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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章

?拂云见桑青(秋飞花)

引子

“长老,世上真的会有后悔药吗?”

“有。只要你能找到‘太乙之门’就能找到它。找到它就可以达成你的心愿,改变已经发生的事,弥补你所有犯过的错。”“为什么那扇门会这么神奇?”

“因为那是一位得道的真人,从人修炼成神时打开的一条通天之路,它是一条贯通三世的神异之门。”

“那……我要怎么才能找到它呢?”

“找不到。”

“为什么?为什么找不到?如果真的有这道门的话,一定能找到!”

“你找不到。因为那个得道之人,将在一百年之后飞升。”

……

1

在遥远的东方,曾经有过一片神奇的大陆。在那片大陆上,有未、照、燕、汉、琴、竹、麒七个国家。七国各自为政,连年为一些鸡毛蒜皮的小事发生动战争。到了最后,未、照、燕、汉等国先后衰落了,只有琴、竹、麒三个大国鼎立。琴王为破坏竹国与六国联盟,经常派遣国中秘密组织“天策府”的高手四处为祸,并因此在“天策府”高手与竹国最神秘的仙道门派“辰宫”之间,引发了一场血腥的鏖战。而正在此时,却有一位身份神秘的琴国人孤身来到了竹国……

荆竹,彤云山。

郁郁云气的背后是巨木盘旋的幽崖。崖下杂花生树,一片春意盎然;崖上草木零落,岩石冰冷,寒气森森。

褐衣背篓的少女,左手牢牢地抓住了从山顶垂下的一条杯口粗的藤蔓,右手用力挥动药锄,一锄挖进了巨岩间隙的泥缝,灵巧地飞身向上游走。药锄敲击山壁的空响,配合山涧溪流的声音,连同山顶传来的清脆的琴声,在山谷中幽幽地回荡。

“云桑,云桑——”一个尖细的声音从崖底传来。

少女正爬到半山腰,似乎被这声音惊了一下。她倒抽一口凉气,用力将药锄挖进山壁中,牢牢稳住自己的身体,并没有回头往下看,反而加快速度迅速攀上了崖顶。尾随而来的那人,则以更加惊人的速度纵身跃起,借着野藤的助力,几个起落便似灵猿一样攀了上去。

“你跟来干什么。”少女不待那人站稳脚跟,便重重推了他一掌,反身疾速向前方的密林奔去。

那人脸色大变,冷哼一声,眨眼工夫就闪到了她的前面,将手一横,阻住去路。

“你是不是非要和我作对才高兴?”

“不要挡我,他是我的朋友。我今天一定要救他!”少女说着扬起手中的药锄,作势要打。

“你疯了,他是琴人!”那人一面拆招一面大声嚷嚷。

少女并不为他言语所动,挥动手中药锄,虚晃一招,想趁他措手闪避之机脱逃。却在数十个来回后,被惊怒交加的少年击中了肩头,身子径自向崖外飞出去。

“啊——”两声惊叫齐齐飞出。

那人舍命飞扑向崖边,双脚勾住崖畔的一株大树,抓住云桑的手腕。忽然,一道黑影在他眼前一晃,定睛再看,哪里还有少女的影踪?

黑影挟起那个名唤云桑的少女,在山道间飞驰一阵,到了一间猎人栖身的简陋竹屋前,把她放在大石上。云桑感觉到他的动作十分小心,仿佛她是一个易碎的陶罐。

“你没事吧。”他略显低沉的嗓音打破了沉寂。

“没事。”云桑讪讪地笑了,“我是来救你的,听吴长老说你中了毒箭。”

云桑听她姐姐说,他们伤了这个人,但是他现在居然还有能力来救自己,难道他的功力已经恢复了吗?她不禁抬头,仔细打量眼前人。

这是一位黑衣束冠,样貌英挺的少年。琴人尚黑,黑色是高贵的颜色,束冠佩剑者当是贵族,况且他生得剑眉星目,仪表非凡。却不知为何会沦落为“天策府”的杀手?还为了她的姐姐,千里迢迢从琴国来到竹国,又被姐姐从伏牛山一直追杀到彤云山。

“喝水吧。”黑衣少年不知何时取了潭水,捧到她的面前。没有多余的话,仍然在笑,但笑意却显凉薄。

接过竹筒饮了一口清水,那水甜中带涩,宛若云桑此刻的心境。她心知:不是因为她的姐姐,黑衣少年绝不会待她如此周到。可是黑衣少年却不知道,她的姐姐早就背叛了他。姐姐说:辜负他的爱,从一开始就是注定!

“水中有苦涩的味道,那是因为水潭里长着一种水草,这草有清热凉血的功用。”黑衣少年望着那潭水道。

“姐姐在山下,等辰宫的后援。咱们快点离开吧!”忽然想到此行的目的,她忍不住推了那黑衣少年一把。

“我不走,我正想见她!”黑衣少年眼中一亮。

“你为什么穷追不舍?难道上次她刺你那一剑,还不够深?”云桑皱眉不解。

“那么你呢?”黑衣少年忽然反问。

“我什么?”云桑愕然。

“奇怪,你我也只是泛泛之交,他们都要我死,你为什么一定要我生?”

“奇怪……”不自觉地重复着黑衣少年的话,云桑陷入了沉思。

其实,这不是她第一次救他。

两个月前,他们最初的相遇地点是在伏牛山。当时,黑衣少年为了替她的姐姐采摘练功的药引——“七叶石兰”,不小心被毒蟒所伤,云桑路过发现,提出以“七叶石兰”作为挽救他性命的条件。不过,命在旦夕的少年,却为了对她姐姐的一个承诺拒绝了她。

“因为我不是一个是非不分的人。”云桑想了想,闭上眼,终于给了他一个答案。

“是非不分……”黑衣少年摇头失笑,转身向那竹屋走出两步,忽然又扭过头来,朗声道,“什么是‘是’,什么又是‘非’呢?如果你说我是那个‘是’,那你们辰宫便是那个‘非’?”

“天策府”,不仅是竹国,也是她们辰宫在这世上唯一最强劲的敌人。如果敌人是那个“是”,难道说她们的反击就是“非”吗?

“彼此的立场不同,也不该定对方的死罪啊。师父说过:云桑不是‘俗人’!”她天真地说道。

她有自信!因为她屈云桑是辰宫未来唯一的继承人,她能看到的东西应该和别人不一样!

他怔了怔,定定地望向她,沉默了半晌,忽然劈手夺过她手中竹筒,道:“不错,你不是俗人!”

“不管你信不信,我的姐姐现在是竹国的巫尹大人,她的爱人是竹国的真神!”

望着转身朝竹屋走去的黑衣少年,再看看自己空空的两手,云桑没来由地冲出这句话。

黑衣少年闻言足下一顿,僵在了那竹屋跟前。

猛地从石上跳起,云桑奔上前去,一把夺回刚才被抢走的竹筒,另一手扣住他的手腕,“你跟我来。”

她不想这黑衣少年再与姐姐碰面。因为她知道,他们碰面就是一个解不开的死局,但她同时也知道,少年的心中绝不会那么想。

拉着他在樟林中疾速奔跑,感觉却像是拎着一个空空的布带子,他出色的轻功,令他身体的重量甚至不如她背上的竹篓。可是此时的云桑,根本没有时间去反思自己不自量力的行为是多么可笑,她必须赶在辰宫的人找到他们之前把他带离这里,否则一切都晚了!

两人跑出一会儿,忽闻右前方传来数声诡异的鸟叫,那鸟叫声凄凉如丧偶泣血,跟着天空骤暗,乌云密布,太阳犹如一点浸透衣衫的暗红血滴,晕得天穹艳色一片。须臾,一道金光撕裂了天穹,裂缝中两只金凤破空飞舞而出。

“是血凤,糟糕。”云桑惊叫。那是她姐姐豢养的神兽。

跟着脚下雷声隆隆,山体似乎被一股力道从底部剖开成了两半,在他们前方十尺形成一个巨大的沟壑。不断松塌下陷的地面,地动山摇飞石滚滚的阵势,虽然不至于让云桑魂飞魄散,却也令她吃惊不小。

“完了,是地牛翻身。怎么这么巧?”她死死抓紧黑衣少年的手向后退了几步。吴长老有说过最近地牛会翻身,可是怎么偏巧就让她赶上?

“害怕了?既然害怕,为什么还要来救我?”黑衣少年回望她苍白清秀的脸笑道。

“不来也来了。”看他悠然的神态,云桑心中有气。现在应该怎么办?

“你看那西面的断崖。”黑衣少年的目光投向西边。

“那是瀑布。”她蹙眉道。

“我们可以试着往下跳。”他轻描淡写地吐出一句话。

“还有心情开玩笑?你不想活就算了!”她愤怒。

“我是认真的。”

……

与此同时,先前与云桑起争执的那人,正焦躁地在距离彤云山南麓约两里外的小河道上来回踱步。在他身后是数十名辰宫的弟子和一辆华贵的山舆。山舆前面靠近溪流的地方,有人正架起一个铜釜煮水。

彤云山山体的震动十分强烈,河底的鱼儿也因地牛翻身,加热了水底地气,熬不住纷纷从河水中翻腾跳跃而出。刚跳到河岸逃生,却被河边的侍女捉去刮鳞剖肚,在溪水中洗尽了丢进那盛满沸水的铜釜中。

“真是逃得了初一,逃不了十五。”

“咣”的一声大响,那人再也憋不住胸中怒气,一脚踹翻了那个铜釜。

“吃吃吃,山都快塌了,你们就知道吃!”

山舆当中此时传来一男一女的对答声。

“灵子这一招妙,一下就吃掉我两粒子,为什么我先前没有想到?”那男人道。

“我本无心,偶然得之。此乃是天意,郑公子承让了。”那女人答道。

“可是灵子忘了一件事……”那男声说到此处顿了顿,跟着是“扣”的一声落子声。

“呀,我输了。”女人呵呵笑着说,“方才只顾着得意,没发现错失了良机。真是一子落错,悔无可悔!”

那人见舆中男女只顾下棋玩乐,完全不理会他的焦灼,负气拔腿向彤云山方向开跑。不料他刚跑出不远,舆中忽然飞出一个粒棋子,打到他的右腿弯,让他收势不住,跌倒在地。

“你急什么。听我的话等在这里,担保云桑不会有事!”女人的声音幽幽从车舆中飘来。

“你哄鬼!现在地牛翻身,天都快塌了。我看你分明是有了新欢就弃旧爱。想你情人死我没意见,可你居然想自己的妹妹……”

“公子牟,你怎么可以这样和巫尹大人说话。需知大王还得敬她三分!”

衣袂声动,舆上下来一个白衣白袍丰神儒雅的青年男子,他走到那人跟前,做了个少安毋躁的手势,遥指他身体后方,道:“何况大人也并没有料错,你看,云桑姑娘不是已经安然脱险了?”

被称作公子牟的人转身看去,果然见到一个浑身湿透的女子跌跌撞撞地朝这边走来。

“怎么只有你一个人,他呢?”公子牟怪叫道。

“他……死了。”失魂落魄的女子气喘吁吁地道。

“哗——”一阵掀翻棋盘的声音从那车帷中传来。静默片刻,车中女人忽然纵声狂笑道:“张轸死了?死得好!”

女人口中的张轸,就是那个和云桑在彤云山头相遇的黑衣少年。而这个女人,便是云桑的姐姐,黑衣少年最初的恋人——屈云青。

张轸,不是屈云青所爱的那一类人。在那个崇尚巫术的时代,屈云青是竹国一人之下,万人之上的巫尹。配得上她爱的人,都是才华出众,志向青云。

像张轸这样空负一身本事,却一心遁迹山林的人,用屈云青的话来说就是:不能为我所用,终究是个废物罢了!

但是对于屈云青的妹妹云桑来说:这位名来自琴国名的少年,他仙姿逸,身手矫健,浑身上下似乎都散发着魔力一般。

按照张轸的意,云桑向姐姐撒了个谎,谎称他此时已经被湮没在彤云山下。屈云青以为他真的已死,于是便撇下了辰宫一干人等,单独前去察看。

此时,云桑满腹心事,甩开郑铎等人独撑伞在密林中缓缓地前行。

连绵细雨中,一段凄美的箫声从远处传来。寻声而去,在树林边绕了几转也不见半个人影。偶然间,她看见有块石头的下方正压着的一个革囊。

“咦,这不是张轸的东西吗?”

她蹲身试着用手取出那个剪裁特别的革囊,解开袋口系绳,抖了抖,倒出一堆蚁鼻钱和一团青黑相间,却腥臭难闻的古怪草药。其中有一种,长着七片椭圆形叶片和紫蓝色小花的药草,正是上次在伏牛山见过的七叶石兰。

“七叶石兰、南星草、紫血藤还有万年空青。”先前在山舆中与云青下棋的白袍男子,手里拿着一根碧竹箫,缓缓地从大石后方转出,后面跟着的赫然是那个被称为公子牟的少年。

“郑铎,公子牟,你们干什么跟来?”云桑抬头一看,面上立现厌憎之色。

“这地方太小,找着找着,就找过来了。”

郑铎满面堆笑,将碧竹箫在手心轻轻敲击,公子牟却横了他一眼,迈步上前。他俯身仔细查看地上那一堆被雨淋湿的药材,“已经收集到了四种,估计再找到一种,药引就齐了。”

“果然是个痴情的男子,即使在这种情况下,也没有忘记过对灵子的承诺。”郑铎看着地上的药材,摇头叹息。

“原来这堆乌七八糟的药材就是……”

听他们这样一说,云桑恍然大悟:这一个月以来,张轸除了在山上采药替自己疗伤,一刻也没有忘记过要替那个曾用剑伤了他的屈云青,找齐那五种罕有的药材。

不知是发现秘密的兴奋,还是得到答案的失落,云桑的脸色顿时黯了一黯。

察觉到她面上微妙的变化,公子牟冷哼一声,出其不意地用脚把地上的药材踢得四下飞散。

“别太过分!”云桑一把将公子牟推了个趔趄,准备抢回那些药材,可惜大部分已经沾满了雨水和沙土。

糟糕,花了这么多心血找来,命也几乎丢了……要是他知道了一定很会伤心。她愣愣地看着地上那一堆东西,有点儿不知所措。

“屈云桑,别怪我没警告你。你师傅不会同意你和那个琴国人在一起,硬要在一起,一定不会有好下场!”公子牟指着她的鼻子,咬牙切齿地道。

“混账,我忍了你好久!”她勃然大怒,一把揪住公子牟的衣襟,扬手作势要打,口中骂道,“别以为你老子是大王我就会怕你,惹火了信不信我打烂你的臭嘴?”

郑铎见势赶紧将竹箫一伸,挡在二人中间,“唉,为了张轸你连公子牟也要打,连竹王都骂了,还说不是喜欢?”

“反了反了,她为了那琴国的坏种都可以造反了!”公子牟跳脚大嚷,气急败坏。

“呸!我懒得理你!”云桑也自知失言。不想再和他纠缠,转向郑铎冷冷笑道,“我帮他,只是看不惯姐姐的绝情和长老的糊涂。可是你……辰宫和张轸之间的事,好像根本与你不相干。你为什么要来搅和,难道是因为你已经喜欢上我姐姐了吗?”

“哎,姑娘这话可不好乱说。灵子是竹国的巫尹,哪个凡间的男子能配得上?”郑铎闻言立即面现窘色,连连摆手道。

事实上根据竹国习俗,灵子是嫁与了神癨的人。而灵子的夫君就是竹国人信奉的真神云中君。她是不可以与凡人有爱恋的。

“你知道就好,没事少跟着她!”

正说着,听到树林中传来一声叱喝。

是姐姐的声音?云桑胡乱将那些草药塞回革袋,然后将革袋系在自己腰间,快步向小树林中奔去。

“原来你看上的,当真只是那本兵书。”男人的声音黯然,带着沮丧。

“我不知道你在说什么。”女人斥道。

“如果你想,可以明着告诉我,犯不着这样……”男人长长一叹。

“呵呵,张公子你越说越离奇了!”女人在笑,声音却极不自然。

“出了什么事?”云桑跑进树林,正看到满面煞气,右腕上却沾着一道血痕的屈云青。她不断向张轸冷嘲热讽,而面色沉静的张轸的腰带上,同样有一道殷红的血痕。

难道他们刚才交过手?

“你不会看吗?是他伤了我!”面对云桑的疑问,屈云青突然厉声控诉,指向张轸。

“你……好!”

兴许是因为愤怒让张轸没办法把话说完,他怔怔地看着对面气焰嚣张的红衣女子,眼中闪现出云桑从未见过的错愕,却很奇怪地少了几分哀伤。

“你快滚!我念在往日的情分上不杀你,有多远你滚多远!但是你记住:倒行逆施,天都会收了你!”

屈云青恶毒地诅咒着他,如同在祀中诅咒自己的血族仇人一般。云桑感觉到奇怪,她是否真的那样讨厌琴国人,还是因为别的原因才那样待他呢?

张轸并未替自己辩解,沉默了一会儿,忽然苦笑道:“我还想问一次,那帛书是不是你拿了。如果是,那么请你还给我,它对我真的非常重要!”

“废话!要想动手就动手!”云青提起手中长剑,冷笑。丝毫不念往日情分。

“我只想听你亲口给我一个答案而已。”张轸皱眉,眉宇间压着黑云。

“别误会我姐姐了,她怎么可能不告而取,拿你什么东西!”云桑甩开公子牟的纠缠,上前两步不知所措地面对张轸。

他淡淡地瞥了她一眼,又自然地把目光移开。

她总觉得他此刻的冷静有种说不出的奇怪。除了关心那部兵书,难道此时此刻,他就不应该感到伤心吗?

“桑桑,给我让开!”云青对碍事的妹妹怒吼道。

郑铎见状赶紧伸手,轻轻将云桑拉过一边。

“我只想听你一句话。”他仍旧静静地盯着屈云青,他好似在伺机捕捉她眼中任何一次可疑的闪躲。

“没拿,没拿,没拿!”这时候,冷静旁观的公子牟,终于憋不住,在一旁跳起来大声嚷嚷道。

“给我闭嘴,关你什么事!”云桑大怒。

“公子牟说的,就是我要说的。”云青却说。

“好……”张轸无可奈何地吐出这个字,欲言又止。跟着点点头,淡然对云青道:“后会无期!”

见他准备离开,云桑本能地唤了一声,正要追上去便被郑铎伸手挡住。

“咱们回家!”

拍了下妹妹的肩头,云青赫然转身,迫不及待地离去。

看看姐姐的背影,再转身望向张轸,恰好迎上他离去时那抹淡淡的,却带着凄凉笑意的眼神。尽管那眼神转瞬即消失,但它却仿佛似一根针,狠狠插进了云桑的心底。

她明白他依然有痛的感觉,终究还是不舍,只是太会隐忍罢了!

离开那片树林,云桑被郑铎半拖着回到新市的巫尹别府。心中虽然有些怨气,但仍旧挂念姐姐手伤,所以隐忍不发,直到所有人都安顿好了,独自忙着到姐姐房中问候,谁知云青却支支吾吾地敷衍。

“破了点皮,敷点药就没事。”

“是吗,我看看。”云桑硬拉起姐姐的手一看,突然惊问道,“姐姐,为什么你的手伤得那么奇怪?”

云青的右手五个指头上各有一个细小血洞,不可能是拳掌击打,更不可能是刀剑劈刺形成的。

骤然缩手,又看了看脾气乖戾却单纯鲁直的妹妹,云青坦然道:“是我刚才不小心抓到他腰上的疾黎刺给扎破的。”

“怎么会这样?”云桑怪道,“他那随身的暗器一直缠在腰间,根本没有取下来过……难道你偷袭?”

云青愣了一下,跟着点头承认。

“原来……”说什么看在往日情分上放他走。难道是明知只凭她与郑铎两人斗不过张轸,才这样说的?

想到此处,云桑忽然逆血上冲,大声道:“姐姐,你不觉得这样待他很过分!”

“过分吗?”似乎早料到妹妹的反应,云青莞尔,“那我问你,他师傅张翼对咱们竹国人的所作所为,过分不过分?”

云青口中的张翼,既是张轸的师傅,也是琴国的丞相。

这二十年来,琴王为了实践其“欲取天下,必先亡竹”的政治主张,不仅派张翼游走六国,破坏六国联盟,更利用“天策府”在竹地夺矿山、毁龙脉,散布妖术蛊毒犯下累累血案。因为为祸太深,甚至连竹国平民百姓都不能幸免。

“这根本是两回事,这不一样!”云桑辩道。国与国的恩怨,不能硬往每个“天策府”弟子身上算。

“没什么不一样!张轸的手上,一样有咱们竹国人的鲜血!”云青咬牙,声音令人发寒。

“可是他已经为了你背叛了‘天策府’。”云桑道。

“谁知他是不是在装?”屈云青冷笑,又道,“妹妹,我再问你,前次师傅求得的乩语说:这两年‘天策府’中会出现一个拥有邪恶力量的妖人,而这个妖人很可能让竹国从此亡国,难道你不知?”

“师傅跟吴老长卜出的预言,显示那个人是姓易!即使张轸的姓氏是假的,可是你觉得他像那妖人?”

如果张轸身上真的有什么邪恶得足以颠覆竹国的力量,那他就不会被辰宫的人一路从伏牛山追杀到新市的彤云山了。

“据我所知,他是‘天策府’这代弟子中地位最高的人,武功却不能算最好的。‘天策府’一向任人唯才,以他的身份与实力如此不匹配,岂非怪事?”

屈云青说到这里顿了一下,似乎为妹妹的冥顽感到担心,她伸出手来抚摸着云桑的头,沉声缓慢道:“桑桑,你要相信你的姐姐。虽然我不能肯定他就是那预言中人,但是有件事我可以肯定地告诉你,他绝对不是你想象中那么好的人!”说到“绝对”二字时,云青语气刻意加重了。

“危言耸听!”云桑不服道。她本不想指责姐姐在说谎,但是在那样的情况下,在她姐姐和张轸反目成仇的时候,在她的姐姐怀着对琴国人深深敌意的时候,她带着情绪说出来的这番话又怎么能信呢?

“你……好,随便你怎么想都好,总之我不和你嗦!准备一下,明早我们一起去郢都。”云青不再争辩,扔下云桑不顾而去。

尽管云青言辞凿凿,俨然所作所为全都是从大局出发,可云桑总觉得她似乎包藏了私心。

思忖一会儿,云桑忽然想起:在桑林中时,张轸质问云青是否拿了一本帛书。当时姐姐那蛮横的语态,和平时端庄持重的样子大大不同,恍然明白了什么。

“如果那本‘重要’的帛书真的存在,你不过就是为了夺书,杀人灭口而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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