殿宇镂窗,隐约传出悦耳的女子调笑声,那熟悉的声音,令云箩的心沉到谷底。吕雉脸一黑,顾不得兵卫的阻拦,推门而入。
刘邦闻声,慌里慌张的穿衣坐起,见是吕雉突然闯进来,脸色登时铁青,狠狠的瞪了她一眼,口里咒骂道:“疯婆娘。”吕雉被他这么一瞪,心有点七上八下的,那股强势的劲儿稍稍弱了,但还是话音强硬的说道:“时局未卜,大敌将近,汉王却只顾淫乐。我看你就算得了天下,也是个荒淫无度的昏君。”
刘邦起身走到吕雉跟前,手鞠起她的下巴,沉声道:“吕雉,你要弃我的颜面何存,警告你,本王的忍耐是有限的,你不要得寸进尺。”
吕雉怔了怔,说道:“刘季,你从来没有这样跟我说话,如今却为了这个小贱人,将我们之间的夫妻情分遗弃,我算看错你了。”
刘邦放开了她,回头扫了眼衣衫不整的戚懿,说道:“她也是本王的人,下次你再放肆,就休怪我刘季一纸休书,不顾念夫妻情分。”说罢,踱步走了出去。
吕雉恨恨的瞪着,一副幸灾乐祸模样的戚懿,唾骂道:“贱女人,我饶不了你。”扔下这句话,她跑了出去。
云箩站在殿外,心顿感悲凉,里面的女人是小忆无疑,不,是戚懿。她料想过,会是这样的结果,那说服自己打消疑虑的话,只是自我安慰罢了。可当亲眼见到,亲耳听到时,心底的苦涩就如潮水般蔓延了。为什么你要是她?可这一切,早在冥冥之中已注定。她想问,既是如此,小忆为何要隐瞒?
戚懿乌发未梳,发丝略显凌乱的倾洒至腰间,娇俏的小脸微微抬起,呆愣的看向云箩,神色楚楚可怜,说道:“云姐,你或许奇怪,我为何会在汉王这儿?其实,我是迫于无奈,汉王他见色起意……”
“不必说了。”云箩打断了她的辩解,声音冷淡:“我不奇怪,因为你不是我认识的小忆,你是戚懿。到如今,你不必再伪装了。”
戚懿似是明白了什么,自嘲的笑了笑,说道:“没错,我一直在伪装。你既已知晓我的身份,那你也应该记得我戚家与项家的宿怨,我蓄意谋杀过项梁叔侄,可因你的从中搅合,未如愿。”
云箩言道:“我自然记得,只是没想到,你就是那个冷心冷面的女人。”
戚懿嘴角勾起,轻声道:“云箩,你终于看清了。所谓的金兰之谊不过是虚情假意,其实,我们应该是仇人。”
“不……”云箩神色悲伤,说道:“我从未想与你为敌,只是我不愿看到,你一步步错下去。”
戚懿冷笑一声,说道:“我欺骗了你,你难道不记恨?”
云箩停顿了一会,言道:“虽然气你,但更多的是心痛。不管是你的隐瞒也好,欺骗也罢,我知道你是有苦衷的。仇恨只会蒙蔽人的双目,使人失去自我。这样的伪装,你活的很累,不是吗?”
戚懿阖上双目,轻声道:“纵使上天给予我再多的苦难,我也不会屈服。云箩,你从未体会过我所承受的痛,你凭什么说我走的路一定是错的?像你这种处处受人保护,不谙世事的女子,根本没资格说我。”
云箩哀伤的望着她,回忆起她之前说过的话。
“女人有了美貌姿色才会驾驭得了男人,而男人只要有了地位权势,就不必仰人鼻息的过日子。”
“有时,我自己都看不透自己……”
“云姐,什么是情?什么是爱?为什么我感觉不到这世间还有****的存在?”
“云姐,有时我很羡慕你,很多人都对你那么好,是真心的好。可在我的世界里,却尽是世道险恶,诡谲争斗,你根本无法看得清,谁的话是真,谁的话是假?”
云箩轻叹口气,说道:“戚姑娘,我能体会你所承受的痛苦,但那些已经过去了。耿耿于心,只会徒添伤悲。”
戚懿看了她一眼,笑的苦涩,言道:“你不必再说了,这世间没人会懂我,包括你。我是汉王刘邦的女人,注定我们只能成为敌人。”
云箩话音无奈,说道:“汉王……可你爱他吗?”
戚懿顿了顿,声音飘渺:“爱如何,不爱又如何?感情这东西虚虚实实,真真假假,谁能说得清。”
云箩说道:“既是不爱,那就离开他。”
戚懿苦笑道:“离开?能去哪儿?我爱的人屡屡伤害我,枉我一番痴情,如今,心早已成灰了。”
云箩蹙眉道:“你爱的人……”
戚懿看着眼前面容清丽的云箩,心底由生怨忌。真是个面善心伪,故作矫情的女人,早晚有一天,我要你们都俯首在我的脚下。这样想着,戚懿话音一冷:“这个,你不必知道。来人。”她令道:“把这个女人带出去。”
云箩看着陡然变得陌生的戚懿,抑制着内心翻涌的苦涩,被侍卫带了出去。远见,一脸凶神恶煞的男子大步走了过来,一把拽住云箩,粗声道:“我们汉王要见你,走吧!”
云箩横了樊哙一眼,冷冷道:“不用拉我,我跟你走就是了。”
到了正殿,云箩见到了刘邦,他眯着双眸的倚在那儿,两个侍女的轻柔的敲打,揉捏着他的肩。那股惬意劲儿,与方才发怒的他,简直判若两人。
樊哙上前,说道:“汉王,那女的,我给带来了。”
刘邦眼睛也不抬一下,摆摆手道:“樊将军,先下去吧。你们也下去吧。”屏退了侍女后,他才缓缓睁开眼睛,扫了眼云箩,令道:“你过来。”
云箩警惕的看着他,问道:“干什么?”
刘邦声音轻缓道:“来,给汉王我按按肩。”
云箩撇嘴道:“什么,你把我当佣人使唤,想的美吧。”
刘邦眸底一暗,慢悠悠的说道:“你若不听话,信不信我现在就杀了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