,也许是一天,在这个奇怪的空间里,他的眼睛里只剩下了永远望不到尽头的台阶,而它是那般的悠长,那般的遥远,似乎通到了天际。
“噗通”步履千斤的阿呆难以抗住身体和精神的双重压力,没有灵武之力支撑的身体终是那般脆弱,一个走神,便重重摔在了台阶上,幸运的是,他趴在了台阶上,若不然,便滚了下去而掉进身后的虚空。
双手颤抖地摸到前面的台阶,用力地抬起头,阿呆的眼睛已经有些发花了,他的视野开始模糊,眼前的台阶也不再是一节一节而是不停地扭曲着,身体的疲劳饥渴和精神的极端的疲倦让他走到了极点,一股从未有过的死亡之感渐渐逼近他的大脑,这一刻,他发觉自己甚至于连撑起自己的力量都没有了,无边的虚弱将他打败得是那么彻底,他不知道下一秒自己还能不能睁开眼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