云箩言道:“谢谢你,只是……我怎么会在这里?”
那女子淡淡一笑,说道:“项将军见你昏迷不醒,便让你先在此歇息。姑娘若不嫌弃,就在寒舍多住几日吧。”
云箩困惑道:“你认识项羽将军?”
女子微微点点头,说道:“算是旧识了,我比你大不了几岁,叫我落落便好。”
落落?这名字虽好听却有点伤感。这位名唤落落的姑娘,打扮甚是怪异,为何一直蒙着面纱呢?云箩不免心生疑惑,但也没有多问。至于她与项羽是什么关系,目前也不想知晓。
事隔多日后,云箩沿着漳河边散步,边走边想着一些事情。从落落口中得知,项羽已率军两万助赵国守将陈余,誓与秦将章邯决一死战。这场巨鹿之战因项羽破釜沉舟,败不生还的决心,定是屡战屡胜,可见历史的轨迹没有变,那自己究竟在这个时代扮演什么样角色?她真的想不明白。不过,那日落水幸遇项羽,不然又该沦落何处。他是未来的西楚霸王,而她算什么呢。
不远处听见声响,是落落。脸上依旧蒙了层轻纱,看不清面容。
她站在青石堆起的清池边,之前应该是个种满莲花的池,只是现在莲花还未盛开。落落平静的望着清池,轻轻阖上了双眼,像是在诉说什么。许久,徐徐睁开双眼,一滴晶莹剔透的泪珠不经意间滑落,落在清池中。意识到身旁有人,她侧头。
云箩盈盈一笑,笑容极是清澈明净。
“落落姑娘,能否在一起说说话?”云箩开口道。
落落点了点头:“云姑娘,这地儿景致极好,我领你去别处走走。”
她们边走边聊,一路上两人笑语连连。
“没想到你懂医术,几日来幸得你的照顾,却不知该如何报答。”云箩说道。
落落笑道:“什么报答不报答的,能救济医民,为自己积点医德便是最好了。”
云箩打趣道:“像你这般善良的女子,真是可遇而不可求。日后有谁娶了你,那他可有福了。”
落落神色一怔,目光转而望着前方,道:“你知道吗,自从看到云姑娘的第一面,就仿佛看到了曾经的我。可惜,花自飘零水自流,已经逝去的花儿是不会再盛开了。”
“落落,你为何蒙着纱,不以真容示人呢。”云箩问道。
落落停下脚步,神色黯然:“既然我视云姑娘为朋友,就不再隐瞒了。几年前我生了一场重病,可以说是在鬼门关走了一遭。所有人都以为我死了,在出殡殉葬那日幸遇一位名医,她是我现在的师父。经过师父倾力相救,我终于捡回了一条命。可当看到镜中的自己时,差点昏厥,因体内病入骨髓深入内脏,扩散的病毒蔓延到了面部,导致面部萎缩。如今面目全非,连我自己都不敢再碰镜子了。”
云箩惋惜叹道:“原来如此,你师父医术高超也难医好你的脸吗?容貌对一个女人来说,是很重要的。”
落落有些哀伤的说道:“开始我几乎已绝望,但经师父苦心劝导,我才下定决心学医,为那些遭病痛折磨的人医治,不再像我一样饱受病痛之苦。”
云箩由衷敬佩道:“虽然没有了好看的容颜,但你善良真诚的心,反倒比所谓的外表更美丽。”
落落若有所思道:“曾经深爱过一个人,可当发现自己变了模样,不再拥有美丽的过去。明明日夜念念不忘,却不能再相见。拜师学医多年,却始终医不好自己的心。你说,忘掉一个人难道就这么难吗?”
云箩摇摇头:“为何要忘掉呢,我想,不管变成什么样子,就算化成灰,只要爱还在,一切没有变。”
“是吗?”落落声音轻的飘渺若无。
“云姑娘?”落落微笑道:“你有没有爱过一个人?”突然这样问起,云箩不由一愣。“如果有,就不要放手。”落落认真的说道:“因为失去了就很难再回来了。”
云箩沉默了,若说爱,是真的爱上了吗,上天在捉弄自己?明明是一段错误的因缘,却被命运的红线交错牵绊了彼此。
落落见她不做声,莞尔道:“我瞧,项羽对你可不一般,像他这么孤傲的人,竟会这般温柔待你,连从小一起长大的虞妙戈都不曾被他这样抱过呢。”
云箩按住心底的触动,不以为意道:“他觉得我是个包袱,找个地儿一扔,就这样一声不响走了。”
落落说道:“若是带上你,受了风寒外加一路奔波,你身子骨能受得了吗?”
云箩心想,在这种兵荒马乱的武力时代,自己不会总这般幸运的逃过劫难。如果要改变历史的结局,仅凭自己怎么可能呢。若穿越之后是武功盖世的女豪杰,像武侠片飞去自如,又会个轻功水上漂什么的,那就好了,怎偏偏我是个百无是处的傻白甜呢。
“云姑娘,你在想什么?”落落奇怪的问道。
“没什么,呵呵。”云箩想到了什么,手不由自主摸向腰间的笛子,无痕,你既然不是凡人,应该会有办法吧。
月洒清辉,银色的光铺满了凹凸不平的路。朦胧的夜雾弥漫在漳河岸,风吹来凉凉的湿湿的气息。云箩披了件外袍,倒也不觉得冷。她望着天际如弓的月,想起无痕说过的话“当月亮的余光映在地上时,会形成一缕飘渺的影子。我只是一个影,若不是靠体内的冰澯丹我根本就是虚无的。虚幻透明的我,人类是看不到的。”
“你是月的影,变幻无穷的你会出现的。”可她等了许久,四周仍毫无声息,薄纱般的月光在她光洁的额间流转。“怎么还不出现,无痕,这次请你帮帮我,拜托拜托。”她念道。
如烟似雾间,白色花瓣不知从何处飘落,落在她的眉心。
“你是在找我吗,小箩……”蛊惑的声音,低沉而极富磁性却有一丝淡淡的幽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