有人说,当你的生活落到最低点时,就会开始有起色。命运是公平的,它不会一直遗弃你。在我拿着句话安慰自己的时候,没想到遇到的事情一件比一件糟糕,直到我连自怜的资格都没有。
这天晚上十一点多,我正在做卷子。忽的听见门外面有一阵敲门声,我见爷爷奶奶和妈妈已经睡了,就去开了门。
看见爸爸的时候感觉他明显的苍老了,穿着一身长衣长褂,身无一物的矗立在那里。爸爸两眼无神的看着我,一声不吭。我连忙把爸爸招呼进屋问他饿不饿,爸爸只是坐在客厅的沙发上默默的发呆。我就去厨房烧热水,准备给爸爸下点面条喝。
家里人听见动静了,也就都起来了,可是无论家里人怎么问爸爸的近况,爸爸都不说话。
哪儿知道,爸爸回家后白天就坐在窗边发呆,晚上就很早睡觉。这天中午,妈妈跟家里唯一的经济支柱爸爸开口要生活费。可是也不知道因为一句什么,爸爸很是反常的猛地扇了妈妈几个耳光之后一把掐住了妈妈的脖子,我见状连忙去推开爸爸,可是谁知爸爸反手一推就把我推倒了。爷爷也就拿着笤樕过来把爸爸拦住,奶奶就领着妈妈进屋去了。
妈妈老是觉得委屈,在屋子里不断地哭,不顾奶奶的阻拦跑出去打算跟爸爸算账。哪儿知道俩人的火越来越大,爸爸直接揪着妈妈头发给扔到大门外。我跑出去,可是,爸爸在关上大门后就把我拉入我卧室从外面锁上了,我不断的拍着门喊爷爷跟奶奶。
等了一会儿,爷爷就来给我开了门,我跑出去找我妈。顺着运河,我在河边上找到了妈妈,我上去一把抱住了妈妈就哭。过后看着妈妈披散着头发,嘴角还有血迹,我用衣袖擦了擦妈妈嘴角的血,只听妈妈嘴里喃喃道:“我都不知道哪儿得罪你爸爸了,秋白,要不是为了你,妈妈就不跟你爸过了。”
我搂着妈妈,安慰着哭得哽咽的妈妈,我哄着说:“跟我回家好不好。”
谁知自从爸爸动手打了妈妈后,俩人只要是有一句不和就会打架,三天一小闹五天一大闹。
这一天晚上的时候,我家客厅坐满了家里当初跟着爸爸出去发财的亲戚,逼着我爸给钱。妈妈和爸爸坐在一个角落里一声不吭,爷爷在哪里抽烟,而奶奶在屋子里哭。所有亲戚在屋子里骂声不断,总之那个场面很是壮观。我蹭得下站起来说:“各位,家里现在实在是没有钱,等过一段时间我们筹到钱再给你们好吗。”
那个远房亲戚,也就是我表叔直接站起来把我推到一边说:“去去去,大人说话,关你一个小孩什么事儿。”我把桌子上的水杯拿起来,把水泼到他身上后连水杯也扔到他身上,我说:“怎么着?这做人都是见高踩低吗?没钱了就是孙子么?你也不想想以前想跟着我爸挣钱的模样,平时我爸亏待你们了吗?”
表叔见状举起手就想打我,爸爸一把抓住了他的手,转身就跪在那些亲戚面前,我一直拉爸爸,我说:“爸,爸,你起来,咱们不欠他们的,不就是几个月的工资么。”可是爸爸把我推开,就那样跪在地上说:“是我周立对不住大家,我一定会想办法筹钱,实在没钱了,我不是还有家里的地跟院子么。”
亲戚们见状也不好逼得太紧,就纷纷散场了。
我留着眼泪去卧室看看奶奶,结果奶奶竟然喝了那种地里杀虫的敌敌畏,我大声喊着:“爸,爸,你快过来,奶奶喝药了。”
这家里要债的刚走,我爸背着奶奶就去了离家最近的济宁附属医院,挂得是急诊,我们在外面等着医生给奶奶洗胃。我蹲在手术门的门口,不敢哭,眼睛一眨都不眨的盯着那个门。
我感觉过了很漫长的时间,医生出来了说奶奶虽然抢救回来了,可是仍然是命悬一线,要在重症监护室里留一个医生二十四小时看护。
妈妈想让我去上学,可是我害怕奶奶会醒不过来就坚持留在奶奶身边,每天我会用温水给奶奶擦拭身体,晚上我就睡在奶奶床边的地板上。
就在全家人没日没夜的在医院守着奶奶,这天晚上爸爸妈妈见我连着好几天没事一个觉,就让我陪着爷爷回家了。
回家后,爷爷坐在板凳上休息,我就去厨房熬粥。这时有人来敲门,我开开门后,那人骂道:“******,周立,你欠钱不还,你他妈不是人。”我问道:“你是谁?”那人说:“你别管,我是来替人要钱的。”
我冷笑一声:“又不是欠你钱,这里轮不到你骂,我还就告诉你,我家前面那一条街就有警察局,还有你这叫私闯民宅你知道吗?”
那人又骂了句后怯怯的说:“什么私闯民宅,我不怕。”后就走了。
我熬完粥后,就给爷爷端过蹲在爷爷身边说:“爷爷,你放心,这些人只不过是我爸欠了点工资而已,还有我今天问医生了,奶奶有了好转。”爷爷只是轻叹摇头。
第二天一早,我做了早饭给爸爸妈妈送去,妈妈自从看到家里这个窘境后就找了一家饭店当洗碗工,妈妈吃完饭就去上班了。这样在奶奶病房里,就剩下我跟爸爸了。我走到爸爸身边问:“爸爸,你打算怎么还钱?”爸爸说:“这不是咱们有个楼房么,还能贷款贷点钱。”我看了一眼爸爸不说什么了,就跟爸爸说去上学了。
其实我去了任城去老家的王福根他爸问那些地能不能卖了,结果王福根他爸告诉我说:“国家给农民土地,只有使用权没有买卖权。”就这样我灰头土脸的回家了。
果真过了几天,我家一个远亲戚姨奶奶来到我们家,能帮我们贷款,可是我却没有签字。爸爸说:“闺女,我知道这个房子是用你的名义买的,可是咱们也不能不还人家钱啊。”我说:“爸,咱们要是贷款,你还有能力还债吗?难道要让家里以后就光过着还别人钱的日子吗?”
爸爸嗓子嘶哑的说:“那你让你爸我怎么办?”我镇定的说:“这样吧,明天去房子中介把房子卖了吧,咱们全家搬回老家,这样比背着债好过。”
过了一段时间,房子卖出去了后还了债,奶奶的身体也渐渐恢复了,这样家里人都搬回的原来住的小巷里,而我有申请了学校的宿舍。
可是没想到这些不幸仅仅是开始,这些只是因为由俭入奢易,由奢入俭难,我深刻的明白一句话:笑,全世界陪你同声笑;哭,你便只能独自哭。
这一天,爸爸依旧出去酗酒。妈妈直看都已经凌晨了,还没回来。突然家里的电话响了,妈妈接了电话后,走了一个多小小时走到我学校宿舍找我,我看见妈妈蓬头垢面的眼里还挂着泪珠,我的心像被揪了一下,很疼很疼。
我倒了杯水给妈妈,让她坐到我床上慢慢说:“他们绑架了你爸爸,闺女,他们绑架了你爸爸,怎么办啊?”我说:“那个人提什么条件了吗?”妈妈说:“他们要钱,要钱,怎么办?咱家真的没有钱了。”
我安慰着妈妈说:“爸爸自从公司倒闭后,就整天喝酒,你说咱们还管他吗?最重要的是,他喝完酒还打你啊妈!”
妈妈伸手打了我一巴掌:“你个混蛋玩意,你说你爸挣钱的时候没少给你花一分,别家小孩有的你有,别家小孩没有的你还有。你说你爸有什么对不起你的。”
我扑到妈妈的怀里说:“妈妈,我以为爸爸这样对你,你会恨爸爸,不会再管他的死活,妈呀,你放心,我一定会把爸爸安全的带回来。”
妈妈摸着我的头说:“孩子,妈这辈子碰上你爸也是没运气,但是以前你爸对妈也好,咱们钱虽然没有了,可是咱还是一个完整的家啊。”
我用毛巾给妈妈擦了擦脸,就问妈妈:“你没跟爷爷奶奶说爸爸被绑架的事儿吧?”妈妈说:“就你奶奶那个脾气,我当然没说了,怕你奶奶再干什么傻事儿。”
我把妈妈送了回去,刚上楼打开屋门电话就响了,妈妈急匆匆就要去接,我截住了妈妈。我拿起电话,只听电话那一头说:“明天中午你把钱送到以前张仪村那个桃园,到时候你就能看见周立了。不过记的千万不要报警,不然的话大家一块家破人亡。”
我说:“好,我不报警,你对我爸好点,看在大家认识一场的份上。”
妈妈拿出了当初爸爸给妈妈买的一套金首饰,我接过那套首饰说“妈你放心吧,我先出去了。”
我想这些钱绝对不够的,我骑着自行车盲目的在大街上转。我一不留神没看红路灯,直接骑了过去。只听见一声刺耳的刹车声,我也应声摔倒在地。
那车主连忙下来询问我说:“你没事吧?”我摇了摇头,心里暗想:是不是这个开车的把我撞死了就能赔给我妈妈钱?我连忙把这个念头扼杀了,自行车扶了起来说:“那个,真对不起,没看到是红灯,不好意思。我真的没事。”然后我推着自行车走开了。
正当想骑自行车时,发现自行车一边的车蹬子已经歪了,就卡在链子盒上,不能转圈。
我找了个修自行车的地方,那修车子的人见我已裤子的土说:“骑车子摔到了?”我点了点头,就这样我跟修车子的人有一搭没一搭的聊着天。我看着形形色色的行人,在想为什么上天要给我们家那么多苦难。看着那些路人,我忍不住想哭,但是这下守着这么多人,我怎么能放下面子哭呢?人的心理就是强大,即使经历了再大的挫折,还是要在别人打扮的光鲜亮丽,为得就是那张脸。
直到下午,我的车子终于修好了。付完钱,我骑车到了人民公园,找了一个隐蔽的地方,泪潸然落下,可是我死命的把泪给擦了,因为知道哭是不可能解决任何事儿的。
我不敢回家去换衣服,怕妈妈担心,于是就回宿舍换了身干净衣服。刚换完衣服,我就骑着自行车回了孟庄,爷爷刚看见我就走过来紧接着说:“今天福根他爸瞒着他儿子到咱家里来了,说是福根绑架得你爸,福根媳妇要生孩子,他没钱就找了几个他伙计绑了你爹。”我说既然这绑架的人咱们认识就好办了。我说:“我这就去找王福根,爷爷,您自己回去小心点。”
晚上,我跟王福根在他家附近的小餐馆吃饭。我喝了四瓶啤酒,福根笑着说:“秋白你还是那么能喝,巾帼不让须眉啊。”我淡然的一笑说:“福根,我爸被人绑了,你知道吗?”他眼里闪过一道光,然后皱着眉头说:“叔怎么被人绑了?你怎么不报警啊。”我说:“本来就欠人家钱,怎么报警的啊,人家只是请我爸爸去坐坐,我连是谁都不知道,不过”福根连忙问道:“不过什么?”
我笑着说:“没什么事儿,就是我突然想到你爸今儿找我爷爷下了一盘棋。”
福根说:“你把这个事儿有什么要我帮忙的?”
我说:“我只是想问你,原来到家堵这要钱的我都认识了,也不知道跟谁结了仇,好了,你也没什么钱,帮不上忙的。”
他摇了摇头说:“你爸做生意的时候为人挺实在的,没见结什么仇。”
我说:“是么,福根你媳妇是不是要生了?”他点了点头,我说到时候我得给你包个大红包。吃完饭后,福根帮我找个出租车,我也就上车走了。
第二天早上我把妈妈那一套金首饰中的戒指换了一个小孩的小手镯,其他的都换成现钱。中午,我按时到了地方。看见我爸安全的站在那里等我,我会心一笑,松了一口气儿。
我走过去,爸爸也不好意思的笑了笑说:“他门这不是绑架,就是你福根哥请我坐了坐。闺女你带钱来了吗?”我说:“知道,爸,我没报警,这不把钱送来了。”
我走到那个看我爸爸的男伙计面前问道:“福根呢?”他说:“福根他媳妇早产了,今儿早上赶到医院了。”我说:“那你赶快开车带着我们去找他给他送钱去啊。”
等我们赶到的时候,福根正在产房外外面等着,我说:“福根,你放心吧,一定会母子平安的。我这给你送钱来了,你看我啊,还给你家小孩买了个小金镯子。”
产房的门开了后,医生说:“哪儿位是家属。”福根急忙说:“是我,是我。”医生笑着说:“是个儿子,母子平安。”
福根很是高兴:“秋白妹子,谢谢你。”我说:“钱给你拿着,这些钱真得是我们家最后一点钱了,哥,你也知道我这还家里所有的家当都还债呢,以后等我手头宽裕一定会再给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