人生如戏，戏如人生。
这恐怕是当下云乡儒内心最真实的写照。眼睛扫过宽大的制衣车间，成排的缝纫平车“嗒哧——嗒哧——”的工作，上百个工人，还有乱七八糟地布角、线头，再加上一排质检座位以及一个车间办公室，便是眼下华叶制衣厂的写照。
一个很尽责但在他眼里看来是很臭屁的线长，正卖力的监视众工人的工作，逢人便一句“想不想干了”，然后继续。这算怎么回事。
这人生也确实奇怪，自打他进入娜娇集团后，就再也没进过制衣车间，也更不应该是一名平车学徒。可事实就是事实，他回到了还是15岁的这一年。
他记得很清楚，15岁他初中还未毕业，因为家庭原因只身来到华叶制衣厂当平车学徒，拿着200元一个月的工资，干着早7晚9的制衣工作。要不是三年后自己奋战数载，自学了个服装设计专业，恐怕一辈子也就埋头在这玩意上面。好在学会服装设计后，顺利的进入了国内知名的服装企业娜娇集团，成就了一个“伟大的设计师”。
当然，伟大地设计师是他自封的，其实他打进入娜娇集团后就压根没有搞过服装设计，而是光荣地成了一名淘宝客服，但这也不差，虽然一天十几个小时的招待询盘，但偶尔也能自己恶搞下，随手复制几件世界知名品牌作品，当作自己的设计来意淫下。特别是后来，经过很多年的奋战，他从一名客服升级为淘宝店长，再升级为电子商务总监时，那收获地喜悦，还是很值得骄傲的。
可他高兴啥？一梦醒来，回到了这该死的起点，真是有得倒霉。对，很倒霉。虽然在娜娇集团自己也很悲催，但比这好多了，要知道电子商务总监怎么的也能拿个万把块的月薪，一万元啊，一闭眼，就成了200元。这TM地能怪谁？怪自己不该便伙同他人一起去不醉不归，结果喝得太醉了，梦中还未相会“小则又沐风”便睁眼来到了这里？
辛辛苦苦十几年，一夜回到解放前，真是有得受了。既然有个隐形的导演，在他历经艰辛眼看就要杀青时，喊了一声“咔，重来”，那便重新来过吧。不是说生活就像强奸，与其无谓地反抗，不如好好地享受。那便好好地享受吧！
只是眼前的平车，隔了这许多年，怎么老不听使唤。哎呦，尼玛，又被扎到手了。他真的内流满面。
都说闻道有先后，术业有专攻，这人终究是一辈子能干好一件事，那就是相当的伟大。
可他有时候倔脾气来了，偏不信这个邪了，硬是跟平车卯上了。上线、整布、开动、推移，一气呵成，但不成功，线断了。重来。云乡儒不断地重复这个动作，手上剪裁好的布匹已经被搞成花一样。直到夜色降临，他仍在继续。
办公室的车间主任早已跑到别处去快活了，只有一个搞统计的女孩忙着跑出来，在各线长地配合下，做着数据统计。这是每天工作审核的步骤，统计完便可以下班了，没办法人家是文职工作，时间比平车工要优越得多，每天只上八小时。
统计员是一个青春可人的女孩，说女孩当然是以他后世的“猥琐大叔”的身份。实际女孩应该有20岁，长相倒也精致，长型圆脸，皮肤白皙，眉清目秀，这年头流行的小一号的T恤衫紧紧地裹在胸前，耸得老高。
“嗯，发育不错。”待到统计员来到他身前时，他眼睛是扫了扫耸立的地方，很是啧啧称赞。
“看什么看？”跟在女孩后面的线长，也就是逢人就吼句“想不想干”的家伙，大声地呵斥过来。
“嗯？”他奇怪地看着那个叫黄志强是线长，这货怎么这么激动。
这线长是指一个工作线的管理员，在华叶制衣厂算是管理干部了。看他那嫉恨地神情，还有结合脑海隐约地记忆，哪能不明白，这货是眼前统计员的忠实粉丝，还是很屁颠的那种。
“毛都没长齐，你看个什么劲。”黄志强一脸的蔑视，随手还翻拣他做的衣服，“你今天怎么没干活？。”
云乡儒也不表示，能表示啥，那些衣服根本就没缝制，今天他都跟平车做情感交流。
“还真蒙混了一天。”黄志强直接将框子给打翻在地，像翻粪便一样翻弄布料，“好，你好胆，就不信车间主任不开除你。”
“开除？”云乡儒显露有些艰难的表情，随意掐个谎言，“别啊，今天是个例外，平车出故障了。”
黄志强哪是那般地好糊弄，很精明地对平车做起测试：“哼，那为什么现在能用？”
“那是…那是因为我刚把他修好了。”云乡儒尴尬地说，不过表情还算平常，也对，对待这种自命不凡地管理，他也不是很在意。
“你……”黄志强生气了，胸部起伏得跟鼓风车一样，“你TM糊弄小孩呢？你明天不用来上班了。”
“你来真的？不过车间主任不在，要不你跟他打个招呼先？”云乡儒看过车间的办公室，很善意的提醒，搞得黄志强直接气奔了。
事态地发展在其他工人看来已经是极度恶化了，但云乡儒仍旧一副无所谓的表情，对其他的投以“你完了”的表情，也不管不顾。他其实真无所谓，对这种只会动不动说开除，不分辨实际情况的小领导，很是摇头。
“你还是向黄线长求个情吧，车间主任是他舅舅，小心真被开除。”女统计员仍旧站在旁边，看着黄志强生气离开，出声提醒。
云乡儒看着她良久，实在不知道她叫什么，把她看得瞪眼过来才急忙说：“没事，此处不留爷，自有留爷处。”
“随便你，真是小屁孩不晓事。”女统计员被他说得直接扭屁股走人。
“喂，什么小屁孩……我能当你叔叔了。”云乡儒很是不服气地反抗，但这话她完全没听见。
两人都走了，他也懒得折腾，直接回去了华叶制衣厂的员工宿舍，躺在了陈旧的高低木床上。一边听着木床的“吱呀”叫唤声，一边考虑现在的状况。15岁的年纪本应坐在校园里上课，但他却孤身来到了花都。这原因自然是因为湘江的父亲云铁汉。
回到这里前，父亲已经是双腿残疾好多年，一直靠轮椅生活。起因也就是因为做苦力补贴生活费，不小心摔断了双腿。又因为没钱，没办法做定位手术，所以就下半生靠轮椅生活。
双腿粉碎性骨折，要治好没个几万块是肯定不行的。几万元，按后世的眼光来看，真得不多，就他升级电子商务总监的月薪也就几个月的事情。可这并不是后世，此时他只是一家普通制衣厂最底层的平车学徒，一个月的工资才二百元。以这水平不吃不喝，满满当当十年才能凑足二万，如果靠这样，那黄花菜都馊了。
要是他此时是个世界级服装设计大师就好了，亲手在名模凹凸的身体比划两下，几十万轻松到手；或者能创造一个世界级品牌就更佳，引领世界时尚，还能分分钟进账几百万，几千万，何苦为这几万块钱发愁。
不过，上一世父亲的双腿残疾是全家人的痛，现在重新回到了这里，又怎能让悲剧重演？
树挪一步死，人挪一步活，他想必须得跳出去。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