和戎下诏十五年,将军不战空临边。
朱门沉沉按歌舞,厩马肥死弓断弦。
戍楼刁斗催落月,三十从军今白发。
笛里谁知壮士心?沙头空照征人骨。
中原干戈古亦闻,岂有逆胡传子孙?
遗民忍死望恢复,几处今宵垂泪痕!
【注释】
关山月:汉乐府横吹曲名。这首诗是用乐府古题写现实生活题材。“和戎”句:宋孝宗隆兴元年(1163),宋军北伐失败,宋孝宗派使臣赴金议和。次年,孝宗下诏,与金人第二次议和,签订了屈辱投降的所谓“隆兴和议”。从开始议和到陆游淳熙四年(1177)写这首诗时,已有十五个年头了。和戎,原意是与北方少数民族和平共处,宋人用以借指对敌国屈服,含有讽刺之意。朱门:红漆的大门,代指豪门贵族。沉沉:门户深深。
按:打拍子演奏乐曲。肥死:马儿长期不临阵,肥胖老死。弓断弦:指兵器久久不用,朽坏在库房里。戍楼——边防的岗楼。刁斗:军中打更报时的用具。中原:指淮河以北沦陷在金人手里的广大地区。干戈:古代的兵器,喻指战争。逆胡:叛逆的胡人,指金人。传子孙:指金人占据中原后,纷纷移民来永久居住,传子传孙,以图长期统治。遗民:沦陷区的宋朝老百姓。忍死:挨着命不愿死去。恢复:收复失地。
【点评】
宋孝宗淳熙四年(1177)陆游五十三岁,住在成都,屈指算来距离屈辱求和的“隆兴和议”签订已大约十五年,于是作此诗抨击死气沉沉的偏安局面。他以守边将士的口吻,痛苦地陈述十五年来南宋朝廷对金人屈服,豪门贵族、官僚将军们只知歌舞享乐,战马肥死了,兵器朽坏了,战士头发白了,战友们的尸骨横陈在沙场,最让人悲愤的是志士仁人的爱国心被沉埋了!在进行了一系列揭露讽刺之后,诗人把目光投向北方,指出敌人的命运不可能长久,中原沦陷区的遗民正眼含泪水盼望王师北伐。这首诗,在力斥统治集团的错误国策的同时也突出地描写了普通兵士与沦陷区人民的抗战恢复愿望,抒情格调悲郁而不消沉,富有振聋发聩的艺术感染力,与那些只会哀叹时局的感伤之作自是不可同日而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