提起这件事,萧瑾眸中是真的染上了笑意,将手掌下压着的最后一张成绩单递给余瑜。
许懋,389。
对于长期盘桓在英烈这样名校的前百名的人来说,这个分数不可谓不低了。
那一刻,余瑜心里真的有丝丝报复的快意,不知道许懋拦下萧瑾去新加坡的时候,有没有想过今天。
所谓天理轮回,报应不爽。
萧瑾看着余瑜脸上自觉不自觉露出的快意,知道余瑜的心思都集中在许懋这件事上,心头微微松了口气。
他是有一点谢谢许懋的。到了毕业学年的寒假依然偏科确实不是什么好事,异国留学的招生标准不要语文成绩,看起来也确实是为他量身定做的。
可他也确实是不想去。
萧瑾看过英烈给的留学计划,到了新加坡先学一年语言,然后读高中,英烈每届三个送走了这么多人,就没有一个回来的。
萧瑾也查过新加坡,地图上赤道上方一点点的一个小点,还没有“新加坡”三个字大。
十几岁的少年,孤身一人背井离乡,一去万里,从北国风光到海中小岛,不是没有惶恐的。
以后他对余瑜来说,连地图上的一个小点都比不上了吧…他在那个小点里。
这件事在萧瑾家里拉锯了很久,童芳后来听说,也无比支持。
如果这件事放在小学毕业的当头,萧瑾会立刻收拾行李,头也不回的离开。
可偏偏机会出现在初中快结束的时候。
没有人知道,在一模考试语文终于及格时,萧瑾几乎已经下了决定,撕了自己的报名表,准备好了表白的话。
可他拿着撕成几瓣的报名表来先余瑜时,却听到了余瑜和景宝辉在一起的消息。
现在萧瑾当然知道这是假的,可是在他刚刚做出十几年人生中他看来最重要的选择、碰出自己一颗滚烫的真心时,这样的传言无异于一桶冰水浇了个透心凉。
他等,等着余瑜来和他解释,只要余瑜解释,他一定信。
结果余瑜转了一圈回来就站在窗边望天,半点没有来找他的意思。
萧瑾今天想起当时的气愤冲动,依然觉得一股无名火直冲脑门,让他又羞又恼。
他怕余瑜看出来,连忙抬头去看,余瑜却已经不见了。
萧瑾心里生出了些许不好的预感,掏出手机给余瑜打电话,还没拨出去,刘元歌的电话就打了进来。
萧瑾心里越发着急,所谓忙中出错,看着来电显示本来是想挂了的,可回过神却发现自己已经接了起来。
“瑾哥,”刘元歌的声音一如既往的甜美,“考得怎么样?”
“瑾哥”,不止刘元歌,在三班学霸的名头独属安九洲和余瑜,因此许多人这样叫他。
可是余瑜从来没叫过。萧瑾想着想着有些失落,歪着头把电话夹到颈窝,腾出手收拾了分给自己班的桌子,敷衍地回答,“还行,”
刘元歌显然不满意这样的回答,“瑾哥眼光高,这个还行也得是状元吧?”
这叫什么话…萧瑾朝天翻了个白眼,却更不想透露自己的成绩,“你考怎么样?”
“也就那样,刚刚到440,”刘元歌的笑容愈发灿烂,“瑾哥肯定比我高吧?”
这真是明晃晃的显摆了,萧瑾不客气地回敬,“那是必须的。”
刘元歌的语气却含了戏谑,“真巧,余瑜刚才也这么说。”
萧瑾一惊,余瑜疲惫的声音已经在电话那头响起来,“刚才都在学校,知道他考多少很难吗?刘元歌你无不无聊?”
“开个玩笑嘛,别生气别生气。”刘元歌浑不在意地拍了拍余瑜的肩膀。
余瑜本能地避开,“萧瑾,你就行行好快说了吧,你们俩一起折腾我我一会儿就连骨头都不剩了。”
谁和刘元歌一起折腾她了?自己又不知道她们两个在一起。萧瑾下意识想喊“我冤枉”,“我”字出口才反应过来这是刘元歌的电话,余瑜又听不到。
“你们俩怎么在一块?”
“余叔叔带我一段路。”
“哦,”萧瑾把桌子搬回教学楼,拿起手里换了只耳朵继续听,“元姐春风得意,恭喜恭喜。”
刘元歌也没有否定,还没来得及说话,就听余瑜吼道,“她也说了是开玩笑,嘴长在她身上,又不是我让她说的,考得好了不起了是吧?!”
萧瑾和刘元歌都吓了一跳,刘元歌还没反应过来,萧瑾已经挂了电话,余瑜的手机响了起来。
余瑜烦躁地抓起手机,“你又干嘛?”
语气之厉让萧瑾受惊不小,只得先问了句,“你怎么啦?”
“我本来什么事都没有,”余瑜的头又开始作痛,让她觉得自己疯狂得像街头骂街的泼妇,“你们考得好,不显摆会死是吧?”
眼看火烧到自己身上,萧瑾赶紧撇清,“没有没有,哪敢哪敢。”
“那就闭嘴,消失。”
“不是,”萧瑾委屈,“又不是我惹你的,你让我消失有什么用啊?”
余瑜烦躁地扫了扫刘元歌,后者正扬着得意的笑容和余爸爸说着什么,不由心头火气,声音也大了几分,“是,就合该我消失。”
萧瑾听着余瑜说出来的话越来越疯狂,心里的不安又上了一阶,“你别闹,”
“嗯,我不闹,”余瑜看着刘元歌接过余妈妈递过来的她放在爸爸车上预防自己低血糖的巧克力,撕开包装小口小口地一边吃一边和余爸爸聊天,俨然一副父慈女孝,一家三口其乐融融的景象。
果然自己才是那个多余的人。
余瑜不记得自己是怎么挂的电话,后来在想起那天,脑海里就只剩下自己缩在黑暗里摸着眼泪看着三个人其乐融融的模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