姿韵坊的台子在大厅正中央,长方形。长约五丈,宽约三丈,高近二尺。客人观赏的位置从四面八方包围舞台。在凤舞的眼中是她仅见过的最小的台子,但在莒县已经是数得上号的。舞台用的是普通木板铺成,木板上又铺了一层地毯,此时的人认为体面,对跳舞的人来说却十分不方便。
幸好凤舞今晚暂时不用担心这个问题。
暖场过后,萧山吹了比翼蝶,接着是阿云和阿莹的表演,然后是热热闹闹的杂耍。
叫好声寥寥无几。
姓许的中年男人摸着下巴,漫不经心的说:“每次来都看这些,难怪老张老韦腻了。”
刘二郎附和的点点头。“此去琅琊,小弟有幸游览郡治所之风光,天潢贵胄之地,景貌果然非凡。而一路上所见青山秀水苍天白云,也比这室内枯坐有意思得多。”
谢宜韵刚好走至两人桌前,听了这几句话心中满不是滋味。姿韵坊的表演上次有变动还是凤舞的回旋舞,那会儿倒真有好几位客人称赞过,可惜自己没深想。看来此后自己该让大家练些新节目了。
不怪客人们都腻味了。
热闹的口技表演倒博得了一些喝彩,几把铁钱甩上台子,伎人表演完后蹲在台上拾捡。客人们百无聊赖之时,包括楚楚在内兼职给客人斟酒倒茶上菜的几人来到舞台正前方,灭掉了正前方的所有灯盏。
申酉之交,屋外已是漆黑一片,坊内的数十盏油灯交织出昏黄的光芒。乍然息掉一小半,客人们纷纷疑问。
“怎么熄灯了?”
正在和谢宜韵闲聊的男子也是如此问。
谢宜韵的面目在昏暗中有些模糊,她竖起一根手指贴在唇边,然后指指舞台。
在众人叫嚷时,台上已经多了一个人。
她双手抱膝坐在台上,没有动。因为熄了正面的油灯,正面的客人看不清她的面孔,只有因逆光而投下的多重剪影。
咚!
一声清脆的鼓响。
罗风的小鼓发出的声音不似大鼓浑厚,反而有种别样的清脆。他跪坐于舞台下方,一手持鼓一手握槌。
有人看到他。“那不是罗风吗?”
咚!又一声。
台上的人应声而变,仰头,一手托腮,做仰望天空之状。这时与眼下舞蹈一帧一帧变化动作的风格倒还一致。
咚咚!两声。
第一声时,台上人的腿变成仅凭右腿支撑,左腿前踢,从大腿、小腿到脚背绷得笔直,而身躯呈半蹲姿态,头部姿态不变,另一只手搭在托腮的手上。第二声时,台上人身体已经完全站直,仍然是右脚支撑整个身体,左脚脚背绷紧,抬起,小腿与大腿呈90度弯起,脚尖搭在右小腿侧,双手捏兰花指,右手手肘上抬手背贴近右面脸颊眉骨处,左手手肘下斜手背贴近右面下颌处,脸庞微微右倾。
人们已经看出台上人介于女童和少女之间,青涩纤细的身躯本来并无看头,但她穿的舞衣样式奇特,紧紧的贴着身躯,腰身收紧,不盈一握,手臂和小腿处呈喇叭状,当她动作时,如花瓣般撒开。
重重剪影,将那种纤细和轻薄的感觉凸显了,反倒没人在意她身量矮小,乃至身材一点儿不玲珑的缺点。
谢宜韵一直留神客人们的反应,见大家都将目光凝聚在台上,吊起的心稍稍回落。
不知不觉间,客人们停止了交谈笑闹,厅内悄然无声。
咚!一声。
在封闭的室内越发响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