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色中的树林里,急促的穿梭声惹得本已沉睡的鸟儿乱纷纷地四下逃窜,随后就是一阵沉闷的马蹄声和压抑的叫喊声,“快快快”一个人影朝林中的驿道四处紧张地四处张望,在确认无险情后亮起微弱的火把向前重重地挥了下,紧接着就浇灭了火把,一队马队立刻顺着火把的方向疾驰,向着河州城东北方向而去。
解炎山上,数百军士搭建的营地屹立于树林深处,营地四周尽是披甲战兵,一动不动地矗立着,犹如一尊尊塑像,战兵的背后的认旗纹着火龙图样,上书“旻铁”,正是宋启琨派往解炎山的宋启康部。一队队战兵在营地中的中军大帐外四处巡逻,撒向营地四周的斥候骑不时冲入营地,急冲冲地进了军帐中,随后又马不停蹄地向营外急驰而去。
军帐中,宋启康举着灯烛仔细望着悬挂于架上的硕大羊皮地图,旁边几位武将站立两侧。一名武将指着地图上的河州位置,沉声说道:“大人,斥候来报,今早蛮兵趁夜攻入河州城,梁帝料已蒙难。苍岩山方向亦有大部朝廷溃兵南下,昨夜恐已战败,目前暂未搜索到主公的动向。午间,蛮兵已依托河州城出击四周,州内的昌云、昌葛及隆由三郡均发现敌情”“大人,营外三十里已发现蛮兵散兵”另一名武将禀道。
“嗯,蛮兵看来已经着手占领渡口,大河南岸就是旻州了,公谦,已经派人知会少主了没?”启康看了地图上的渡口位置一眼,对身后的一员年轻武将问道,此人乃旻州商革郡人士,名张瑾,字公谦。身高八尺,以智勇闻名,所以年纪轻轻就在宋启琨帐下为将。“禀大人,末将已派得力部属南渡,将军情报于世子”张瑾向启康行礼回道。
“报”一名甲士在帐外禀道,“进来”启康回了一声,甲士立刻掀帐进来,行礼说道:“大人,大帅马队已至山脚”。
启康闻言大喜,招呼道:“天保我旻州,走走走,随老夫出帐恭迎主公”,话音未落,已转身出了军帐,众将亦是欢喜,纷纷接踵而出。
一出营门,宋启琨一行恰好赶至,启康及众将连忙单膝行礼,被启琨一一扶起。启琨虽一脸倦色,眼神仍是坚毅,原本熠熠生辉的铠甲布满血污,猩红的披风亦有破损,身后的章恪右手手臂缠着纱布,矗立在启琨身后,似是强忍身上的疼痛及困怠。两人身后的数十名军士亦是衣衫褴褛,布满血迹,多人身上负伤,更有甚者身上还斜插着数只羽箭,数十匹战马也是气喘吁吁。
启琨祖孙被众将簇拥进了营帐中,启琨解下战甲端坐于上首,叹道“路上风闻北蛮主力南下攻克河州,苍岩山只是北蛮偏军,纵然如此我军还是与其鏖战了半天,北蛮此次侵入事事料于我先,实应筹划多年。我军北进苍岩山并未探得蛮兵南下踪迹,真是匪夷所思。”
“旻铁二营随我四处冲杀,接连破了蛮兵的包围圈,得以退往解炎山,蛮兵战力确有值得称赞的地方,然吞灭四镇之力实无,若非我军人数劣势,拼力一搏,胜负实未可知”宋章恪沉吟到。
“河州城已破,我军偏师,末将一路也未敢将溃逃的各州府军及百姓招揽于解炎山,河州四处惨景,咳”一位武将不禁泪下。
“梁帝罹难之事是否有确切消息?”启琨问道。
“应是确切无疑,朝廷军队已无行伍之列,都往各州亡命,若梁帝幸存,局面也不会如此。”启康回复道。
启琨点头,下令道:“命令全军拔营渡河,立刻返回旻州”
“主公”宋章恪沉默片刻突然说道:“末将愿领十骑留守河北,河州陷落,若蛮兵进攻直隶,必借道旻州,旻州首当其冲,若无可靠军情,旻州纵有大河天险,奈何蛮兵势众,且有新胜之威,末将窃以为,以旻州一隅之地抵挡蛮族全军,实难取胜,唯有料敌军情,方有胜利之机。”
启琨欣然说道:“本帅正有此意,天下糜烂,群雄纷争已使然,齐州田冲若闻梁帝蒙难,必引兵西进,旻州扼直隶东部咽喉,现今局面,不仅要面对北蛮南下,也要应对各州西进之军,一招棋错,旻州必将生灵涂炭”
“主公所言甚是,当此乱世,土地领民为安生之本,旻州为宋家世属藩领,历代先祖辛苦经营,方有旻州五郡之繁荣,岂能任由北蛮及四周列藩染指。微臣认为,现今乃旻州百年不遇之良机”启康正座接着启琨的话茬说道,又点头示意了宋章恪,“强军所依无非利器,旻州墨冶郡乃玄铁产地,依托于此,方练就旻铁军,此旻州霸业之刃;旻州拥民八十万户,四户一丁既有二十万兵士,可得五万旻铁。旻州之民受宋家之恩百年之久,北蛮列藩侵入岂能不为公死战?此旻州霸业之基;旻州沃野千里,虽值荒年,公中府库仍有三十万石粮草,此旻州霸业之资。”
启康停顿了下,望向帐内众人,见众人颔首,方又说道:“世子按主公之意,晋阳、韩元二关已有重兵把手,齐豫二州未得确切消息及中央旨意,料想不会强攻韩元关,且二者蛇鼠两端,未必一心,世子镇守,应无大碍;晋阳关北依大河,纵然蛮兵势大,若无舟师之利,必无攻旻余力。现今所忧之事乃中央,梁帝蒙难,社稷动荡,就怕有心之人借此祸害江山,到时大梁动荡,旻州焉能独存?微臣窃以为,世孙应该率兵前往中央,而非留守河北,朝廷动态才是我等关注。若皇太子顺利继位,旻州则有拥立之功,地位更进一等;此次北征,直隶府军尽出溃败,已然空虚,若中央动荡,旻州及时西进,直隶九郡钱粮物资尽属宋家”,启康看向启琨跟章恪,接着说道:“河北一败,四强镇及直隶中央军尽数溃亡,皇太子年幼又无强兵,安可阻挡天下群雄;微臣隐约感觉此次北蛮南侵或与朝廷内部有牵连,丞相吴辰久掌大权,不可不防,晋王行踪也未探得。现今各州府军势大,已是乱世之兆”。
启琨点头,说道:“堂兄所言甚是,恪儿你就前往中央一趟,若有消息,飞鸽旻州;另外河北军情也不能含糊,就交由公谦了”,章恪及张瑾起身领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