隔着夜色的雾霭,云箩看到了那个许久不曾出现的身影。银色的发丝轻轻飞扬,美的扑朔迷离,美的支离破碎。吹起的风带着丝丝的凉意,她紧了紧身上的暖绒披风,莞尔道:“我知道你一定会出现的,还有,谢谢你救了我。”
她知道,悬崖下突然纷飞的花瓣,如果不是他,现在自己怎会好端端在这里?
无痕慢慢走近,冰蓝色眸子落在她细如白瓷的脸上,眸底闪过几丝无奈。低首,在云箩耳边轻声道:“我不曾离开,只是你从未感觉到我的存在。”
云箩后退几步,说道:“像你这样无影无踪,我怎会感觉的到呢?”她微微一笑:“你既然拥有超能力,不如传我点法术或者赐我个护身法宝,这样我就能保护自己了。”话说完,云箩都有点鄙视自己了,但想到以后若有能力,说不定可以扭转历史的局面,便厚脸皮说道:“怎么说,我也是你唯一可以说话的朋友。你会答应的,对吧?”
“如果我不答应呢?”无痕不知何时又突然出现在身后,姿态极是优雅的斜靠着树,俊美侧颜在月光下完美的无可挑剔。他微眯双眼,淡淡说道:“天命难违,有些事是注定的,改变不了。”
云箩微微抬眸:“是命运把我和以前的世界隔绝,再也回不去了。血腥,杀戮,战争,这些都是以前想都没想过的,生死只在一瞬之间,天命又算得了什么。”
无痕敛去眸底的哀伤,说道:“你可以选择离开这儿,如果你仍然一念执着,我想我会违心帮你。不过……”他唇角微勾:“作为回报,你该给我点什么呢?”他的笑容很温柔,却令云箩警惕道:“你想怎样?”头上兀然投下一片阴影,温暖的唇瓣擦过她的额间,如蜻蜓点水般迅速离去。
“你……”云箩晕红了脸,瞪了他一眼,道:“以后你不许再碰我——”
夜凉如水,隐隐弥漫着碧草芳润之气。浅色的光晕缓缓弥漫在夜色幽林间,好似绽放的烟花绚烂无比。风骤起,吹着无痕的衣袍不停翻卷,荡起。吹扬的长发似吐着芯子的银蛇般乱舞,蓝色的眸子似灼灼燃烧的焰火,渐变成透明色的唇,更是映衬的汝瓷般的面容无一丝血色。
无痕看着沉睡了的云箩,脸上染上了一丝温暖的笑意。如果不是将她催睡,见到这般模样的自己恐怕避之不及了。
“即使你选择的路是错的,也不会回头是吗?”他的眸底哀伤,显然早已知晓了她的答案。
树影摇曳,月华轻落,一道光影快如闪电般划过,停滞在半空上下浮动,似柔软的绸缎翩翩起舞,散发出淡淡的浅色的光辉。渐渐的,那束光在他修长匀称的指间,竟幻化成一把锋锐的剑影,最后轻轻落至地面。风停了,周围恢复了如初的平静。无痕周身在月色下苍白如纸,直至透明。
淡暖的光,透过镂空雕窗照射进来。
云箩发觉这是在落落的闺房,余光不经意扫到枕边的玉笛,依旧静静躺在那儿,不由心生诧异,难道昨晚只是一场梦?听到外面传来隐隐的话语声,她悄悄透过雕木窗望去,是落落,而那个背对着的身影该是落落的师父吧。
“我们明日出发,你先回去收拾一下吧。”
“那云姑娘怎么办?”落落迟疑道。
“我们只是医者,行遍天下为济世救人,积德造福,不是你一直所追求的吗?那位姑娘已无事了,就不必再费心了。”
“可……我忘不了子期哥哥。”落落撇过头,话音忧伤。
“香怜,这便是命。你且回去收拾一下吧。”
云箩怔住了,子期哥哥,香怜?难道她是?
房门推开,室内被柔和的晨光充盈,明亮了许多。“云姑娘……”落落说着,一边将几件衣裙平整叠起,包好。“明日我将要离开这儿,你自己保重。”
“一定要走吗?”云箩问。
落落点点头,遮住的面容只见清亮眸子如水般澈净。
“洛香怜?”云箩莞尔道:“你是洛香怜。”
落落愣愣看着云箩,冰肌雪肤,眉如远黛,樱唇晶莹,不施粉黛玉容天成,这张脸,和曾经的自己有几分相像。
“虞将军一直没有忘记你。”云箩说道:“只是,他并不知道你还活着。”
洛香怜沉默了半晌,说道:“请不要告诉他,因为……洛香怜已死了。”说完,她继续收拾包裹,眼底隐着浓浓的苦涩。
“你还是要走吗?”云箩问道。
洛香怜抬眸,恢复了微笑:“我只是一名医者,不是曾经的洛香怜。”他就算没有忘记自己,又如何,今生缘尽。只要曾经爱过,将最美的记忆留到最后也就无憾了。虞子期,珍重。从此,怜儿无论身在何处,是生是死,你我再无瓜葛。
熙攘的杂市街口,偶尔听到路人细碎的议论声,说项羽屡战屡胜,秦军元气大伤,怕是秦国气数将尽。云箩笑了笑,心情大好。
近日,她在漳河附近的街市转了转,顺道打听些消息什么的。见前面店铺挂着一块匾,上面写着“茶道”二字。云箩掂了掂手里的碎银,心想,进去坐坐吧。里面布置简单却不失典雅,木制的桌椅,木制的顶柱,空气中萦绕着清幽茶香。她很满意这儿的环境,安静,闲雅,便寻了个地儿坐下,点了杯清淡的菊花茶。
“客官,您要喝点什么茶?”店里小儿招呼着一位客人进来。
云箩抿了一小口茶,细细品味,余光无意间瞥到刚进来那个客人,见他打扮奇怪不由多望了几眼。待她看清来人面貌后,茶再也喝不下去了,心一颤,真是冤家路窄啊,还好,他没有注意自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