雪清的女儿雁红每天来给妈妈送饭,总是哭哭啼啼的,她恨不得妈妈早点解脱,因为她这样既要读书,又要做饭,还要一天送两次饭,实在是熬不下去了。她每天都为这事急得不行,每天睡得很少,每天的眼圈都是红的,人一天天地消瘦下去,学习成绩也因此下降了。女儿看妈妈更是心力交瘁,面色腊黄,由于失去了自由,失去了快乐,精神忧闷,营养也不好,身体眼看着要垮下去了,雪清想,如果自己和家人都搞得狼狈不堪,自己已失去工作了,女儿又成绩下降,结果真是不堪设想!她的精神快要崩溃了!
雪清就这样在这个地下室做的临时监狱里整整地蹲了半年。半年之后,她已经瘦得皮包骨头了,而且身上已染上了风湿关节炎和心脏病。她看女儿也瘦得不成样子了,心里很疼。这样下去,非把自己折磨死不可,为了活命,为了女儿,她狠了狠心,一定要争取出去。她与基金会的人进行了谈判,基金会的人却死死咬着一条原则:要出去,就非得还清刘明欠下的贷款不可!而且包括利息一分钱也不能少!
雪清对他们说,如果没有这么多现款咋办?他们退了一步说,没有现款,如果有房子抵押也可以。就这样,雪清狠了狠心,把自己在渭县县城买的一套房子抵押了出去,这套房子她原来买下时是20万,可作抵押时却只能折半抵押10万元。另外,雪清还要偿还10万元现金,再加2万元利息,共计12万元,这每个月60元的滞纳金就免了。这时,她实在是没有钱出了。
她想起了一个人,她想去找他,她原来还没有这个念头,因为她还没有到山穷水尽的时候。现在她非要去找他不可了。她向基金会的人说,能否先放她出去,宽限她半个月,她一定把下欠的12万元找回来。基金会看她有几分诚意,也就同意了她的请求。另外,看她蹲了半年的监狱,身体怕不行了,将来出了问题他们也负不起责任,也只好让她出去调养一下。雪清原以为可以用坐牢来抵消这20万元的债务,哪知道坐牢不但不能抵消债务,而且还照样付利息,现在把买的房子也抵押出去了,她搞得人财两空,身心疲惫,身败名裂。她的命太苦了,但是,她这次遭受如此深重的劫难,还不敢对亲人说。
她能怨谁呢?她只能怨自己太糊涂了,怨那个天杀的,丧尽天良的刘明!他太狠,太阴毒了,为什么她当时却一点也看不出他的本质呢?
办完了房屋抵押手续,雪清拖着一身病疼和疲惫,走出了基金会的地下监狱。当她走出这个地牢的时候,买的房子失去了,人的活力,青春也失去了,她几乎老了10岁。更让她伤心的是,由于她蹲了半年的债务监狱,她在学校停了课,她也没办什么病休或内退手续,按照当时的劳动纪律,她只能作无故旷工处理,而无故旷工6个月就要除名,她蹲了半年的债务监狱,如果她如实向学校领导汇报,把自己的冤情说出来,并且补办一个病休或请长假手续,还可以按病休处理,出来后仍然可以上班,但是,校长本来就与她关系不好,没有调查她的真实情况,更没有理解她的冤情,也没有批她的病假。
现在,她的事情又被教育局知道了,谁也不敢去为她去说情,她自己也是有苦难诉,有冤难伸,按照法定的劳动纪律,她确实旷课了一个学期,她只有被学校除名了。这是给她最严厉最残酷也最不公平的处分,论情论理她完全可以申诉,论****纪,她却无可争辩。雪清是一个学政法的大学生,对劳动法和纪律她应该是最清楚最明白的,为什么她却偏偏疏忽了这一点呢?
也许是她被基金会的催债逼得昏头转向,被刘明那个害人精害得丧魂失魄,而失去了一个正常人的思维与理智了。真正的幸福应该是平平淡淡地生活,朴朴实实地过日子,如果一个人像一只汽球那样,一会儿被风抬着飘浮到九霄云外,一忽儿又被刺破而跌入尘埃,会有幸福吗?会觉得幸福吗?
失去了,一切都失去了,雪清因为一时不慎而失去了自己的一切。本来,她已失去了丈夫,失去了家庭的温情与甜蜜的爱情,接着又失去了辛苦挣来的财产,失去了自己买的房子,失去了一个正常人的自由与幸福,现在她又最后失去了教师职位,失去了一个赖以终生养老的铁饭碗,失去了作为国家干部的一切特权与光环。这都是因为什么呢?她怎么会走到这一步呢?
当她走出地下监狱的时候,已是一个只剩下躯壳与肉体的人了,她的灵魂已被掏空了,她的精神已被摧垮了,她自己经常反问自己:我到底犯了什么法?遭了什么罪?为什么天地对我如此无情,为什么我要遭受劫难?我将如何面对现实?如何生活下去啊?我的人生之路在何方?
雪清当初下海的欲望是要当一个百万富姐,做一个女强人,她也曾实现过自己的初步欲望,可是她在实现初步欲望之后,却失去了理智与冷静,欲望像一块高山的石头,被一个心怀叵测的人从山上一推,滑落到了山脚。
人啊,你该如何控制自己的欲望与理智,这是一个多么值得深思的问题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