过草地的时候,林伯渠和董必武等几位老同志,也同广大指战员一样,迎风雨、忍饥寒,徒步跋涉。连续行军第四天了,茫茫草地仍然望不到边。天黑以后,部队来到一个叫分水岭的地方露宿。这里虽名为分水岭,其实比周围高不了多少,只是长了些小树。夜里,大家找了些树枝,升起了篝火,有的烤衣服,有的煮野菜。因为断了粮,有些同志不得不把皮带也解下来煮着吃了。
像往常一样,到露宿的时候,林老就不得空闲。他提着他那盏一直不离手的马灯,拄着木棍,这里走走,那里看看。同志们望着这位须发斑白的老首长,都十分感动。
夜深了,林老从卫生队回来、警卫员小黄已用树枝为他搭好了一个小窝棚。
小黄个儿不高,人挺神气的。虽说他脾气有点儿犟,可照顾首长却一点也不含糊。这时,他正在用瓷缸子给林老烧开水;烧开了一缸子一缸子地往一只热水瓶里灌。
林老走到小黄身边,亲切地问:"小黄,灌满了吗?""满了。"小黄高兴地答道。
林老走过来提起热水瓶掂了掂,满意地说:"好!快把它送到卫生队去,别拿回来了。""什么?送给卫生队?"小黄不解地问。
"是的,送给卫生队。伤病员比我们更需要它。"林老重复道。
"不,不。林部长,我不能把热水瓶送走,您不能没有它!"小黄大声嘟囔着。
"这是命令,必须执行!"林老的态度变得严肃起来。
此时,小黄心情好难受啊!这只热水瓶,是红军打下遵义时,他坚持为林老留下的。一路上,他小心翼翼地保护着这只热水瓶。行军时生怕把它打碎;晚上宿营时,他也常常放在枕边。长征途中,这只热水瓶发挥了很大的作用,林老泡干粮、吃药,都靠它。特别是进入草地以来,它更是立了大功。可是这一送走,可就苦了林部长了??小黄不禁伤心地流下了眼泪。
小黄知道,林老任何时候首先想到的不是自己,而是周围的同志。长征出发后,一路上,靠打土豪补充了不少军需品,可是林老把好东西都分给了同志们。
一次,他把部队缴获来的一条驼绒毯子分给了洛甫同志,还有一次,他把两匹灰哔叽分给了一些女同志??这惟一的一只热水瓶,还是小黄力争才留下的。谁知,眼下林老又下命令要送给卫生队??从卫生队送暖瓶回来,小黄辗转反侧睡不着。偏偏天公又不作美,刚才还是满天星斗,转眼间,又下起了大雨。小窝棚遮不住哗哗的雨点,穿的、盖的全淋湿了。
林老和小黄背靠着背坐着,阵阵风雨袭击,冻得小黄打起了寒战。他索性站起来,跺了跺发麻的脚,转过身来,赌气地对林老说:"林老,我??我想下连队去。"小黄是个直性子,心里有话便想说出来。
林老微笑着温和地说:"怎么,有意见啦?是为刚才热水瓶的事吧?当然,我也有缺点,未把道理对你讲清楚。"小黄听林老这么一说,不作声了。这时,林老又说:"小黄,你刚才送热水瓶时看到了吧?卫生队的那些伤员多艰难痛苦哪!要知道,在困难的时候,一杯开水可以救活一个同志的命啊!我们出生入死干革命、可不能只想着自己呀!对不?""干革命,可不能只想着自己!"小黄默默地念着这句话,思想上顿时豁亮多了。他想到林老这么大年纪,还坚持同大家一起跋山涉水,风餐露宿。在最困难的时候,又把热水瓶送给伤病员用,这种品质是何等高尚啊??想到这儿,小黄惭愧地对林老说:"林部长,我错了!您批评我吧!""小黄,我多希望你们年轻人快快成长起来。革命,就像是座大熔炉,它可以熔掉我们思想上的杂质,成为一块纯钢。"小黄听着林老的话,觉得浑身暖烘烘的。到了下半夜,小黄突然感到全身发冷,不住地颤抖。前些天,他发过一次疟疾,这两天,风一吹,雨一淋,加上一夜未合眼,他病倒了。
林老听小黄的牙齿抖得直响,赶忙伸手摸了摸他的额头,二话没说,马上点燃他那盏马灯,去卫生队叫医生去了。
医生给小黄打了一针,第二天早上烧便退了。可是他仍感到两条腿软绵绵的。行军时,刚走几步,额头便冒出豆大的汗珠。
林老看到这情景,忙叫饲养员小周将马牵过来,说:"小黄,快骑上吧!"说罢,把小黄扶上马背。
小黄骑在马上,感动得泪水不断往下淌。看到林老将裤腿高高卷起,一手提着马灯,一手牵着缰绳,艰难地向前跋涉,他再也控制不住自己的感情,失声哭了起来?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