木离华仍然保持着目送拉库德消失在雨幕中的姿势,任由大雨泼打身上,浑身湿透。
“让弱者去统治弱者,根本就是一个错误!”
拉库德最后留下的一句话,让他联想到很多。
那么,在上古时期,甚至直到夏朝,都是拉库德口中的那些“寥寥无几的真正有力量的人”在统治像自己一样的数量庞大的“弱者”了。
之后,身为“真正有力量的人”——统治者——中的一员,阿黛勒认为必须改变(是什么让她有这种想法的?)。然后,即使是高高在上的族长之女的她,也遭到被族人放逐的下场。
再之后,阿黛勒在西方遇到了拉库德,在拉库德的帮助下回到中原,并在正史有记载的一场有名的大战——牧野大战中,击败了可能是由族长(族长是阿黛勒的父亲?)带领的东夷族,建立起商朝帝国(那些被击败的东夷族人去哪里了?)。
阿黛勒把曾经处于被统治地位的“弱者”扶于上位,让“弱者”统治“弱者”。商朝维系了六百余年,被周朝取代。如今周朝亦是风雨飘摇。
造成如今局面的,除了周朝内部自身的原因,来自北方的鲜卑人的入侵,是最大的外因。而且,“泱泱神州,传上古两河流域有大小部落十二,争斗合并,成西戎与东夷,后西戎战败北遁,东夷立国中原称夏。”
西戎战败北遁。
西戎战败北遁!
难道我们“弱者”的历史,都是由“真正有力量的人”在背后推动(或者书写)的?
木离华为自己丰富的想象力感到心惊。
他用力摇了摇头,努力把这个荒谬的想法从脑袋中驱散出去。
这一切都是传说而已。
对。
这一切都是传说而已!
对!
对了!拉库德口口声声称呼自己“阿黛勒的子孙”,他是用什么方法知道的?难道我真的是?他说我有点面熟,难道我很像阿黛勒的某个男性子孙?
好了!
停止吧!木离华!
到此为止!
不要再想下去了!
这一切都是传说而已!
木离华好不容易回到现实,但是目光随即被手心那一滴比最纯净的红玛瑙还要鲜红的血珠吸引。
即使在倾盘暴雨的黑暗环境中,这滴凝固的不断朝四周散发着淡淡阴寒气息的血珠所散发出的红光,仍然能够清晰照亮他身边近一丈方圆的空间。
这颗血珠,是不是就是拉库德所说的“真正的力量”?
暴雨不遗余力地刷洗着天地,周围变成了一个难以视物的冰凉至乎寒冷的水世界。
木离华把诡异的血珠贴身收好,开始挪动沉重的脚步,冒着暴雨将重伤昏迷的格力布他们一个个拖到四处漏雨的残败教堂里避雨。
寒意一阵接一阵接连侵袭入心脉,而且一阵比一阵强,令他直打寒颤。
将最后一名狼卫靠墙角放下坐好,木离华双脚一软,赶紧靠在张距离自己最近的长木椅上,任由滴漏的雨水打在半边身上。他连动下手指的气力也没有了。
他明白,自己内伤太重,又遭遇这种天气,被无处不在的阴寒大量侵入心脉,日后即使内伤痊愈,但身体上的损害难以尽愈,留下病根遗症,有得他好受。
眼皮越来越沉重。
冷。
热。
冷。
热。
冷。
周而复始。
天地开始旋转了起来。
不断地旋转。
头晕。
恶心。
想吐。
吐不出。无力。还是眩晕。
失去方向感。
有人来了?。很多人。
看不清楚。听不清楚。
吵什么?吵什么?
吵什么。
吵什么?
你说什么?
昏昏沉沉的木离华感觉身体升起,然后落下,背部接触到坚硬的木板。
自己被人抬起了?
什么人!
木离华猛然直起了身,坐了起来。
“木离华!发生了什么事情?”克赤满脸紧张关心地问道。
木离华见了,心神一松,眼前一黑,彻底晕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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黑暗。
无边的黑暗。
木离华在黑暗中行走,不知道走了多久,走了多远。
黑暗中不时传来巨兽低沉的咆哮嘶喘,让人心神不宁。
木离华打起十二分精神,警惕地望着周围。
虽然什么都看不见,但是多年出生入死的经验和直觉告诉他,肯定有东西潜伏在周围的黑暗里。
很危险的东西。
“嗜血的低等野兽。”不知道为什么,他呓语般说了出口。
话一出口,一阵危险的气息突然出现,浸满了整个黑暗。
一阵风从左边高速掠至。
有什么东西朝他飞扑过去,体型巨大。
木离华狼狈地避开了。
危险的气息越来越浓。
“木大哥!”
一下清脆好听的声音把所有的黑暗都驱散了。
黑暗和危险潮水般褪去。
木离华一个激灵,突然醒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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木离华发现自己躺在张铺满棉被的大床上,兽皮盖得密密实实,令他有种热得近乎窒息的感觉。
他想,为什么我还没被热死?
这是座华丽的帐房,光线明亮,一个人背对着他在角落里鼓捣着什么,空气中有浓重的药味。
手心里阵阵阴凉,令他好过一点。木离华怀疑,若非如此,他早就被热死了。
右手死死攥着什么东西。他慢慢感受了一下,用不太灵光的脑袋费力想了想,发现是个细囊。
一个金丝织成的细囊,里面盛着吴忧的一缕秀发。还有那颗诡秘的血珠。
自己是什么时候把这个细囊攥在手里的呢?自己攥得是那样紧,生怕丢失。
那人站起转你过身来,身形高挑,凹凸有致,是个金发碧眼的女子。她高鼻深目,淡淡粉红色的厚厚嘴唇紧紧闭合着,看着特别性感。
女子看到木离华以侵略性的目光打量着她,心里一惊,手里一滑,差点就将捧着的大药盅跌落地下。
木离华这才注意到女子手里的大药盅,不禁奇怪自己刚才竟然只顾着打量人家的身材样貌,尤其是那性感的粉红色的厚厚下唇,丝毫没有看见那个大药盅。
但是话又说回头,和这美女比起来,那大药盅又有什么好看的。
在木离华的注视下,那女子婀娜多姿地走床前跪下,放下药盅,素手轻抬,一张张掀开了覆盖在木离华身上多达六张,几乎令他热死的兽皮。
木离华雄壮的身躯裸露在空气中,他隐隐期待那女子沾满药物的玉手在他身体上温柔的揉抚。那感觉一定很美妙!
金发女子双手捧起褐色的药汁,温柔地为木离华抹起药来。
被她玉手拂弄过的地方舒泰无比,木离华看着金发女子微微颤动的美丽的长长眼睫,只觉她碧绿色的眼睛大而妩媚,眼波一片荡漾,透露出原始的诱惑。
她好像还伸出舌头舔了舔厚厚的下唇!
心里一个声音突然出现:“占有他!”
木离华眼里有团火燃起,就要听从那个声音,屈服于最原始的本能。
这时,金发女子摸到了他的右手,想把他的右手移开,为他肋下腰间的伤口抹药。
你想做什么!你休想夺取我的金丝细囊!
木离华一下子就醒了。
这个细囊寄托了他对吴忧的哀思,就算他死也不能让人触碰,更别说有人想夺取!
一刹间,缠绕木离华周身的阴寒的气息毫无预兆地快速退散,开始缩入到血珠中去。
“你出去!”木离华冷冷地说。
金发女子不知道哪里得罪了这个能决定自己生死的男人,惶恐地低头,想为木离华重新盖上兽皮。
“你出去!”木离华已经起了杀机。
那股阴寒的气息全部退入血珠之中。
金发女子连大药盅也不敢拿,摒气低头弯腰惶惶出帐去了。
木离华看着金发女子出账,杀机一点点消失。
他悚然而惊,不明白自己的情绪为何这样剧烈地变化。
这对修行有害无利,严重的话又可能导致走火入魔。
“或许是大伤未愈。”
最后,木离华勉强为自己找到了一个原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