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空始终和楼顶保持着一点距离，哪一点距离越来越小，但却还想永远填不满。这里的石块大约聚集了一半的时候，他的楼轰然倒下了。
慕雪出现在山边，是慕雪将他的杰作毁了，他们之间隔得很远，那距离下，他们在对方眼中都小成蚂蚁。
雪紫恼羞成怒，所有的石块都飞舞起来，万点流星刺向慕雪。
慕雪在胸前画出一个结界，将他的石块挡住，并且将落下人间的石块全部拉了回来。那些石块如果落到下面砸到谁，谁必死无疑。
半人族谚语：被神的石头击中。
说的不是运气好，而是不好。
雪紫的石头一一落回地面。
现在轮到慕雪出招了。第四神之光。一道广波扩散开，影蚀族史录记载那天诸神之山上“有异光，白如练。”
雪紫冷冷看着第四神之光，并不完整的第四神之光，他以为可以接下来，所以站着没动。光束飞驰到他身边，他才伸手抵挡，然后他被撞飞了，落回洛里斯亚城，他没有受伤，慕雪的那道光芒是单纯的力量。他们势均力敌谁也吃不了谁，这一点慕雪比他要清楚得多。
雪紫落在了洛里斯亚湿漉漉的街上。有路人经过对着他指指点点。他们那里知道不是每一个在地上跌倒的人都是因为踩到香蕉皮。
诸神之山上的光芒熄灭。雪紫又变回了雪紫，祭司指引在不停生长，告诉他应该指引精灵族认识世界。祭司指引像是一个庞大的树，每一根树枝都是不同的想法，他现在能看见恒一祭司的想法，那根树枝说天下所有的事物都有想法，花最了解自己的内心。但另一根树枝也在生长，另一根树枝说所有的事物都没有想法，所有的想法不过是神灌输给我们的。
“雪紫。”
一双白色靴子走近雪紫的视线，他抬起头，看见，秦语。
好像在睡魔镇秦语出现在他身后，又好像在荆城外的舟车站遇见秦语。洛里斯亚城大街上的时间好像一张错愕的嘴，目瞪口呆地注视着这一幕。
“你怎么会出现在这里？”雪紫惊坐起来。
“我又进了一个幻境。刚出来。”
从幻境中出来想在那里就在哪里，这没错。雪紫默念这没错。没有姑娘的日子里一切都很混乱，现在这一切终于有个终结，他的大脑恍然间清晰了起来。
他还是魔王，但也是雪紫。
“你还在找斯恩吗？”
“恩，斯恩到这里了。”雪紫想起爱密依，回头见到爱密依他又得给爱密依道歉，这一次他想再也不能扔爱密依了。
“哈哈，那我还跟着你找。”秦语还和从前一样，吗，没有理由就笑了起来。
雪紫说：“好的。我们很久不见了吧。”
秦语说：“很久了，尤其是我在幻境里呆了很久。”
雪紫不好说自己在幻境中呆了近百年的事情。
秦语住进了柳寒清的执席楼，但她的大脑和裸魂一起进入了许靖的幻境。她的灵魂重新回到雪紫的身边。
埃斯顿迷酒店，雪紫喝了两口酒，这里的酒不赖，是大地方才有的家伙，雪紫喝了两杯就有些醉。
雪紫醉眼迷希地看着秦语。有些人酒后乱性，有些人酒后多话。
雪紫不幸选择了后者。
雪紫：从开始说起吧，我从来不知道你为何而来，现在能告诉我吗？
他醉了，但不是因为酒精，而是这个世界让他迷醉，看不清这个世界所以醉的忘乎所以。他觉得见秦语已经很久了，当初秦语出现时他把秦语当成酒珍藏起来，现在他想把秦语喝了。
秦语舔了舔嘴唇，不说话。
雪紫：你的来由很怪，所以我才问你。最开始的时候，只有我一个人。我是说天地最开始的时候，那时候世界很小，海也很小。你可能不知道我在说什么，你知道我在说什么吗？
秦语摇着头。看来雪紫已经思维混乱了，她不知道从何处和雪紫交流。
雪紫：我是说我是天地间最早的一个人，我不知道我来自哪里也不知道我去向何去，最开始的时候天地间只有我一个人，我在想我为什么存在，我的想法是天地外面有一群人在看着我，并以此为乐。要不然为什么只有我一个人？
“你在说什么？”秦语问。
雪紫像是自言自语的疯子，秦语的问话被他忽略，但他偶尔也和秦语互动一下。他说：“你可能还不知道，我是魔王，第二魔陆的魔王，那是当有别人出现后的事情，我一个人的时候，我什么都不是，即使我能使使海洋绕着我飞，能使陆地换一个姿势躺在我面前。但是这些有什么用呢？我不知道存在的意义。因为没有别的事情，存在的意义是我思考得最多的。我的大脑一直在想我为什么会存在在这个世上，很多人都会这样想，但是他们都在我后面，我是天地第一个人，那时候天地不像这么大，那时候天地只有魔陆一小块。后来世界扩张，大海越来越大，我很后悔当初小的时候为什么没有走出大海去看看。”
秦语一直在思考他的话，明白了一些。她说：“你既然没走出过大海怎么知道大海世界很小呢？我觉得一开始世界就很大。”
雪紫脑袋呈迷糊状态，断然否决了她的想法：不，世界一开始很小，就好像我一开始只有一个人。
“你是说你从世界只有你一个人推断出了世界很小？”
雪紫摇头：你听我说，你不要再插口，否则我杀了你，我真的能杀了你，我是魔王。世界后来慢慢变大，人也多了，他们一开始各自忙着各自的事情，但后来却慢慢围到我身边，我能感受到他们是我身体的一部分，他们叫我为魔王。没有我他们就全部都得死去。当然我并不知道他们是否真的那么依赖我。有一个妖精叫爱密依，她能调控我的记忆，那是因为她是我身体的一部分。还有一个妖精叫海衣耳曼，他也是我大脑的一部分，他主管对立的想法，他的想法总是和我的想法对立，这一点我很明白，他之所以会有和我对立的想法，是因为当我的想法存在的时候他就产生相应的想法，也就是说那想法依然是由产生的，只不过借用另一个细胞。
秦语目瞪口呆地看着他，怀疑是否应该把他拉去看医生。
雪紫说得口干舌燥，他疲倦了，突然把秦语拉过来，然后倒在秦语怀中，他似乎想睡觉。头刚碰到秦语身体，又弹了起来。他随即站起走到房间用冷水洗了个脸，然后貌似清醒一点了，秦语还保持着目瞪口呆的模样。
他用毛巾将脸上的水擦干净，揉着头说：“这里出了点问题。”
秦语说：“看得出来，不过你刚刚到底在讲什么？我感觉到你要表达的东西了。不过你没有讲清楚。”
“你是说……你还想听一遍？”
“我可没这样说。不过你如果还想要讲的话。”
雪紫说：“我讲了什么？”他又坐回秦语对面。脸被水洗后很白，他的模样不赖，不知道前面提过这点没有，精灵族长相完美。这是他们投生到精灵大陆的原因之一。
秦语回味一遍。说：“你讲你是魔王，哈哈，没想到你还会编故事。”
雪紫也对她笑着说：“这个故事是这样的，我们都见过大海？”
“是的，在精灵大陆。”秦语把那个当着一次美好的回忆。
“大海的外面还有一个像神原一样大的岛屿。那地方叫魔陆。”
“对对对，你就是将大海、陆地什么的。你继续讲，不过最好能有点感情戏。说说魔陆上发生的感情吧。”
魔陆上没有感情，只有白色石头和微黄的沙滩，海水安静，风也吹不动。还有就是宫殿。
“魔陆上有四座宫殿，每一座宫殿里都有一个魔王。每一个魔王都有一堆手下。我认识的魔王叫紫风。”
“那个紫风是不是你啊？”秦语想起他之前的事情对此很感兴趣。
“不是，那是个神经病，他以为他被别人关在了一个球里，他连同这个世界一起被关在了球里，所以他每天都想要走出这个球。”
“从犯罪学的角度上来看，任何犯罪都需要动机，别人把他关在球里的动机是什么？”秦语对这个故事很投入，她一直都这样。
“无聊，人很容易无聊的，于是把他紫风关在球里，然后偷偷观察紫风的生活，用来充实他们的生活。关键是另一点，魔王应该是孤独的，永远地一个人，后来他却有了伙伴，有了很多手下，这完全破坏了当初的规则。”
“什么规则？”
“魔王的规则，要成为魔王就得永远一个人。但是魔王为什么会有这么多人？”
秦语迷惑地问：“为什么啊……”
雪紫说：“因为这一切都是假的！紫风说他成为魔王的时候，那个人给了他一个技能，叫做幻觉。他能幻想出所有东西，而这所有东西也都可能是他幻想出来的。世界还是原先那么小，他还是在上帝的球中。”
“什么上帝！”
“什么，我说什么上帝？我不是说上帝，我是说把他放进球里的人。那个人给了他一个叫幻觉的技能，那是个穿红衣服的人。紫风忘记了幻觉技能的使用方法，有可能就是因为他一直在用，我们都是紫风的幻觉。”
“你是说我们都是一个人的幻觉。”
“对，最重要的是我也是紫风的幻觉。我和别人一样，可能有所不同，但其实我也是他的幻觉……”雪紫又开始胡言乱语了。
他的想法在一直陷入矛盾之中，开始他本来只是想跟秦语以第三人称的方式讲自己的故事，讲到后来他却发现他自己被套进去了。这个套进去的结果就是他发现自己也是幻觉，本来他只以为只有别人才是幻觉。
因为自己是幻觉，所以别人也和自己一样，他们不会承认他们是幻觉，因为有思想，但是幻觉为什么不能有思想，紫风很可能为他的每一个幻觉都安排了思想，这个工程很庞大，但是也容易出错，比如自己现在的思想为什么会混乱，就是因为紫风没控制好。
秦语又一次被他绕晕了，没明白他故事的意思，但是已经明白这是怎样的故事。
秦语说：“早点睡吧。”
雪紫觉得没错，应该早一点睡。
爱密依再没有回来，估计这次是真的害怕了，雪紫是如此无常。其实她现在是最了解雪紫的人，是她安防好了雪紫的记忆，她了解雪紫的无常，这一点是她接近雪紫的原因，也是现在远离雪紫的原因。
雪紫当前的任务还是找到斯恩，海衣尔曼的小屋，海衣尔曼也不在那里，秦语流露出想和他在这样的小屋中厮守一生的想法，雪紫没有看出这点。
海衣尔曼的邻居告诉他海衣尔曼去都城了。这时候风徒大陆暗藏汹涌，听说又有人做乱，半兽人，不知道那里传来的消息。半兽是很凶残的种族，在去都城的路上，雪紫和秦语误进了一座森林，其实也不能算误进，他们最后走过森林还是到了都城，但这森林里不平静，一进入这森林雪紫就发现了这一点，森林很静，他们一直走，走回到了从前，睡魔山上的时候，不过睡魔山是斜着向上的，这里确实平地一块。
雪紫牵起秦语的手，秦语没有说他是柳寒清女人的事，现实是她是柳寒清的女人，雪紫的幻境中无衣才是柳寒清的女人，其实不做.爱做的事，女人再多也没用，雪紫从来不了解这个道理。
风徒族快到冬天了，草木上有薄薄的霜，很冷，他们恨不能相互取暖。因为要前行。
这座森林的中央住着半兽人的一个分支，他们受命潜伏在风徒大陆，走进这里的人都被他们杀了，所以没人知道这个秘密。所以说雪紫他们是误入到这里。
半兽人给雪紫的第一印象是他们和冰霜王朝是一伙的。半兽人体格魁梧，以动物的习性趴在地上，他们早就看见雪紫了。
不能算是看见，他们用的不是视觉，而是……说不清的感觉，半兽人和人类之间的区别之一就是他们的感觉和人们不同，有可能更敏感，也有可能更迟钝，有可能更接近真实也有可能更接近虚幻。
秦语见到它们，吓得钻进了雪紫怀里。雪紫轻轻搂着她说：“这有什么？”话音刚落，一个半兽人便冲了过来，这个半兽人拿着战斧，以开天劈地的姿势从雪紫头顶上劈下来。它的身高是雪紫的两倍，像是在劈一个树桩。
斧头刃锋利异常，发出一道能刺伤人的光芒，雪紫应避不及，被斧头砍中了，他倒在地上头上，鲜血直冒。他捂住头顶，趴在地上迷茫地看着周围的一切，奇怪他什么都想不起来。主要是指他的力量，想不起力量就连小小的半兽人都能欺负他。
雪紫趴在地上头埋进泥土中，闻到泥土里肉体腐烂后混合在泥土里的臭味。
拿着半兽人的半兽人拿着提着战斧走到一个看上去是他们首领的半兽人面前，“报告首领，已经解决了，一个被我砍死，还活捉到一个女的。怎么处理。”
雪紫大吃一惊，想我怎么会死了，不可能就这样死了啊。他一动不动，想动也没法动，难道我真的死了？
他怀疑起来。
秦语蹲在他身体旁好像在抽噎，好像再笑，他连扭头去确认一下秦语到底在干什么的力气都没有了。
半兽人领导含混的话从半兽人队伍圈子中传出来。“把那个男人的尸体给小兵们做食物吧，女的拖过来，我享用享用。”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