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在桃花镇政府后面有一条胡同路,这一天果见那母子俩手拎一个大提包,匆匆忙忙地走进了胡同里。
忽然,他们兜头碰上一个人,——乍看不是别人,却是许钱生。
黄镖好生奇怪地问:“喂,许钱生……原说你考取了南大医学院,在读大学,怎么今日却来这里?”
许钱生也乍呼:“哈哈,黄镖,老同学!——干吗这样问?瞧这条胡同道,莫非只允许你走,不允许我来吗?”
“你岂拿我比?”黄镖很坦率地说,“莫非你也和我一样,是拎了东西来贿赂谁?但我仍不明白,你已是一个大学生,将来有文凭有学历,无论找工作和前途都比我们这些没文凭没学历的人略胜一筹,何故还要走这条胡同道呢?”
许钱生说:“现在大学生也未必就有工作和前途。社会教育人,任何人都没有坦途。相反,为了适应社会,为了达到目的,有时候谁都难免采取一些非常手段,这也叫圆滑处世。事情说多了总不太好听,这次且说我是得父亲的授意,先来拜拜门神,以后才多一条路走啊!”
黄镖大笑道:“哈哈,彼此彼此,这次我们也是得他人指点,先来给灶王爷上香,以后才不愁饭吃。”
黄凤美老于世故,反显机警地说:“喂,别到处胡说八道。其实这次我们来串吴镇长的家门,倒是转弯抹角跟他攀得上亲戚,我们沾亲带故呢。当然,这里不是细谈的地方。我们且不用耽搁,待会儿拜见过吴镇长,一切便见分晓。——走,我们立即前往胡同深处,找到那第一单元第一号楼宅,那儿便是胡大头镇长的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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之后许钱生自往胡同口走了。可另一端,黄凤美前面引领,黄镖随后跟进,当认清第一单元第一号门楼,正要掀门而入,却不料从里面又撞出一男一女俩个人,险点碰上鼻子。
黄镖不由定睛细看,男的原是胡匪;女的却很陌生,但打扮妖冶,穿戴暴露。
黄镖出于好奇,不就又多瞅了那妖艳的女子几眼。可恰恰瞧见那胡匪在送女子出来时,竟动起了咸猪手,时不时地轻薄到她身上。
由此惹得女子一边阻止,一边嗔道:“哎,胡公子,别乱来,请放尊重点。看来我认识你父子俩真够倒霉,那边嘛有一个老的叫人难受,而这边嘛又来个少的让人难缠。你们可别没有一点正经,再是这般胡来,恐怕到时我反到老头那儿去告你的状啊!”
胡匪说:“听说你是老头儿(指胡大头)新招的办公室女秘书,可那所谓的女秘书,据说都是服侍领导的生活起居,比如递烟倒茶,捶肩揉背,甚或铺床叠被,做做按摩……敢问这可都是实情?而除此之外还是不是有其它服务?”
女子既羞赧又恼怒说:“真是狗嘴里不吐象牙!我知道你问这其它服务什么意思,‘有其父必有其子’,都没安好心吧!这里我也不避讳,就干脆地跟你说吧。我可在他身边什么都做,服务周全。你也知道他——你的父亲原是镇长大人,位高权重,他若让我干啥,我还非得干啥。不然他还不把我撕了,这有我违抗的权利吗?”
胡匪想了想,点点头说:“这倒也是,你没办法违抗他,便只有依了他,顺从他,当然,这样他也必定给你许多好处吧。”
女子略作迟疑说:“嘿,谈起好处,他还真给我不少,从来就没吝啬过。不过,这里干吗光谈别人的好处,而不谈谈你胡匪公子呢?难道你每次光知道在女人身上动手动脚地揩油、吃‘豆腐’,就不想对她大方吗?”
胡匪忽然欣喜说:“嘿嘿,闻你这句话,看来下面也就有戏唱了。原说我也不是小气鬼,对待女人肯定比老头子还大方。老实说吧,现在你只要开价钱,譬如从我身上看中了什么,无论价值多少,我都会立马摘下来送给你!”
女子马上喜形于色说:“真的吗?那我还真不客气。”
她说着做了一个出格动作,竟跃起抱起胡匪的脖子亲了一口,然后一双目光便在胡匪身上扫描开了,直至停在他脖子上戴的一串比小拇指般粗的金项链上,才用纤手一指说:“我可还真看中一件,就这串金灿灿的项链吧,你会舍得给我么?”
胡匪不假思索,立马扯下来说:“区区一条金项链,这有什么舍不得它?只要你喜欢,我立马摘下来送给你。当然,这东西可能你见得少,认为它珍贵,可我胡匪却从来不稀罕它。所谓‘旧的不去新的不来’嘛,或许这东西从我胫上摘下去,过不多久我还会重新弄上一条更好的项链戴上的。不信你等着瞧。”
女子接过金项链高兴地吹捧说:“哎哟,我就知道你有这本事。匪哥真牛!匪哥真棒啊!”
胡匪冷笑一声说:“哼嘿,这还叫牛?这还叫棒?恐怕你还没领教我更棒的东西呢。哈哈,看来你这女子非常现实,可我也就给你来点更现实的吧!”
说着,这俩人已经走向胡同里停着的一辆轿车旁。胡匪拉开车门,赶紧将女子连拥带抱地弄了上去。随即他也钻入车里,并将车门关严。随着便见小轿车正发生很剧烈的一阵颠动。这可用一个时兴词形容:“车震”,大概就是这么回事。
却说那对男女自顾自地在车内偷欢玩乐,却恐怕不知在外面看的一个人的感受。这个人就是黄镖。黄镖仍伫立在那儿观望,似乎都望傻了。
倒是黄凤美忽回身吹促说:“喂,镖儿,你在发什么愣?”
黄镖方觉自己失态,才不禁感叹道:“哎哟,莫非走这胡同道儿的人还真不少!有男人,有女人。男人嘛,拎来东西;女人嘛,恐怕就是出卖色相……”
黄凤美听了,忙阻止说:“阿镖,你在胡说些什么呀,你别忘了你老妈也是个女人!你最好少管闲事!——喂,走走,快随我来掀开吴镇长家的大门进去。”
黄镖故此又愣了半晌,也没再言语。待最终省过神来,才同黄凤美重新审视门牌号码,然后轻轻掀开一道铁门栅栏,侧身而进。
就在这时,只见胡匪又开动了那辆轿车,排气管且放了一个炮,才绝尘而去。
之后胡同里倒出现了少许的静寂。而在这静寂中,倒见两只硕大的老鼠趁机出来觅食,相互并不断地追逐嘶咬……直至再有一点什么动静,它们才各自在黑暗中又藏起来。
胡同里仍归于静寂。大概又过了一阵儿功夫,猛见由黄镖打头,黄凤美跟后竟出来了。
黄镖原拎手里的包裹显然被放下,他这时不仅感到了轻松,而且异常兴奋。
他们待稍离开那道铁门栅栏时,黄镖忽像中了六合彩似地向前跨进一步,学了个青蛙跳,蹦得老高,张开双臂,竟仰天大笑道:“哈哈,所谓‘沾亲带故’都是假的,‘认钱为亲’才是真的呢。不管怎么说,我却已经达到了目的,由魏村长举荐,由吴镇长首肯,我黄镖摇身一变便将当上东郭窑场的场长啦!场长场长,一场之长,大小也将是个官,而做官得权,有权牟利,所谓‘权利权利’嘛!我信奉的就是这个信条!哈哈哈!”
黄镖那得意忘形的样子,仿佛连黄凤美都感到陌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