神州历一二三二年十一月十六日,一个****的时代在这天正式揭起了序幕。
周明帝天安元年(卫王称明帝,年号天安)十一月十六日,皇历云:宜祭祀、沐浴、出行、冠笄、进人口,馀事勿取。
武昌城外南郊十里,凤凰台高地军营,楚王会聚五千将士在此祭天誓师,然后出兵长沙,踏出了争霸天下的第一步。
大军由二千府兵,三千郡军组成。队伍浩浩荡荡南下,沿着官道不急不缓地行进,三日后就过了武昌郡治下的最后一个大县咸宁,进入到长沙郡境内。
吴祈和木离华领着五百步骑为前锋,进入长沙郡后,行军迅速,一路上并没有遇到什么像样的抵抗。蒲圻、临湘二县县长都是亲自出迎而降,大军随后接收。唯有巴陵大县,围有二丈高的砖石城墙,驻扎了二百郡军,有一定战力,带兵校尉杀死了欲来投降的县令,拉起城门死守。吴祈和木离华一抵达城外便立即叫阵,那校尉带人上城墙防守,高声叫骂,被木离华一箭射死。二百郡军大惧,一哄而散。
二人进驻巴陵,便四散骑兵侦查消息,两日后主力大军到达的同时,侦骑回报,有支人数约二千的敌军已经驻扎在汨水边上的罗县。
原来由于吴祈和木离华进军神速,敌人未及反应,到失了巴陵才知道消息,于匆忙之间派了支千人军队支援罗县,随后点齐大军出发。
汨水自东向西奔腾,水深流急,将整个长沙郡斜斜一分为二。其下游汇入洞庭湖的江口处水流浅缓,是渡江必经之所,而罗县正位于江口边上,可谓扼守要冲。
武昌兵若要渡过汨水,则必先攻取罗县,否则被上演“渡半而击”的一幕,那就真是悲剧了。
晚上四人聚在城中县令府,商议如何进兵。
颜砺指着地图上代表罗县的黑点,说:“除这二千军外,衡阳的三千援军与长沙三千郡军已汇合一处,正朝罗县进发,估计日半可到。这是下午赵掌柜差人送来的消息,由敌人军中细作传出,绝对可靠。”
吴祈说:“敌军倍半于我,长沙兵又于月初击溃了屡来侵犯的义军,士气虽然高涨,却不免兵骄将傲,容易中计。这正是我军可剩之机。”
木离华说:“自古以少胜多者,无非借助山川地势,火烧水淹,或设伏兵。如今敌军尽占地利,我军无地势可借,唯有用伏兵一计,方能取胜。”
颜砺搔头,说:“如何设伏?”
吴祈略为沉吟,手指在地图上移动,说:“不若设两处伏兵。第一次交战诈败,引到虚设伏兵处,然后再败,引入真正设伏之处。战前则发散流言,诈称朝廷下令收兵,我军战意低落,只想掠劫三县人口财物而还。”
其余三人不由叫妙。
齐先生说:“此计可行。最好先胜一场再败,令敌军深信不疑。”
四人计定,各去布置。
两日后各处布置完毕,颜砺便下令众人依计行事。
次日清早,颜砺领军沿官道朝罗县进发。
队伍沿大道南下直行,个半时辰后,哨骑回报,前方十里发现敌军,人数上千,应是迎战的敌军前锋。
颜砺察看了大道附近情况,下令布阵待敌。
大道西边是片密林,另一边约二十丈外有个土坡,坡后有条小河,河后同样是片密林。
颜砺见土坡约有三丈高,近百步长,坡度略为倾斜,便占了作为制高点,命木离华领三百步军在坡下构筑简易工事,吴祈率二百骑往前延敌。
颜砺以大道为中心,一左一右布了两个军阵,成犄角之势。
大道正中布下千人枪阵,每排百人。土坡之前是二百大盾士居前,往后依次是二百长矛手,一百刀斧手,土坡上是三百弓箭手。
工事筑好不久,一阵“隆隆”的马蹄声从远处传来,尘土飞扬中隐约可见有数百骑。
骑兵来得近了,原来是吴祈的二百前锋骑军。
吴祈策马驰上小坡,对颜砺简单汇报军情。
颜砺略为思索,附耳对吴祈和木离华说了几句,吴祈点头,亦对颜砺耳语了几句,颜砺一脸满意,连声说好,吴祈便调转马头下坡,领二百骑进了土坡对面密林。
半刻钟后,敌军前部出现在视野中,木离华在坡上远远看去,估计约有千四、五人。
颜砺在一旁轻蔑冷笑,说:“看其行军扬起的土尘,低而散乱不齐,便可知统军将领是无能之辈。所谓‘军止尘止者,则大将威德行;尘埃左右前后起者,使人不得法也’。若八千敌军皆是如此货色,什么计都不需用,直接杀过去便是。”
敌军来得近了,果然如颜砺所言,队伍不整,步声混杂,在将官高喊“止步———”后,仍然缓缓地前进了一小段路,在土坡阵前一箭之内停住。
敌阵中一员青袍小将手持一杆黑铁枪,骑马出到阵前,头颅高仰,满脸傲色,正要发话时,土坡上鼓声骤响,同时大道西边林中一片喊杀,二百余骑从林中疾驰杀出。
青袍小将一惊,扭头朝二百骑看去,正要下令分兵拒敌,突然心生警兆,眼角瞥见一道乌光从敌阵中朝自己急射而来。
“噔!”
土坡下的数名刀斧手纷纷心叫可惜。刚才木离华隐在他们身后施放冷箭,眼看必中,却被那敌将在刻不容缓间侧身跌落马下避过,只是射落了敌将头盔。
木离华心想,敌将确有骄傲的本钱。
从密林中驰出的二百骑从敌阵前拐了个弯,返回到土坡旁边。
青袍小将披头散发,从地上一跃而起,边破口大骂“暗箭伤人!阴险、卑鄙、无耻”,边面向土坡方向小心翼翼又快速无比地后退入阵中,连头盔也不敢去捡,爱马也不敢牵回。
木离华被骂得面上有如火烧,一阵烫热,正低头暗自羞愧,旁边一名刀斧手说:“木参将,若你能一箭射死那敌将,随后的战事就轻松了,兄弟们也可以减少些死伤。”周边数人纷纷附和。
木离华心里这才觉得好了些,感激地向众人道谢。
土坡上颜砺在心中得意大笑,暗咐“小子,这次你还能沉得住气。”
敌军果让颜砺如愿以偿。
那青袍小将被暗箭射得大怒,换了匹马,出到阵头把枪一招,便领军冲杀。
呐喊声中,敌军兵分两路,一路由青袍小将领头朝土坡杀去,一路朝枪阵徐徐逼去。
土坡上鼓声又响,大道中的千人枪阵随鼓声有节奏地踏着整齐的步伐缓缓移动,将长达一丈的木枪平放,朝敌军迎去。
土坡上的三百弓箭手在木离华一声吆喝下,仰弓抛射,然后迅速张弓搭箭。木离华再次吆喝,弓箭手又再射出一轮。
“嗖嗖嗖”,箭矢破空,朝百二十步外的敌军落去。
敌军中有木盾的都举起遮在头顶,没有木盾的只好暗自求神拜佛,加快冲刺的速度,期望能通过这段不过百多步的死亡之路。
敌阵中也有带了弓箭的,但在跑动中射出的箭毫无准头,稀稀疏疏,飞了半程便落在地上。
“啊———呀———”敌阵中惨叫声连连响起。
两轮抛射,六百支箭,带走了敌军近二百人性命。
敌军冒着两轮箭雨冲到土坡之下,迎接他们的是百张一人高的大铁盾连在一起组成的盾墙。
青袍小将果然勇猛,一马当先冲过箭雨,来到盾墙前一拉缰绳,战马嘶鸣一声人立而,随后双蹄落下,踏在一面大铁盾上,发出“噹”声闷响。
盾后的两名大盾士虽然身材高大,强壮有力,但仍然被震得手软臂麻,面色惨白,马蹄二次落下,二人再也顶不住,被压在铁盾之下。随后青袍小将策马踏过,杀入阵中。
盾墙缺口附近的十数名长矛手见了,纷纷抢前朝他齐刺,青袍小将大喝一声,领着战马人立而起,滴溜溜地转了个身,铁枪横扫,十几支长矛竟然被铁枪上的真劲齐齐荡高弯曲折断,折断的矛头在青袍小将的刻意控制下,反刺入那十几名矛手身上。十数人惨呼倒地,长矛林立的阵中突然多出一块空地。
青袍小将铁枪疾点,又是几名矛手惨呼倒地,眼前敌人突然朝两边散开,二十个刀斧手气势汹汹迎面冲来,举刀就砍马腿,旁边又是二十支长矛急刺,无奈下只好从那里来,回那里去,狼狈地逃出盾墙外。
这时,敌阵中跑得最快的才刚刚到达盾墙边。
敌人们借着冲势,狠狠地用身躯撞上铁盾,盾墙顿时泛起一阵波浪,到处是骨肉和生铁相碰撞的声音,不少铁盾倒下,敌军从缺口冲入。
盾后的长矛手和刀斧手纷纷上前杀敌,阵中叫杀连天。
土坡上的三百弓箭手收起弓箭,掣出长刀,在木离华的带领下,从坡上冲下,加入到战团当中。
木离华箭术虽然厉害,但其他工夫却是稀松平常,手中大刀砍杀了半天,才划伤了一名敌人的大腿,这还是那名敌人自己朝刀锋撞上来的。
一把大刀斜斜高速劈来,带起的刀风逼得木离华眯起双眼,出刀者显然是名好手。
身后左右都是人,根本没有足够的空间以供闪避,木离华连汗毛也炸了起来,干脆以命搏命,大刀当剑用,往敌人小腹撩去。
“噗”,大刀没入敌人小腹,只剩刀柄在外,敌人惨叫半声死去。木离华以一小片血肉的代价,换取了对方的生命。
鲜血很快不再流出,中刀处阵阵发痒,木离华感觉到大量的银白光点纷纷涌到伤口处堆覆叠盖,把伤口掩得密密实实。
这令木离华又喜又惊。喜的是银色光点又再可由自己控制移动了,惊的是会否像上次在船上般脱力昏迷。
又一把长枪刺来,木离华无暇顾及,一刀挡开,然后举刀平划,长枪跌落在地,敌人捂着不断有鲜血从中喷出的咽喉,睁大的双眼满带茫然死去。
那一刻,由心跳呼吸到真气运转速度甚至真劲的强弱分布,大量有关敌人的信息狂涌脑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