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君不见黄河之水天上来,奔流到海不复回。”一千多年前,唐代大诗人李白来到黄河边上,一边喝着美酒,一边写下这首著名的诗篇《将进酒》。
我到过黄河,却从没有真正地亲近过黄河,每次都是匆匆而过。一次是去陕西,火车从风陵渡铁桥经过;另外两次是从郑州回太原经过黄河,还有一次是在济南新建成的大铁桥上,那次停留的时间较长些,大约有个把小时,远远地看景,却没有走近河边去。因此对黄灌仅存着粗犷的印象。从概念上认识黄河,真正去过黄河亲眼看看黄河的气派也只有在济南的黄河大铁桥上。那一段的黄河已是下游,河面很宽,水流也平缓,全无感知黄河之水天上来之雄伟气势,也听不到黄河船夫的号子声,河面上有几只挖沙的船泊在那儿,据说,因天旱有些河段已经断流。当时看着眼前的令人失望的黄河水,我有一种要哭的感觉。
黄河,我心中伟大慈祥的母亲河,怎么会变成这样呢?
做为黄河的子孙黄河的传人,居然对黄河的认识几乎是零,这确实是个悲哀。在看过许多书写黄河、歌唱黄河的资料和演出后,文艺作品的艺术感染使我感到黄河在炎黄子孙心中的力量。但我仍不相信那些写黄河唱黄河赞美黄河的人究竟对黄河了解多少?也许这是个人的局限。
有一年,我的一位领导从兰州出差回来对我说起黄河的美丽壮观;当你站在横跨兰州市区的黄河大铁桥,眼望桥下奔腾而过的黄河,那河水宽阔而清澈,那感受令人震撼,可不知怎么搞的,一回到山西境内河水就变得浑浊不堪?还有一次,我的朋友和几位诗友心血来潮,相约徒步沿本省境内的黄河走了三天,原准备走个十天或者更长一些。那雄心壮志可谓令人刮目相看。是啊,沿着黄河走上一段,肯定会找到写诗的感觉,或许会写出几首能传世的大作,因为光是见到黄河的激情和沿途遇到的趣闻迭事,足可以写上一阵子。然而他回来后,只述说一气黄河见到的悬崖峭壁艰险和惊怪陆离的遭遇,原准备走十天的行程,结果只走了三天就草草结束,看来还是对那艰难险阻准备不足。他对我说,去了一趟黄河,以为真能写出一首有关黄河的好诗来,不曾想,真正到了那儿的所见所闻和原先想象根本就是两回事。他告诉我,黄河沿岸的老乡们的生活真是苦啊,他们招待我们吃饭,除了放一点盐,连油星儿都不见一滴……当然这都是十几年前的事了。
黄河九十九道弯,黄河奔汉到海不复还!于是在梦里我无数次走近黄河,想象着几十年来阅读李白的《将进酒》的感受:“与君歌一曲,请君为我侧耳听。”仿佛看到大诗人当年在黄河岸边的无奈:“天生我材必有用,千金散尽还复来。”他喝着酒,看着黄河的雄伟壮阔,感悟大自然鬼斧神工的造化,回头再想到人生的短暂与怀才不遇,无奈之下,只好“烹羊宰牛且为乐,会须饮三百杯。”借酒浇愁。
其实数百年来,我们山西对流经本省的这条大河还是钟爱有加,对这条祖祖辈辈生活在黄河周边地区的利用和开发一直没有停息过。人们对黄河充满着无比挚爱之情,充满的感恩,因为黄河孕育了她的儿女,孕育着母爱情爱等一系列美妙绝伦的黄河文化。在一次创作笔会上,就有位来自黄河岸边的作家唱起了充满黄河情调的河曲民歌:山圪梁梁上那是一个谁?那就是我那要命的二小妹子,妹在呀山上(呀)哥在沟,亲不上嘴嘴(呀)你招一招手……还有:白面烙饼烙了(一个)干,搬起那妹子回后山,妹变只狐子(呀)哥变条狼,一溜溜山弯弯(咱们)相跟上……入情入境的山西民歌中,有很大一部分来自对黄河吟诵赞美。情歌再好,还是得面对现实,对于祖辈生活在黄河边喝着黄河水的人们来说,仰头望天,抬脸看河,天天过着单调而贫困的日子,他们才是真正的黄河子民,日出而作,日落而息,看山看河,困了倦了,唯有唱一曲民歌才能排解心中的苦闷,才能活着有点光彩!
如有机会,我还是想在亲身体验一下黄河,亲自到黄河边去走一走,看一看;看看雄奇天下的壶口瀑布,看看黄河船夫搬船渡河的惊险过程,再去渍口古渡住上一晚,夜里倾听那千古黄河流淌的声响……
原载于1995年11月3日《太原日报》副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