日常交流不需要多大学问,只要人们能心领神会,用什么办法沟通都行,因此也没必要吹毛求疵。如果说的是重要的事儿,或者面对的受众广大,那说话就应该加一些小心,掂量着遣词造句也就成为必需。说到用词儿,其实也不用花太多的工夫,只要别人能听得明白,只要不引起不必要的误解,写字或讲话就达到了目的。至于怎么说或怎么写,各人有各人的想法,各人有各人的习惯。不伤害他人,又无害于社会,说话就是个人的自由,扯远点儿也是人权。
当然,说话、写字也有规矩,那是生活中约定俗成的。正如做事要守规矩一样,表达也不该胡说八道,否则就会制造出麻烦。人类的很多悲剧都与说话有关。如果事情本来就不顺,要想说顺自然是难的。但有些事情本不该这样,可能就因为说成了那样。曾经爱得死去活来,结婚没几天分道扬镳了!为什么?虽然都有自己的说法,但肯定有话没说好的原因。人际之间的矛盾与冲突,多半是因为鸡毛蒜皮的事儿。因为说不清道不明,不断地累积就演变出怨恨。国家之间也是这样。战争不全是利益之争,武器也不一定带来危险。只要不能消除误解,即使没有利益的谋求,即使销毁了所有武器,人们用棍棒和牙齿也要搏斗。
要避免误解或化解误解,首先必须说人话,其次就是会说话。语言总随着时代变迁,有时也受地域的影响。俗话说:“人有人言,兽有兽语。”本该人言,却讲兽语,“对牛弹琴”的尴尬就难免。即便同为人类,古人和今人说话上有差异。今人说古话那叫学问,没学问说不好,说得好也未必能听懂,最好还是少说为佳。今人说话也日新月异,总有耳不暇接的感觉。不同的群体有不同的语言,但基本的规则应该是一致的,至少不能随意地“胡添儿”,否则就会引起误解,甚至给一些人带来麻烦。比如时下“超级”的使用,正有方兴未艾之势,也起到了一定灌输的效果,但终归觉得有些离谱儿,所以导致了一些纷争。
市场经济是竞争的经济,胸怀大志没什么不好。很多人喜欢出类拔萃,对成精和到顶已不过瘾,理想的状态是超越巅峰。于是,商家和媒体投其所好,“超级”的营销粉墨登场,有“超值”、“超豪华”、“超级享受”的商品和服务,也有“超人”、“超女”和各种“超级”选秀活动。转眼之间,“精英”、“精品”、“顶级”等已风光不再;不管人和事儿,如果不加个“超”字儿,就显得没档次、低品位,就不招人待见。虽然超级商品可能和原来没什么两样儿,但冠之以“超”,就能大行其道,因为确有爱“超”之人,这就是市场经济所表现出的“超级”合理性。黑矿主住进“超高档社区”,俨然就有超高贵的身份;伪劣商品进了超市,相当于经过了超严格的质检;在“超级选秀”中拔得头筹,就会有蜂拥而来的“粉丝”;讨饭的住进了超豪华饭店,就会有人把他当“大款”。这都是市场的超级效应,不服不行!
在追求卓越独领风骚的社会,对“超级”说三道四是有风险的,起码会让人觉得你保守、顽固,甚至被当成“吃不着葡萄说葡萄酸”的狐狸。我虽然对“超级”不太感冒,但绝对谈不上反对和痛恨。不管是什么事儿,一旦成为时尚,就有它存在的合理性。你可以不喜欢,但我喜欢,你管得着吗?尽管明白这个道理,还在这里议论“超级”,主要是因为陷入了迷思:不知道“超级”如何升级,想不出“超级”过时后的未来景象。英文中有比较级,也就是在一些形容词的后面加上个er,再往高了区分也不过是加上est。中国话中高到了极限也就是“到顶”,用东北话描述就是“贼拉地”。如果非要再上一个台阶不可,于是用“超到顶”或“超贼拉地”等词儿来形容,可能说明“顶”为非“顶”,要么就是变成了扯淡,变成了没有的事!当然,将“顶级”提拔到超级的人们,自然不会对未来忧虑。因为他们有卓越的创造力,一定会有进一步提升“超级”的办法,只是我等鲁钝、不得而知罢了!
仔细地想想,还真为国人的“敢造”而骄傲!马季曾在相声里表现“超级”的创造过程。甲说:“飞机从我脚下飞”,乙自然会跟进:“卫星从我腰间过”;甲说:“我头顶蓝天,脚踩大地”,乙会说出:“我上嘴唇顶天,下嘴唇着地”。生活中我们也遇到类似的“超级”制造者,话讲得让你心惊肉跳!明明是小老板,气魄却比比尔·盖茨还大;靠关系拿地起家的地产商,钱袋鼓起后竟然大谈规律,充当起辅导众生的导师;码出几篇铅字儿,就以为自己是学者,口吐白沫、游走四方,好像有翻江倒海的学问。同样,“超人”以为自己真的超了人,曾经制造“超人”的以为自己就是上帝,那气派,那优越感,那主宰一切的所谓“道理”,何止气吞山河?大凡敢在顶峰上再加一层的,绝对显示了英雄本色,但内在支撑其顶天立地的,就是马季说的那条原则:“我们吹牛的人都不要脸了”!我们正处在超级辈出的时代,只要你能豁出去,只要你敢招呼,什么人间奇迹都可以创造出来。
有时也真为“超人”们担心,即杞人忧天般地担心他们被人误解。就拿超女来说吧,有时会让人怀疑她是不是女的。性别大致分为男女两类,不是男人就是女人。如果还有其他类型,大概就是那些“人妖”了。人类中确实有不男不女或亦男亦女的人,勉强地可以说超越了性别。但所有这样的人,无论如何要靠到一头儿,即要么当男,要么当女,甘愿不男不女者罕见。所见的“超女”分明是姑娘,但称之为“超女”就引起人猜疑。道理很简单,不管是人是物,冠以“超”字就说明其超群。既然“超”了,也就脱离了同类。“超人”就不再是人,“超酷”就不应该再酷,“超级享受”应该是遭罪,“超豪华”就应该是朴素……同理,既然是“超女”,也就是超越了女人的本质而不再是女人,至少有人会从字面上这样理解。顶级女模还好理解,尽管到了顶,“贼拉地女人”,但到底说的还是女性。精英的称谓也无歧义,说的就是顶尖儿的意思,东北话就是“层次贼拉地高”。如果称之为“超级女模”或“超级精英”,负面的作用就可能显现,因为过了度往往会走向反面,并非“超”了就能升级。据说有个叫陈祖德的人,曾经质疑李宇春的性别,也就是怀疑那女孩儿是“人妖”。我想那陈先生是饱学之士,不至于无端地信口开河。是不是因为“超女”的名称,导致了他对“超女”声音和举止的不解?“超女”是冤枉的,于是才有“超女”“粉丝”们对陈先生的挞伐。全是陈先生的错吗?我看未必!既然是开放的社会,就应该放开胸襟。你既然有个怪名,就该允许他联想。她没错,他也没错,都是“超级”惹的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