柳拂桥的创作是严肃认真、满有底气的。《求败的心情》以文本形式的文化言说,俯仰自如,张弛有度,稳健从容,有点学者散文的味道,读来甘之如饴。这本书不仅有对知识分子品性的勘探与透视,历史景观的再现与重构,还有乡村世界的描摹与展示;不仅有抒情的温婉,叙事的练达,还有理性的锋芒。如《读罢离骚还酌酒》中关于屈原和端午的文化随想,《我醉拍手狂歌》中关于月色和中秋的诗意联想,《没有岁月可回头》中关于元日和岁月的季节感怀,《对魏晋名士风度的痴迷》《笑攘攘红尘》《英雄无奈是多情》都写得纵横捭阖、汪洋恣肆,积淀着深厚的国学根基;《明月忆故人》《思念叫人心疼》《寻找梦中的蓝花》《偶而投入波心的云》所倾诉的痛彻肺腑的情愫;《柳拂桥畔人家》《到西山寻找灵气》轻灵曼妙的笔致;《泾川散记》《泾川有个王稼祥》对故人故事的深情追述,无不给人以知识的涵养和审美的愉悦。从《怀念文学》《不谈文学》、《散文批判纲要》《诸葛亮自我推销的秘诀》一类文章看来,他还有可能成为批评界身手矫捷、招法刁钻的猎手。领衔作品《求败的心情》笔法曲折狡谲,败耶,胜耶,以败求胜耶,胜败不计耶,虽败犹荣耶,永不言败耶,读者各有识见,苟能见仁见智足矣,我们所要观取的是此篇彰显的参透人生的哲学思考。书卷气甚浓的柳拂桥似乎少了些幽默,不过我觉得太不幽默和太过幽默都不一定好,像林语堂、梁实秋那样,不温不火才好。
读了柳拂桥的散文随笔,读者便会知道,什么叫小器量,什么叫大胸襟,什么叫小门道,什么叫大格局,什么叫雕虫小技,什么叫硬朗大笔,为什么有的人一出手就翻江倒海气冲霄汉,有的人却只能在螺蛳壳里做道场?!
2007年2月27日
(原载《芜湖日报》《作家报》)
圣洁唯美的情感倾诉
李莉莉新近出版的散文集《缤纷岁月》结集了发表在全国报刊上的百余篇精短作品,分为风雨人生、心灵洞箫、红尘有爱、人间情怀、真情悦读、世象随感、左眼看男、右眼看女八辑,这是她对社会生活、人生境遇和生命感触的真实记录,是她以文本形式勾画的曲折微妙的心路历程,也是一个“跋涉者”在文学路径上留下的“深深浅浅的脚印”。盖言之,是一个女人的心灵独白、成长秘史,是一种圣洁唯美的情感倾诉。
散文是文学创作中最真诚最容不得矫情和伪饰的文体。散文中的叙事,须是叙实有之事且事实真切;抒情,须是抒真挚高洁之情且情动于衷;说理,须是说合乎世道人心之理且理直气壮,否则便是畸形的、病态的甚至是颓废恼人的文字垃圾。我饶有兴趣地阅读了22万字的《缤纷岁月》之后欣喜地发现,虽有一丝淡淡的愁绪氤氲其间,有一种淑女的矜持和冷艳使人不敢亵玩,但决不是怨妇的悲叹、刻薄的讥诮抑或风月的煽情,而是摇曳多姿地彰显出知识女性坦荡的襟怀、睿智的思索和纯净的心灵。作者的心态是清澈透明的,作品的调式是昂扬奋进的,语言是精妙动人的,尤其是原创性的格言警句,启迪心智,发人深思,充盈着文学元素和人文情怀,可圈可点之处甚多。
“人的一生,犹如驾着一叶小舟在海上航行,常常伴随着汹涌的波涛而上下起伏。……该爱了,却找不到爱;该有家了,却找不到归宿。梦中的白马王子在哪里?梦中的红帆船又在何方?理想与现实的冲撞使年轻的心得不到安宁。”在《风雨人生路》中,她泄露了“初涉爱河时那痛不欲生的情感失落”。这是她率真的人生感悟。而在《为生命干杯》中她说:“岁月长长。路长长。在坎坎坷坷、曲曲折折的人生道路上,我们不苛求活得伟大,但必须活得坦荡。尽管我们每个人手里捏着的都是一张单程车票,只能行走有限的路程,但我们依然要感激上苍,让我们拥有了美好的人生。尽管我们眼角有泪,心底有伤,我们仍要洒脱地仰起头,为生命干杯。”这是她朴实的人生宣言。
“爱,是人们永远的向往,是人类永远歌颂的主题。不论时代发生怎样的变迁,世界发生怎样的变化,人们内心都有一根爱的琴弦,它是人们赖以生存的精神支柱,是生命永不枯竭的源泉。”这是她在时光流转,回首尘影往事时对博爱、大爱的理性诠释。
“男人可以不漂亮,但不可以不幽默;男人可以不高大,但不可以不勇敢;男人可以不富有,但不可以不豪爽;男人可以不成功,但不可以有自卑。”这是她独特的女人眼里的“男人观”。“时光留不住美丽容颜,只能留下不老的气质和智慧。我们不仅仅为美丽而活着,而要活出美丽的生命来。”这是她在体悟“成长之痛”后睿智、通达的“女人观”。
但凡文学创作总会融入作者自身的体验并带有某种自叙性。读这本书我们窥知她做过歌唱家梦、教师梦、公务员梦,但更多的是文学梦,且永无梦醒时分;她拥有幸福美满的婚姻家庭,却也品咂过初恋的苦涩;她深爱着自己的亲人和友人,却从未忽略对人世间一切生灵的挚爱之情;她情感细腻、耽于各种奇思妙想,却始终保持着一颗正直悲悯的慈善之心;她贪婪地汲取文学海洋中的一切营养,却特别痴迷中外女性作家的经典之作;她“无论是在灿烂的日子里,还是在灰暗的时光中,不管是快乐着还是悲伤着,总喜欢用文字来挥洒那飞扬的思绪,切肤的感触,缤纷的回忆”,从而“用文字来抖落心中的尘埃,寄托满腹的情怀。”我揣测她在写这些文字时一定是悲喜交并噙满泪水的,惟其感动自己,便也深深地感动了读者。
在书中她倾诉了与当下时尚女子不一样的心曲,她谠言当今这世上充满了嘈杂与浑浊,许多人赤裸裸地贩卖着自己的灵魂,让心灵杂草丛生。对她来说读书写作是一种最宁静的生存状态,一种寻找精神家园的过程……这个世界上什么都会消逝,青春、美丽、爱情、乃至生命都是稍纵即逝,只有镌刻在文字间的执著精神可以不朽,只有深埋在文字里的生命体验可以永恒,在文字背后还可以看到自己消逝的容颜和灵魂深处的孤独,所以文字世界成了她情感停泊的港湾,心灵的栖所,精神的皈依,但她反对文章带有太多的功利色彩。这种虔诚的文学情结使她笃信文学是一条可以净化心灵的溪流,是一片可以让生命自由飞翔的天空,是一块可以让心灵扎根的净土。在她看来文学不仅是一种宣泄,一种表白,一种自恋,更是可以疗伤的。她要永远在心中保留一块不被污染的净土,让它开出生命中最美丽的花朵来。这种圣女般的操守使她的文字显得清纯、唯美、高尚。她特别爱读《简爱》《飘》《呼啸山庄》《青春之歌》这些中外女作家的作品并深受其影响。她懂得搞创作除了天赋和生活积累之外,苦读经典名著是不可或缺的文学准备。她相信勤奋可以写出很多的作品,但灵感却可以让人写出很多好的作品。她只相信灵感。她认为艺术是对生活的提炼而非生活的翻版。她既不喜欢单纯的风花雪月,也不崇尚一味地写生活琐事,她只愿用一颗饱满的心去探索人生的意义、感受生活的真情,用自己的眼光去辨别世事风云。
我一向认为文学其实是最适合女性的,因为相对男性而言,女性的触觉更敏锐,观察更细致,情感更丰沛,心境更平和,这恰是文学人最应具备的禀赋。现当代中外女作家如奥地利的耶利内克、瑞典的格拉洛芙、英国的夏洛蒂.勃朗特姐妹、美国的玛格利特.米切尔、海伦.凯勒、日本的山崎丰子、新加坡的尤今,中国的冰心、丁玲、苏雪林、萧红、张爱玲、龙应台、梁凤仪、席慕容、三毛、琼瑶、谌容、张洁、程乃珊、王安忆、池莉、方方、毕淑敏等等都有骄人的成就。在人们厌弃卫慧、棉棉们所谓“美女作家”的“下半身写作”,厌弃木子美、芙蓉姐姐们的自曝隐私于网络的情色肉欲写作之后,我们有理由青睐《缤纷岁月》一类至真至纯的文学读品,并看好皖军新生代女作家的创作前景。
2006年10月16日于芜湖春江楼
(原载《大江晚报》《江淮晨报》)
心灵深处的激情燃烧
《如果爱……可以爱多久?》是一个年青女子的诗歌处女集。打开诗集,我看到一个孤独、孑立的身姿,听到一串真挚、温馨的爱语。它令人震颤,也令人感动。
诗人游走的履迹,诗人无处躲藏的灵魂,诗人以爱情、亲情、友情袒露的心路历程,有温婉的倾诉,有浪漫的抒情,有痴情的憧憬,有正义的呼告,有愤懑的呐喊,更有对灵魂的拷问。
这就是我对《新流向当代经典诗库丛书之一:如果爱……可以爱多久》最初的印象。
诗集的作者卢丽娟我很陌生,但她的网名“闲人风儿”却很熟悉。近半年来,我在《大江晚报》专刊部《炫动e网》上读到她数十篇“我和我的博友们”专栏文章,写的都是真人真事,但故事精彩,文笔优美。于是通过她的QQ进入她的博客,读了她大量的散文和小说,得知她是从大西北漂泊到芜湖的“自由撰稿人”,这本诗稿就是在“闲人风儿”的博客上发现的。她说上海著名诗人祁国主编了一套《新流向当代经典诗库》,由太白文艺出版社出版,她有幸忝列其中,请我写一段封底评介文字,我不得不逐字逐句读完了她精选的150多首新诗,感动和震撼便由此而生。
诗是浓缩、抒情、神秘、灵动的,它应呈示一种如痴如醉、激情燃烧的状态。诗人是这世上最敏感、最脆弱、最善良的生灵,总是容易把现实和梦想搅合在一起,让纯粹的抒情与疼痛萦绕,人类有太多共同的屈辱和苦难,诗人总想承担;诗的胎生应是心灵被触动的喷涌,诗中只有一个真实的自己,在倾诉,在抒情,谛听生命的隐秘,书写灵魂的歌吟。这本诗集分为爱情类(爱情)、岁月类(母亲的手)、生活类(收藏雪花)三辑,看似平淡,但既有“寒塘鹤影,冷月花魂”般幽邈、精深、傲岸的诗,也有撕心裂肺、披肝沥胆、热血自焚的诗。《爱情》《爱与痛》《风儿瘦了》《咖啡爱情》的深刻、内敛与自省,文字片段的神秘呈现直抵心灵的深处;《心里的春天》《烟花三月》《小草》《夕阳》《乡音》《收藏雪花》的清新与温婉也让我感动,在她那些看似单纯的诗句背后藏着那么深刻的忧郁与疼痛;《想飞》《分手也美丽》《梦继续》的沉静与思索;《流浪》《没有情人的情人节》《不要来世》的清纯、感伤和无所不在的灵性;《情为何物》《心碎的声音》《死亡》《诀别》的悲愤与质问,都有着同样的抒情方式和精神向度;《一对鸽子的经典爱情》《想念火柴》《生活的颜色》的神秘和语言上探险般的魅力也给我留下深刻印象。这些城市化进程下诗歌品质的彰显,即叙事、口语化、反讽和解构的运用,以及新诗的沉静、温暖、芳香、痛楚,都从单纯的意象和激情的渲泻中超拔出来,那种对苦难、命运的敏锐洞察和对生命的关爱,无不迸发着一种不可抗拒的力量,这和当代诗坛一些斑驳、喧哗的男性诗歌形成了一种强烈的对照。特别是《情坚:永远的忧伤》:“当我死了忧郁陪伴着细数曾经的时光尽管我不想也不愿忧伤当死了我想住到埋葬的地方午夜萤火虫的微光指引着来到我的身旁一个前生一个今世不再茫茫如此的地方魂梦相牵明白了永远有多远爱情有多长……”读过如此情真意切、生死相契的爱情绝唱么?!
当代诗坛旗幡摇曳、流派纷呈。自上世纪70年代的朦胧派;80年代的新边塞派、莽汉主义、撒娇派、怪诞派;90年代的网络诗派、中间代,到新世纪初的灵性诗歌、80后诗派,诗人个性越来越模糊,诗人们都在从事一种重复雷同的写作,没有独特的表述,没有深入的思考,游戏成分越来越多。如果把诗变成技巧的工具、呕吐现实的垃圾,甚至变成一欲望的排泄物,还有谁会去读诗?如果说现在写诗的比读诗的人多,责任在谁?风儿能循着席慕蓉、舒婷的抒情风一路走来委实不易。在诗歌创作上,她是一个理想主义者,唯美主义者,钟情于那些忧伤与完美、神圣与永恒的的事物,总想在庸常生活中找到来自心灵深处的光亮并把它烧成灰烬。或许她只是处于边缘的孤独的“诗歌遗民”。
文学是一种独立的存在,它的价值取向应该是多元的,诗人理应站在一片现代精神的废墟上救赎人类世界,哪怕只是徒劳。
从女性的特殊视角、特殊心理而言,女性性身上所特有的细腻、敏感、清纯、沉静在诗集中都有鲜明地凸现。这的确是一本女人自己的书。
诗是美的精灵。让我们在这册爱的物语中感悟:“如果爱……可以爱多久?!”
(原载《大江晚报》)
回眸风雨人生的青春祭挽
仲春之夜,依然乍暖还寒,品读网友刘晓航先生的《曾经同饮一江水》,使我感到亲切而温暖。晓航在我家乡“下放插队”的日子,正是我在黄土高原经受炼狱洗礼的岁月,而我与晓航也只有过一次短暂的相聚,是文字使彼此的心贴得很近。他送我书的题签是:“苦难是人生的学校”。
晓航是著述颇丰的知青作家,他的《我们曾经年轻》、《沧桑人生》、《山山水水总关情》等著作,特别是在中国知青文学的创作和研究方面都有相当的成就和影响。正如他在华夏知青网上发表的《论近期知青文学的冷落》一文所说:“1998年正逢中国知青上山下乡运动30周年,知青文学再度涨潮,仅这一年内全国各地出版的知青文学与知青纪实作品不下50余部,再度掀起一股知青怀旧潮。”
这部新著从某种视角看来,可视为一个知青的自传,至少可称之为自传体的知青题材散文集,他矢志要“为知青一代立言”。在我看来,这部文集不仅是一个苦难的知识分子回眸风雨人生的青春祭挽,更是一个漂泊异乡的故人对故土倾注的深深的爱,浓浓的情。我感同身受他文革前后两度下乡经受的磨难,我似乎和他一起携手回到了青弋江边他“插队”七年的汪村,一起看滩涂上“五颜六色的野花”,听江村女子“青石板上一片捣衣的梆梆声”,看故乡那“一湾清清的漳河水檫过古老凋敝的南陵老城墙根滚滚东去,汇入长江”。我甚至和他一样“忘不掉如烟的柳林,河上的晓月、落日和一片片归帆”;和他一样陶醉于“灌溉万亩良田的柏山渠水从窗前流过,一年四季潺潺有声”,嗅那“每年粉紫色的槐花开时远近的一片幽香”;和他一样惋惜那个22岁的“高傲、冷漠、有着一双忧郁的大眼睛”、至今死因不明叫范卉的上海姑娘;和他一样同情那个风情万种但屡遭不幸的上海女人杨洁仙;和他一样喜爱那个长得很俊的来宝队长的大女儿村里姑娘小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