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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5章 先秦秘史(14)

苏秦合纵,兼佩魏、齐、楚、赵、燕、韩六国相印,他发迹于赵国,曾奉赵王命令出使燕国。燕易王尊他为上卿,委以重任。苏秦为燕王出使齐国,凭三寸不烂之舌,要回燕国十座城池。燕易王的母亲文后,慕苏秦之才,使人召入深宫与之私通。子之看到这是个有利于自己的好时机,就去登门造访,旁敲侧击。苏秦惧怕大祸临头,就和子之结为儿女亲家,让弟弟苏代与子之拜为兄弟。苏氏兄弟能言会道,出入宫庭,使子之平步青云,顺顺利利地成了燕国重臣。哙为燕王,苏秦去齐,一番游说,做了客卿。子之意欲篡位称王,当然得动用苏氏兄弟的口舌。国内国外,沸沸扬扬,众口一词,都说子之的德行贤才。哙觉得自己慧眼识才,更放心地把国政交给子之,再也不肯临朝听政。

执掌权柄,并不等于是君王,子之要逼燕王哙让位,又需使燕王让得心悦诚服。他与心腹苏代、鹿毛寿一阵密谋,紧锣密鼓的禅让闹剧拉开了帷幕,而闹剧的主要人物燕王哙却一无所知。

苏代出使齐国,归朝复命燕王,有意大讲齐国的风土人情。燕王哙问:“听说齐国的孟尝君是天下的大贤才,齐王有这样的贤才重臣,能称霸天下吗?”苏代连连摇头:“不能,不能。”燕王哙奇怪地问:“为什么不能?”苏代满脸露出惋惜的神色,回答说:“齐王虽然知道孟尝君的贤德,却不能专意任用,哪里能够称霸天下?”燕王哙感叹地说:“独独寡人不得孟尝君为臣,如果孟尝君做了寡人的重臣,担心什么不能专意任用。”苏代趋前几步,肃然道:“相国子之,明习政事,就是燕国的孟尝君。臣出使齐国,听人讲:燕国子之君,齐国孟尝君。”燕王哙沉思了一会儿,点头称是。

苏代察言观色,故作敬服的神色,说:“大王真乃圣君,可与尧舜媲美。”燕王哙笑着问:“寡人要把燕国让给子之,声名怎么样?”苏代、鹿毛寿齐称赞道:“大王能够这样做,美名远胜尧舜。”燕王哙迷惑不解,茫然地问:“怎么寡人让国,声名就胜过尧舜呢?”苏代说:“尧舜禅让,已有两千余年,两千多年来朝代更替,权位争夺,骨肉厮杀,父子相仇。只有大王您一个人禅让贤才,声名还不盖过尧舜么?”

苏代的奉承,使燕王哙乐得两眼眯成一条缝,当即召来子之,御口亲述禅让大事。子之假作吃惊,慌忙跪地,流泪叩头,再三不肯答应。燕王哙愀然变色,说:“寡人禅让,声名已过尧舜,子之谦逊,不接君位,难道成心要毁寡人的声名么?”子之痛哭流涕,膝行向前,跪拜道:“臣不敢,臣不敢。臣愿肝脑涂地,玉成大王声名,只是、只是太子尚在位,大臣位重者……”

燕王哙扶起子之,哈哈大笑道:“你能成全寡人声名,寡人感激不尽。为难之事,好办得很,太子可以废掉,大臣俸禄在三百石以上的官印全部收回,交你另行任命。寡人出居别宫,北面就于臣位,谁还敢吹毛求疵。”苏代跪地启奏:“大王,子之意向已定,何不即刻实施,免得夜长梦多,他改变了主意。”

钟鼓齐鸣,群臣不知发生了什么事,个个束带整冠,趋步上朝。燕王哙大集群臣,当众通谕禅让事宜。太子平出乎意料,争夺不得,垂头丧气地出了宫门。三百石俸禄以上的大臣交出官印,贱如平民,哪敢胡言。三百石以下的小官,人轻言微,开口无益,索性垂首听令。

燕王哙摘下王冠,脱下龙袍,露出事先穿在里边的朝服,下了丹阶,北面列于臣位。相国子之戴王冕,穿衮服,端然坐在王位上,接受朝贺后,率百官郊天祭地,南面称王。

子之拜苏代、鹿毛寿为上卿,高踞王宫,发号施令,聚敛财富,当起了富甲燕境的国王。

废太子平眼睁睁地看着姬姓的邦国归于子之,先祖八百余年的基业断送在自己的手里,哪能甘心?他暗中纠结勇士,联络对子之不满的人,不管是在朝的王公贵族,还是乡野小民,都是谦恭有礼,以诚相待,慢慢地积聚起自己的力量。将军市被,东征西讨,为燕国立下许多功劳,爵位还在苏代、鹿毛寿之下,心中忿然,愿领本部兵马相助太子平。

公元前314年,也就是燕王哙禅让的第三年,太子平和将军市被统率所聚集的人众,举起戈矛旌旗,声讨子之,一路呐喊着冲向王宫。子之当政三年,政治上毫无起色,给国人带来的只是更沉重的赋税、徭役。国人拿起耒耜,纷纷响应。王宫内外,展开了激战。将军市被手持盾牌,身先士卒,攻势异常勇猛。子之与他的心腹禁卫,凭借着高墙和王宫里丰足的粟米,顽强地抗击着。市被见王宫不能攻克,反过来进攻太子平,兵败被杀。太子平继续进攻王宫,子之拼死抵抗。几个月之间,死者数万。都城内尸体遍地,燕国大乱。

齐宣王听到燕国发生内乱的消息,打着“靖国”的旗号使章子为大将,悉发“五都之兵”和“北地之众”,从渤海攻入燕境。燕国百姓憎恨子之,箪食壶浆,奔走相迎。章子踏进燕国地界,没有遇到抵抗,长驱直入,到达燕都。稍做休整,发起攻势,一举破了燕都,生擒子之,燕王哙自缢别宫。

章子发兵,前后五十天,就占领了燕国的国都。他焚毁燕王宗庙,尽数收拾府库珍宝,把子之装入囚车,送到临淄献功。齐宣王亲数子之罪行,将其剁成肉酱,令章子留屯燕都,统辖属邑。章子自恃有功,恣意横行,师旅劫掠,全无约束。燕国百姓不堪其苦,又不愿亡国,于是群起反抗。章子不得不撤兵。燕人共立太子平为王,是为燕昭王。

相如完璧归赵渑池大扬国威

楚国的无价之宝“和氏之璧”在一次宴会上不翼而飞,却被赵国在无意中以很低廉的价格买到。信息传到咸阳,秦昭襄王嬴稷立即派人到赵国送上国书,愿以十五城之地交换和氏之璧。

赵惠文王很为难:秦强赵弱,不答应,秦国以这么大的代价换璧,得不到一定会发怒,会找借口侵伐赵国;答应了又怕上当,把宝物诓去而不给城池土地。大臣们反复商议都无善策。宦官缪贤推荐蔺相如有勇有谋,可以出使秦国。赵王见了蔺相如之后觉得他确实可以胜任,即拜蔺相如为大夫出使秦国。

蔺相如捧和氏之璧来到秦国,秦王大喜,在咸阳渭南的离宫章台之上大会群臣以接受此宝。蔺相如按照礼节道明来意,即将璧献给秦王。昭襄王接过看了,果然是人间仅有,高兴地给群臣和后宫美人传看。群臣们高呼万岁,向昭襄王庆贺得此重宝。昭襄王将璧收回,只顾爱惜把玩,却绝口不提割城换璧的事。

蔺相如恭敬地说:“此璧虽美,上有微瑕,让我为大王指出。”昭襄王捧起璧又看,找不出毛病,就将璧交给蔺相如要他指出。蔺相如接璧在手,便退后数步,站到台柱旁边,怒发冲冠地说:“大王欲得和氏之璧,写封信给赵王,赵王召群臣计议,都说‘秦人贪璧且自依恃它强大,用城来欺骗我们,恐取璧之后不会割地。‘我认为布衣之交尚不相欺,况秦乃大国,不可以一璧之故而得罪大王。于是赵王就斋戒五日,让臣捧璧拜送到秦廷,以表示敬意。今臣至,大王与群臣传看,很无礼,又传给美人,以妇人之手戏弄羞辱我,我看大王骄慢意轻,绝没有偿赵王城邑的意思,故复取璧回。大王如欲强夺,臣之头与璧将俱碎于此柱!”

昭襄王本来要叫武臣上前抢璧,见蔺相如抱璧面向柱子,欲与璧共碎,立刻拱手道歉,说道:“大夫勿疑,寡人岂敢失信于赵?”忙叫人拿来地图,指明十五城的地点,叫蔺相如放心。

然而蔺相如却抱璧不放,再不肯交到昭襄王手中。昭襄王费尽唇舌,群臣们左劝右劝,蔺相如看出秦王只想诈取,毫无以城换璧的诚意,便以诈对诈,对昭襄王说:“和氏璧,乃天下之奇宝,我的国君不敢因璧得罪大王,所以送璧时斋戒五日,拜而遣之。如今大王亦宜斋戒五日,臣乃敢献璧。”秦王估计璧在人在,只要严加看管也跑不到哪去,又不可强夺,便答应了斋戒五日接受璧。

蔺相如在来时便把可能出现的种种情况都揣测到了,回到馆舍,便设法引开监视人的注意,暗中派人穿着秦人的衣服,将和氏璧缠在腰里,偷出馆舍从山野小路日夜兼程返回赵国。

到第五日,和氏璧早已在返回赵国的归途中。秦昭襄王斋戒整齐,隆重设下礼仪,准备接受璧。却见蔺相如空手而来,昭襄王情知被骗,追问和氏璧下落,蔺相如毫不惊谎,说:“秦自穆公以来二十余君,未曾有坚明信约者,臣诚恐被大王欺骗而辜负赵王,故令人完璧归赵。现已急行五日,璧已还于赵王手中。”

昭襄王与群臣愤怒,恨骂叱责。蔺相如从容不迫地对昭襄王说:“秦强而赵弱,今以秦之强而先割十五城给赵,赵怎敢留璧而得罪于大王?臣自知欺大王之罪当诛,就让我跳到油锅里。”左右立刻要把蔺相如推出处以极刑,昭襄王说:“今杀相如,终不能得璧也。”于是礼送蔺相如回国。

蔺相如回国后赵惠文王晋升他为上大夫,秦昭襄王终于不甘心,连续两次对赵国用兵,想迫使赵王献出和氏之璧。由于赵将廉颇善于防守,没占着多大便宜,便于第三年,周赧王三十六年(公元前279年),约赵王在西河之外渑池(今河南省渑池县)相会,共订盟好。惠文王害怕秦国使诈遭受暗算,不想赴会。廉颇和蔺相如都说:“不去就说明我们过于畏怯,惹人耻笑”。经过充分布置,让将军李牧随行保驾,廉颇屯兵在外以作接应,蔺相如跟随左右照顾,如期到达渑池。

秦王一直想拿十五个城来换和氏之璧,不过他是想拿赵国的城来换赵国的璧,武力没有达到目的,才设此渑池之会。秦昭襄王趁酒酣之际,想先采取个办法让赵王处于屈服地位,处于下风,便说:“寡人久闻赵王善于音律,今有宝瑟在此,请奏一曲。”赵王不得已,勉强鼓了一曲。秦王即命左右在国史上记下:“某年月日,秦王与赵王会饮,令赵王鼓瑟。”

赵惠文王被羞得满面通红,深愧自己丢掉了国格。蔺相如即捧起一只碗到秦王面前,跪道:“赵王窃闻秦王善为秦声,臣谨奉缶,请王击之!”昭襄王露出怒容,以为受到污辱,蔺相如道:“大王不击,今五步以内,相如即得以刎颈之血溅于大王身矣!”秦王左右欲上前手刃相如,蔺相如张目怒叱,左右惊骇后退。昭襄王被逼无奈,只得很不快地用筷子敲了下碗,蔺相如立即招过赵国的御史说:“记下,某年月日,赵王与秦王会于渑池,秦王为赵王击缶。”

秦王受到同样的羞辱,跟随的群臣即上前向赵王威逼请求:“今日欢宴,请赵王以十五城之地为秦王祝寿!”蔺相如也站在昭襄王面前叫道:“今日宴会,赵王以十五城为秦王祝寿,即请以秦之咸阳一城为赵王祝寿!”蔺相如提出要秦都咸阳来抵赵十五城。

秦昭襄王始终占不了上风,虽然预先有准备,见赵将李牧虎视眈眈引兵护卫,又知道廉颇率兵屯于近处,这两人都是上将之才,不比当年在武关诱擒楚怀王的时候了,只得笑着说:“吾两君为结好而来,诸君不必多言。”命左右献酒,假意尽欢而罢。

王稽巧脱身秦廷激昭王

周赧王四十四年(公元前271年),秦昭王遣使臣王稽出访魏国。秦国有个传统政策,荐贤者与之同赏;举不肖者与之同罪连坐。秦国的有识之士,都随时留意,访求人才。

郑安平听说秦使臣来魏,认为时机已到,假充仆人,在公馆里服侍王稽,应对敏捷,颇得王稽欢心。一次,王稽悄悄地问他:“贵国是否有还未出仕为官的贤人,愿与我一同归秦?”郑安平正是为此而来,便回答说:“今臣里中有一位范雎先生,智谋过人,只是有仇家在国中,不敢白日活动,否则早已仕魏,哪能等到今天呢?”王稽连忙表示,白日不便,可子夜间前来。

郑安平让范雎也假扮做仆人模样,夜深之后悄悄来到公馆,拜见王稽。王稽和他促膝畅谈天下大势,范雎指点江山,如在目前。未待把话谈完,王稽已确认范雎是个难得的人才,便与他相约,待王稽公事办完归秦之日,请范雎在魏国边境的三亭冈处等候,然后乘车返秦。

王稽完成使命后辞别魏王和群臣,驱车回国。当行至三亭冈时,忽见林中趋出二人,正是范雎和郑安平。王稽大喜,以车载之,西行而去。

行至秦国湖关时,远远望见对面尘土起处,一群车骑从西蜂拥而来。范雎是个有心人,见状忙问:“来者何人?”王稽认得前驱,若有所思地回答说:“这是秦国当朝丞相穰侯魏冉,似是东行巡察县邑。”穰侯魏冉是宣太后之弟,秦昭王之舅,把持朝政,专国用事。秦昭王虽然不满,但心畏太后,也只好听之任之。穰侯魏冉与华阳君、泾阳君、高陵君并称秦国“四贵”,而穰侯久居相位,又有太后作为政治靠山,权位已经登峰造极,炙手可热。他每年都要带着大队车马,代其王周行全国,巡察官吏,省视城池,校阅车马,抚慰百姓,扬威作福。范雎虽身处下位,但对各国形势一直非常关心,对穰侯魏冉当然早有所闻,便说:“我听说穰侯专权弄国,妒贤嫉能,厌恶招纳诸侯宾客。我如与他会面,恐其见辱。我暂且藏于车箱之中,免生意外。”王稽依其所言。

不一会儿,穰侯车马即到,王稽赶忙下车迎拜,穰侯也下车相见,例行公事地寒暄慰勉之后,穰侯问道:“关东情况怎样?诸侯之中有什么事吗?”王稽鞠躬回答说:“没有。”穰侯目视车中,又察看了一下随行人员,接着说:“你这次出使魏国,没有带来诸侯的宾客吧?这些人依靠说词扰乱人国,只为了捞取一己的富贵,全是一些无益之人!”王稽又赶忙附和说:“丞相所言极是。”穰侯没有发现什么可疑之处,遂率众离去。

一场虚惊过后,王稽正要扬鞭策马,范雎从车箱里出来说:“穰侯这个人性疑而见事迟,方才目视车中,已经起疑。虽然当时未即搜索,不久必悔,悔必复来,我还是再避一下为好。”王稽已被方才范雎的妙算所折服,听他对穰侯简短而切中要害的分析,也认为穰侯可能复来搜查。范雎和郑安平下车,从小路步行前去。

不一会儿,王稽忽听背后马铃声响,果有二十余骑从东如飞而来,声称奉丞相之命前来查看,搜遍车中,见并无外国之人,方才转身离去。王稽叹曰:“范先生真智士,吾不及也!”于是催车前进,遇着了张禄、郑安平二人,邀其登车,一同向秦都咸阳进发。

范雎到了咸阳后,没有机会面见秦昭王,尽管王稽做出了许多努力,仍丝毫无进展。范睢无奈,居于下等客舍,郁郁而不得志。

然而范雎并不是一个遇有挫折便萎靡不振的人。他知道时机有时需要等待,而时机一旦成熟,便要紧紧地抓住它,争取一举而成功。周赧王四十五年(公元前27O年)丞相穰侯魏冉欲率兵跨越韩、魏去攻打齐国,占取刚、寿二地。范雎认为,这是天赐良机,完全可以借题发挥,打动秦王,从而跻身秦廷。魏冉和华阳君是宣太后之弟。昭王年幼未冠时,皇太后临朝决政,便委任魏冉为丞相,封穰侯,使其次弟为华阳君,并专国用事。后昭王年长,乃封自己同母弟泾阳君和高陵君,意欲分宣太后之权。这次穰侯欲攻齐国占领刚、寿二地,是因为二地紧邻穰侯的地陶,扩充以为己有,其结果势必进一步增强魏冉的实力。鉴于这些错综复杂的情况和一年来对昭王内心世界的了解、分析和判断,范雎果断而大胆地再次上书昭王,阐明大义,直刺时弊而又紧紧抓住昭王的心病。

秦昭王见信,果然心动,甚为高兴,叫人立刻谢王稽荐贤有功,派专车将范雎接入王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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