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唉,依然头痛欲裂,这章改了又改。恐怕真的要停更一天了。)
木离华身上多处擦伤,衣衫残破,发型凌乱,额上汗水滑落,干涸后在满是灰尘的脸上留下一道道滑稽无比的灰痕,整个人显得狼狈不堪,一双眼睛黯淡无神。
这是他射杀那敌骑将领后,逃入山中的第十四天。
在身后是五名紧紧追赶的敌人。
身上只得一把蛇筋大弓,没有箭矢,等于失去了可以威胁敌人的本领,又没有其他武器,根本不可能正面对敌,只能一逃再逃。
这十四天,绝大部分时间都是在赶路中渡过,休息时间极短,对追逃双方的体力和意志都是个艰巨的考验。二十多名敌人,能够坚持到今天的,只剩下五人。
月亮斜挂东天,天际逐渐泛白,彷如翻转的鱼肚,又将天亮。
天亮后,大山中又会开始进行新一轮逃亡和追赶的游戏。
开始时,双方每天都可追逃六七十里,直到昨天,只有不到二十里。双方都心知肚明对方已接近极限。
可能再过数个时辰,又会有人掉队,但一定不是木离华,若木离华坚持不住,这场追逐游戏就会立即结束。
“啪”,一阵轻风将树枝折断的声音送进耳中,处于风处尾的木离华如火烧尾巴的兔子般,猛地从树上弹起跳落,熟练无比地弯着腰蹿进西边树丛落荒而逃。
半炷香时间后,一名敌人出现在他原先停留的大树下,口中低声咒骂,略微查看了周围痕迹,随手在树干上划下箭头标记,就往西边追去。
两刻钟后,又是三名敌人先后出现,发现了标记,往西边掠去。
此后再无人出现。
敌方又有一人掉队了。
天色大亮,一口气赶了近五里路的木离华估计暂时抛离了敌人,停在条奔流不息的溪边洗脸喝水填肚。
胸前的衣布早裂成条状,被自己打了个结,勉强遮羞。膝盖处破了两个大洞,露出泥土和干涸鲜血混合成灰紫色的肉皮。牛皮快靴底部即将磨穿,两侧系鞋的绳索磨断,被自己用布条绑紧替代。
木离华看着自己在水中面色苍白、脸颊凹陷的倒影,甩掉手上水珠,苦笑:再过几天,恐怕就要裸奔了。猛地站起时耳鸣头晕,眼冒金星。
六天前,连最后一口干粮也被塞进口中,此后只是吃些草根鸟蛋小蛇,多数时间只能喝溪水充饥,腹中不时发出饥饿的鸣响。
全盛状态时,不用内劲催发也能够散布于身边五丈开外的银白光点,如今只在半丈不到的距离内稀稀疏疏地静静悬浮。
看来不把敌人中精于追踪之术的那人杀掉,恐怕是熬不过今天了。
一道身影突然出现在小溪上游百十步处的矮林边,手持利刃,蹚水而过,往木离华快速逼近。
木离华心神巨震,明白刚才一阵头晕耳鸣,让自己没有留意到暗中接近的敌人。
只看那人踩在溪边小圆石上的脚步仍然有力,就知其速度只会比自己快不会慢,就算逃跑,也很快会被追上。
既然能这么快就追上自己,必是那个精于追踪之术的敌人。
木离华扭身大步迎向不断接近的敌人,在这下一刻就要与敌人生死相见的关头,首先浮现心头的,竟然是吴忧侧卧熟睡时被几缕垂下的青丝半遮秀气小脸的恬静容姿。
双方移步快速接近,木离华不断挥舞手中的蛇筋大弓,嚯嚯作响,吸引敌人注意。
在相互间还有五到六步的距离时,面带狰狞笑容的敌人,扬起手中寒光闪闪的利刃,刺往木离华右胸。
木离华右足稍微落在身后,脚尖偷偷勾住一块拳头大小的鹅卵石,然后运气全力抬腿就射,同时左手蛇筋大弓也不闲着,扫向敌人持着匕首的右手。
鹅卵石怒射而出,直取敌人膝盖。
敌人被木离华先前的举动吸引了大部分注意力,没有料到他使出挑射鹅卵石这奇招,毫无防备下,膝盖正面被鹅卵石重重击中,发出声令人举得骨酸刺痛的“啪”响。
敌人是条硬汉,受到膝盖骨碎裂这种严重的伤害都没有惨叫哀嚎,只是咬牙切齿,双目圆睁,一眨不眨地死死盯着木离华,在失去平衡倒地前猛甩手腕。
匕首脱手而出,疾射木离华心窝。
距离过近,木离华闪避不及,顿时中招,手中大弓跌落,胸前溅起鲜血,颓然倒地。
敌人发声狂笑,在地上爬前数步,去到毫无知觉、面无血色的木离华身边,伸出双手交叠放上插在其胸口处的匕首短柄上,就要发力压下,连柄没入。
突见木离华紧闭的双眼倏地睁开,满带杀气地看着自己,心中大惊后是一片冰凉,脑际有呼呼风声响起接近。
“呯”,木离华左手紧握一块光滑圆润的鹅卵石,狠狠砸在敌人右眉骨附近的太阳穴,后者脑门开花,被撞击处明显凹陷下去,半张脸被鲜血染红,一身不吭倒地死去。
想杀我?你先死!
抓着石头的左手从空中无力垂落,染满敌人鲜血的椭圆石头从微微颤抖松开的五指中滑落滚开,在地上转了两周便静止不动。
筋疲力尽的木离华浑身发软,躺在地上大口气大口气地喘息,喉咙仿佛一个被扯破的风箱,不断发出长长的“喝嗤喝嗤“的吸气吐气声,因大口呼吸而不断起伏的胸膛好半响后才慢慢平复。
生死之间,只是一线之差。
木离华鼓起全力咬牙带血拔出胸前匕首,同时运起真劲收缩伤口处肌肉止血,催动银白光点往深深的创口聚去,但由于精神体力迫近极限,效果不甚理想。做完这几个平时再简单不过的动作,又喘息了半刻钟时间,觉得创口流血不再那么明显,恢复了一点点体力,才千辛万苦地爬起来弯腰扶膝站住,又是好一阵眩晕。
“若能侥幸活着回去,以后一定要狠狠修炼除箭法外的其他功夫。”
木离华捡起蛇筋大弓,手持匕首,扶膝拖步前行。
先走向左方二十步外的矮林,血滴落在路上,清楚地指出他选择的路线。
然后顺着地上的血迹,回到出发点,踏入溪中,踉跄着以最快的速度蹚水顺流而下。
血滴不断落入小溪,在水面荡起一丝涟漪,很快被溪流冲走,消失不见。
木离华去了一刻钟后,一名敌人赶到,看见躺于溪边的同伴尸体,大惊失色,上前查看。
不多时,其余两名敌人亦前后来到,聚在同伴尸首身边。
一人说:“怎么办?匐死了,还追不追?”
匐,是地上死亡敌人的名,因为其系山中猎户出身,身份低贱,所以没有姓。
“看匐的尸首状况,死了起码有三刻钟。那小子逃了这么久,你我都不精于追踪之术,如何还能追上?”
“我能撑到今天,来到这里,全靠匐一路的指引和留下的食物。如今匐都死了,我怕是走不出这大山了。”
其余二人同时苦笑:“我们还不是一样。”
“那就追吧。就算死了,泉下遇着邹将军,也能无愧面对。”
“匐,不要怪我们让你曝尸荒野。我们若能追上那天杀的小子,也好为你报仇。”
三人散开。二人分别沿小溪上下游追去,一人顺着血迹走进林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