和许多被劈腿的女主角一样,张蕾对邱晓明劈腿的事情,知道的比较迟。
当时她在恒宇集团实习,同一批进去的应届生里,有两个女孩跟她走得比较近。一个是跟她同校不同系的谢思彤,另一个是邱晓明的同系师妹秦小冬。她们都知道张蕾有一位帅气的男友在附近上班,时不时还能看见一脸幸福的张蕾,牵着男友的手上下班的虐狗画面。
这两位因工作而结识的新朋友,一个骄傲地夺走了她的初恋情人,一个在她痛苦无助时陪伴左右。
“猜猜看,他劈腿的是哪一位?”张蕾侧着脸,一脸神秘地看着严冠宇。
严冠宇盯着张蕾的双眼,像是想从她眼中看到当年往事似的,直到张蕾被盯到有些不好意思,才慢悠悠地回答道:“你的同学。”
听到严冠宇的回答,张蕾不置可否地看了他一眼,说:“给你一次修改答案的机会。温馨提示,另一位可是他的小师妹喔。”
这次严冠宇毫不犹豫地摇头,肯定地说:“不改了。”
张蕾苦笑着点了点头,说:“我当年要是有你这么机智敏锐就好了。”
说起来,张蕾到现在都不清楚邱晓明和谢思彤是何时开始的。在她记忆里,两人的交集应该是一封推荐信,至于什么时候从普通朋友上升为男女朋友,她就真没概念了。
那年春节前,张蕾和邱晓明挤在出租屋的单人床上,盖着温暖的棉被,脸贴脸地相拥着。邱晓明兴奋地跟她说自己快存够留学的费用了,打算趁着春节长假着手留学申请和考试事宜。张蕾望着邱晓明壮志满满的脸,既为他靠近梦想而感到高兴,又有点感伤两人将要面对两年的异地恋。
“我现在就差一封有分量的推荐信。C大除了看雅思和本科阶段的学术成果,还特别看重申请人的推荐信。原本可以请我们学校的李教授写,他是C大的校友,还做过访问学者,但他上个月遭遇车祸过世了,现在不知道找谁写才好。”张蕾看着邱晓明眉间皱起的焦虑,脑海里突然飘过一个人的名字。
“跟我一起实习的谢思彤,就是上次你来恒宇接我下班时在门口碰见的那位美女,她父亲是Y大化学系教授,听说是在C大读的博士。”张蕾边说边从被窝里钻出来,拿起书桌上的手机,给谢思彤打了个电话。
电话那头的谢思彤表示很愿意帮忙,并且告诉张蕾一个地址,让邱晓明年后带着申请资料和本科论文去见一见她的父亲。
邱晓明闻言,一把将张蕾拖进被窝里,狠狠地深吻一番才松手。
张蕾被亲的满脸通红,用手指戳了戳邱晓明的胸膛,娇嗔道:“我帮你解决问题,你还好意思赚我便宜。”
邱晓明张开双臂,眨着一双多情的凤眼,轻声说:“这怎么是赚你便宜,我这叫以身相许。”说完又扑上去一顿缠绵。
恋爱时有多甜蜜,分手时就有多伤人。
这句话用来总结张蕾的初恋体会,简直再合适不过了。
她高估了邱晓明对爱情的忠诚,也低估了邱晓明对成功的渴望。所以当时的她无论如何都没料到,一封推荐信就能葬送自己的爱情,身边看似仗义的朋友也会有背后捅刀的一天。
秦小冬是张蕾身边最先发现邱晓明和谢思彤有些不正常往来的一个。她曾两次在恒宇总部附近的咖啡店撞见邱晓明和谢思彤坐在角落单聊。起初秦小冬还装作看不见,第二次见到两人的时候,她便走上前打了声招呼。
看见秦小冬,谢思彤很淡定地笑着回打招呼,邱晓明则有些尴尬,简单寒暄后便称公司有事先走了。
秦小冬也不绕弯子,直接就问她为什么总和张蕾的男友喝咖啡。
谢思彤笑了笑,语气透着不屑地说:“我没什么要解释的。你可以把今天看到的以及你联想到的事情,通通告诉张蕾。”
得到谢思彤过分坦率的回答,秦小冬反倒不敢贸然跟张蕾提这一出,只是旁敲侧击地暗示张蕾得闲要多关心邱晓明。起初张蕾并没有将秦小冬的话放在心上,直到后来发现邱晓明老漏接电话和晚回短信,她才多留了个心眼。她手上有邱晓明出租屋的备用钥匙,趁着有天下班早,便去邱晓明住处帮着收拾屋子,看见书桌上放着一个蓝色绒布首饰盒。
彼时离张蕾的生日还有半个月,她很自觉地以为首饰盒里面的是邱晓明送她的生日礼物,因为在上一个生日的时候,向来抠门成性的邱晓明,竟花了半个月工资钱给送她一条项链,把她感动的稀里哗啦。而当她满怀欣喜地打开首饰盒时,跃入眼帘的却是一对玳瑁色镶钻袖扣。当年的张蕾还认不得几个奢侈品牌,但单看做工和成色,这对袖扣价格应该不便宜。
那一瞬间,张蕾突然意识到这肯定不是邱晓明会买的东西。她打开首饰盒的暗格,取出小票和保修单,单子背面的签名处赫然写着“谢思彤”三个嚣张的字,让她脚底发凉。
当晚,张蕾跟邱晓明大吵一架,确切来说,是张蕾一直拿着袖扣愤怒地质问邱晓明,而邱晓明全程不发一言。
两个人的对峙因谢思彤送的袖扣而起,最后也因谢思彤的一通电话结束。
张蕾冷眼看着邱晓明拿起手机走到阳台,背对着自己压低音量对这电话说了声:“现在不方便说,稍晚我去找你。”这话入耳时,她仿佛听见了初恋悲戚惨淡的尾声。她把袖扣装回首饰盒,合上盖子扔在房间的单人床上,拎起背包,无视在阳台闷声抽烟的邱晓明,头也不回地离开了出租屋。
“从分手到他回国,这六年里我们没有任何联系。等我再见到他的时候,就是佳佳回国介绍未婚夫。”倾吐完往事,张蕾觉得全身轻松,她不是没有跟朋友倒苦水愈情伤,但从未将两人的事情说得这般细致彻底。
严冠宇也听得很入神,虽然对个别细节有些疑惑,但从头到尾都没有打断张蕾的叙述。瞥见张蕾无意识地咽了咽口水,他便伸手从后座拿了一瓶水递给她。
张蕾道了声谢,拧开瓶盖,一口气喝掉半瓶,却因喝得太急,呛了两口。
“慢点喝,车尾还有一箱。”严冠宇眼带调笑地看着她,一手递给她纸巾,一手轻拍着她的后背。
张蕾被呛得有些脸红,调低车窗,大口喘气地说:“透会儿气,闷着了。”
窗外碰巧走过邻居刘阿姨和她丈夫老王叔,看见张蕾坐在车上,热情地上前打了声招呼,目光却往张蕾身边的严冠宇扫去。
“小蕾,这是你男朋友吗?哎呦喂,这长得真是一表人才啊。”今晚的刘阿姨笑得分外明媚,闪得张蕾眼睛都快睁不开了,连忙摆手回应:“不是啊,刘阿姨,您误会了。他不是……”
“刘阿姨好!”严冠宇笑着对刘阿姨抬了抬手,爽朗地打了声招呼,直接把张蕾的澄清盖了过去。
“帅哥好啊!小蕾,保密工作做得很厉害嘛。前两周你妈跟我通电话,抱怨你老是顾着工作,担心你没心思谈朋友。原来你藏着这么帅的男朋友呐,应该早点带回家给我们看看嘛。对了,帅哥贵姓呐?”
“免贵姓严,叔叔阿姨叫我小严就好。”严冠宇满面春风地回答,并不在意被误认为张蕾的男友。张蕾却急了,连声说:“叔叔阿姨,他不是我男友。”
一旁的老王叔见张蕾红着脸解释,以为是小姑娘害羞,拽了拽老伴,乐呵呵地说:“老婆子,咱俩就别在这儿添乱啦,人家小年轻谈恋爱,我们杵在一边招人嫌的啦。小蕾,大方一些嘛,男大当婚女大当嫁,叔叔阿姨都是过来人,这没什么不好意思的。
“就是。”刘阿姨目光里闪烁着好奇,直勾勾地打量着严冠宇,末了还是老王叔抠了抠她的手心,暗示他俩该走了,她才不情不愿地叮嘱张蕾道:“有时间带上男朋友去我们家吃饭,我给你做酸菜鱼。”
见刘阿姨和老王叔走远了,张蕾觉着自己也该下车了,但刚才聊的话题还没收尾,便侧脸看向严冠宇,发现严冠宇也在看着她。
四目交接,无言以对,向来健谈的张蕾忽然感到词穷。最后还是严冠宇笑了一声,说:“你们家的邻居好热情。”
张蕾尴尬笑了笑,说:“都是十多年的老邻居了,他们跟我父亲是一个单位的,看着我从小长到大,小时候父母出差,我老去刘阿姨家蹭饭吃,刘阿姨做的饭菜比我妈做的还香。他俩啥都好,就是太热情了。”
“挺好的,”严冠宇语带羡慕地说:“小时候我也在大院里住过一段时间,邻里之间关系很铁,常常串门。后来搬去新小区,邻居之间不常往来,连对门住的是谁都不知道。”
这倒让张蕾有点小意外,“我还以为恒宇集团的太子爷,从小就住在半山豪宅里的呢。”
严冠宇耸了耸肩,说:“半山豪宅住久了也就这么回事儿,再美的风景终究会习以为常,家人才是最有意思的风光。”
严冠宇对半山豪宅的吐槽,让张蕾想起昨天做采访时他对住宅建筑的一些看法。近两年,恒宇集团的住宅项目中,过半以上都是子母居,即同层的大户型旁边是一个单身公寓式的小户型,这种设计理念还渗透进他们的豪宅项目。而市面上主流的豪宅产品都在追求户型的纯粹性,常常将全栋楼乃至全户型都设计为大户型产品,拉高价格门槛以求保证住户素质。
这类户型看着豪气,动辄两三百平米,但从实际生活来看,一家的住户往往才三四口人,过分强调奢华感反而削弱了家的温馨。
恒宇集团也有做这类型的豪宅,但严冠宇最喜欢的豪宅项目却是一个旧城区的子母居项目,用他的原话来说,习惯旧城区生活节奏的,肯定是在本地生活多年的老居民。他们有改善居住条件的换房需求,也有为子女购置婚房的首购需求。子母居可以满足经济条件比较好的家庭,一次性购买两套房,让家人之间住的既亲近,又不会因为两代人的生活习惯而感到拘束。经济条件一般的也可以先买一套小户型结婚,旧城区最大的优势是公交网络发达,年轻人可减少花在路上的时间成本,把省下来的时间留给家庭或者事业。
张蕾琢磨着可以把这段话精炼些发编辑补充,没留意身旁的严冠宇正好奇地看着她。
“现在是想请我上去喝杯咖啡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