江浙不仅是紧邻,而且像一家人。国人(无论是南方人,还是北方人)常把江浙人归为一类,泛称“江浙一带人”。
江浙人长相相似,饮食相似,生活相似,语言、文化,甚至性格也大多相似,所以当江苏人和浙江人在外省相遇时,不仅外省人分不清,他们自己也觉得分外亲。
至于上海人,生活在江浙交界处,大多也是由江苏人和浙江人组成,他们三代以上都是“江浙移民”。100多年前,上海只不过是隶属于江苏的一个小县。虽然上海人现在有点趾高气扬,瞧不起春生他们“江北佬”(苏北人)。
就拿后来(第七十二章襄樊遭遇刻章讹诈)春生在襄樊遇到的两个好心的上海人来说,他们就是把春生和爱斌当做家乡人,当做两个受欺负的邻家小孩。两个上海中年男人是“老江湖”,他们听口音就知道这两个小青年是江苏人。
幸亏上海人在危急关头,帮了他们一把。上海人的加盟与援手使处于围困中的春生和爱斌得以脱身,要不然,他们会很惨。
江浙沪一家亲。萍水相逢,上海人打抱不平,出手援救,肯定是有这方面因素的。
不过,下面这件事情是说春生帮助“落难”的浙江人。
==================
铁打的办事处,流水的供销员。
武汉办事处今非昔比,早已不是鼎盛时期的规模。鼎盛的时候,七八个供销员,包几个大房间,大家呼朋唤友,江夏饭店常常高朋满座,喝酒吃饭一桌子都坐不下。
这一年武汉夏天特别热,华青和明星嫌热,受不了,找借口,先后溜回去了,他们回去后,又迟迟又不肯来,所以武汉办事处只有春生一个人留守。
武汉办事处冷冷清清,人在无聊无所事事的时候,会倍感孤独寂寞,独在异乡为异客的春生自然也不例外。
没事的时候,春生就出去闲逛,在不长时间里春生逛遍武汉三镇所有的书店。
一天傍晚从书店回来,在武昌火车站乘坐江夏饭店接送旅客的专车到饭店门口下,春生下车后手捧才买来的新书往登记大厅走,边走边翻边走,迎面与人撞了个满怀。
“对不起,对不起,”春生连声打招呼,然后抬起头,把视线从手中的书上投向对面被撞的人。
这是个年轻的小伙子,虽然有些偏瘦,但也算生得英俊潇洒,让人看了舒服。小伙子无言地笑了笑,虽然笑得勉励,但没有责怪春生的意火。
小伙子给春生留下的第一印象挺不错。
一会儿,春生下楼吃晚饭,看见刚才与自己相撞的小伙子还一个人坐在登记大厅沙发里,显得有点落寞。
春生便主动走上前去打招呼,春生想表示一下歉意。毕竟刚才相撞,主要责任在自己,自己边走路边看书,才造成相撞,撞人的。
春生问小伙子干嘛还坐在这样?怎么不去吃晚饭?
小伙子低下头,沉默不语。旁边前台登记的服务员插话了,告诉春生,他没钱续交住宿费,饭店给他退房了。
“先吃晚饭吧,”春生知道情况后,主动邀请小伙子一起吃晚饭。
小伙子没有拒绝,还是无言地笑了笑。
吃饭过程中,春生了解到小伙子是浙江乐清人,在他姐夫创办的个体小厂里面做事情,这次是他人生第一次一个人出来跑长途,搞推销。前几天在武汉由于不小心,没有经验,钱被盗得光光的,住宿吃饭都成了问题。
浙江小伙子告诉春生,他只能住在江夏饭店等姐夫给他汇盘缠钱来。他说他这一趟出来跑得很不理想。
春生对浙江小伙子产生了同情,春生以前也遇到过类似这种山穷水尽的情况。况且,春生本来就对这个浙江小伙子有好感,印象不错。
春生付了两个人的饭钱,又邀请浙江小伙子到自己房间继续聊天。
浙江乐清这个地方春生没有去过,但春生知道地方,因为这个地方有个特别之处给春生留下很深的印象。
春生刚进供销科,在供销科办公室接听电话那一段时间,来自浙江乐清的广告信特别多,大多是生产紧固件的。这也是有的放矢,紧固件是引江电机厂生产需要的主要辅助材料。春生刚进厂的时候,曾经几次到安徽马鞍山购买过紧固件。
浙江的经济结构与模式与春生他们江苏有很大的同。江苏的乡镇企业大都是“公家”的,而浙江的乡镇企业大都是“私人”的。那时候,浙商还没有形成“气候”,还没有现在“牛逼”,没有当时江苏的乡镇企业规模大,影响力。浙商做大还是后来的事,但当时已经风起云涌,初现端倪,如雨后春笋般破土而且。
不过,当时浙江商人和浙江企业的形象并不好。主要是他们生产的产品质量不好,他们几乎是“假冒伪劣”的代名词。甚至他们住旅馆,外省人把他们当贼防,因为有些贪小便宜的“浙江商人”会把旅馆电视机上的零部件卸走,严重损坏了浙江人形象。
总之,浙江人没法和春生他们江苏人比,因为那时候江苏的乡镇企业是“吃喝嫖赌全报销”啊!所以,浙江人走出去没有江苏人大气,没有江苏人受外省人欢迎。
这是真的,是春生亲身经历的事情。大耳郎丝毫没有半点瞧不起浙江人,侮辱浙江人的意思,相反十分敬佩浙江人的聪明、勤奋和节俭。现在,浙江人靠自己的聪明才智、勤奋和吃苦耐劳“后来居上”,成为“老大”,这正是“三十年河东转河西”的最好写照。
==================
春生知道浙江小伙子的窘境后,让他随后搬到自己的房间。
引江电机厂驻武汉办事处的房间有四张床,春生一个人住,闲着也是闲着。之前,春生在武汉已经“收留”过几个老乡,都是小厂的推销员。可能也有“同病相怜”的心理吧。
为了让浙江小伙子安心住在自己房间里,春生白天带他去武汉长江大桥散心,后来还一起去东湖游过泳。
在等汇款的那几天,他们行影不离。
两个异乡的年轻人,在异乡相逢,他们相谈甚欢,他们谈彼此的见闻和生活中的趣事,十分开心投机。
哪一个人年轻的时候没有梦想?哪一个年轻人没有过追求?随着进一步交往和友谊的加深,他们敞开心扉,交流思想,畅谈人生的挫败与感慨。
这真是“同是天涯沦落人,相逢何必曾相识”。
等浙江小伙子的家中汇来钱的时候,春生差不多已经和他互相引为“知己”。
最后,他们依依惜别。
“日落西山又黄昏,
人投客店鸟归林;
出门在外莫大意,
有件事儿要记准;
同走同谈同店住,
各人各物各留心。”
这是那个浙江乐清的小伙子,临别前在送给春生的笔记本上留的言。除了笔记本,浙江小伙子还买了许多东西赠送给春生,答谢春生的援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