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刘司机最近经常跟谁出门?跟李博很熟吗?”
刘司机在公司混了这么多年,跟廖舟却不熟。廖舟来公司的次数实在是少,况且从没用过他的车。坐领导的车,且是不熟悉领导的车,总是别扭。刘司机不断地挪动屁股,意在找个最舒适的位置。
廖舟觉察到他的尴尬。
听到廖舟问话,刘司机赶紧回答:“最近跟丝丝出去的多,也经常跟李博。我跟他们俩都熟。”
“李博经常和丝丝组队?”
“丝丝才做采访不久,大多数是跟李博组队。”
李博脸色苍白,嘴唇发灰,靠着椅后背忽然“咦”了一声,又睡去。
廖舟透过后视镜观望了一眼,看不清楚,“你们不能太猛地拼酒。酒喝多了伤身子。你看,李博这样子,估计三天都恢复不来。他被你们灌醉的?”
“也不全是。他心情不好,多喝了几杯。”
“为什么?工作上有什么不顺心的事吗?”
“我不太清楚。估计跟丝丝有关。昨天他俩一起去荔枝公园采风回来,李博就跟我说,丝丝欺负他。具体为啥,没说。”
“噢。”廖舟不再说话,专心开车。刘司机也就不便多说什么。跟领导讲同事的私事,不道德。
廖舟把李博送到住处,交待刘司机上去照顾,赶紧调转车头往回走。经过小康小区,顺路拐了进去。车子停在小区门口,匆匆下车,快步往小区里走。走到丝丝住的楼下,才掏出手机拔她的电话。
丝丝早已经睡下了,房间里没灯,电话也没人接听。又拔了一通,还是没人接。廖舟有了上次丝丝在他车里睡觉的经历,知道她睡着了很难吵得醒,心里暗自着急,祁盼着她能听得到电话铃声。可一遍又一遍的无人接听,他几乎要放弃了。但每每想着再拔一通,如没接就不拔了。可又拔完一通后,他会想,说不定她现在已经醒了,再拔一通就听到了。于是再拔一通。就这样,一通接一通地拔。一直拔到手发酸,脚发痛,终于听到丝丝从被窝里发出来的声音:“喂。”
“丝丝,你睡下了吗?我在你楼下。”
“啊!你在楼下?”
丝丝突然想起上次廖舟说过,再不开门他就叫,让邻居们都知道她有男朋友,有些慌。急忙跳下床,摁亮灯,拉开窗帘。看见廖舟像棵树桩一样立在楼下,向她招手。
“这么晚了,你干嘛不回家?”丝丝觉得鼻子酸酸的。
“特别想见到你,就过来看看。把你吵醒了,对不起。”
丝丝不知道要说什么,想哭的感觉。两人你看着我,我看着你,借助昏暗的空气传递眼神,虽然相隔着上百米的距离,仿佛也能清楚地看见对方眼睛里的自己。呆愣了许久,丝丝才回过神来:“你快回家吧。很晚了!”
“不想回家。你下来好吗?不然让我上去。”廖舟低沉的嗓音,略带着诱惑。丝丝听得心在打颤。她暗示自己,不能让他上来,一定不能让她上来。哆哆嗦嗦要开口拒绝,却听见自己好像在说:“好,你上来吧。”电话里,立刻传来廖舟的欢呼声,和噔噔噔跑上楼梯的脚步声,接着是一阵砸门的声音。
丝丝放下电话飞跑到门边,手刚搭上门栓,又烫手似的缩了回去。双手紧握住,在门后边狭窄的地儿来回地走动,心里却在狂喊:不要,不能让他进来!不行,不可以!稍倾又抓住自己的长发用力地扯,剧烈的痛疼一点也没能让她好过些。
外面的敲门声,像在擂鼓,回荡在安静的楼梯里显得尤其的响亮。丝丝知道她再不开门,对门的叔叔阿姨一定会先开门的。
千呼万唤下,门终于缓缓地打开了!
廖舟立即挤了进来!
屋里中央正站着一只诱人的精灵!
那个宽松的白睡袍底下的身子,如一杯充满诱惑的红酒,散发着梦幻的香味和顔色。化在眼里,满溢而出的酒汁,忽然流向桌面,沿着桌子的脚落下了地,一会儿满屋子的地板上尽流斥着芬芳的红酒。
廖舟伸出双手,本能扑过去想要拥抱,四处横流的红酒却化作成一缕缕的青丝,从指缝间抽离而去。他再细细地看,细细地闻,朦胧的双眼,迷离恍惚,隐约看到一大片的浓密而披散的黑发如瀑布般倾泄,落到肩上,挡在胸前,随着身体的走动而飘移。他往前挪了一小步,又一小步,去靠近,不知怎的,总也靠不近。那是什么,这是什么,眼睛像着了火,看不清。他一直本能地往前,极力地捕捉那吸引自己身体的灵魂。他仰起头,略张了张嘴,喷出一大口的粗气。有些抽搐的脸颊,泛起了红润,闪亮的汗迹让整个额头显得异常的亮堂。高挺的鼻梁,像打了石膏粉一样的白。红与白交相辉映中,两道黑色的流光,宛如刚从蚌壳中取出来的珍珠,神采奕奕。
丝丝就是那只躲在空气后面的白精灵,如今像只被操纵的木偶,机械地往后退。退到沙发的角落里,再没有退路。停在那里,等在那里,缓慢地叹息。刚睡醒的双眼,起着肿泡,被灯光刺得不舒服。闭上不放心,张开又好痛,光顾弄着它。不料,从外面进来的魔鬼已摸到这里。激动的呼吸,吐着迷人的味道,在耳边流动。
“啊”,丝丝突然而来的尖叫声,仿佛一个晴天霹雳,生硬地阻隔在两人之间。由前而来的人后退了一步,半张着口,立着,只见眼前的白影倏地一声逃开。
“丝丝!”终于是清醒的,廖舟低低地叫了句。
“你不要过来。就坐那儿,坐那儿。”丝丝像一只害怕的小兔子拼命地护着自己。
呵呵呵,廖舟那爽朗的笑绕向屋前屋后充满野性地耍坏。俄而,他一屁股把自己按进沙发里,微微地笑着,定定地看着,不动。
自认为站在安全距离外的丝丝,才张口询问:“你晚上在干嘛?这么晚还不回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