佳银比佳姿要大三个月,卖到青楼时已经十岁了,而佳姿却是四岁进的青楼,从一个后厨帮忙洒扫的小丫头变成朱府大少爷的侍妾,其中多少故事,可窥一斑。至于两个女人谁更厉害些,倒还真不好说。
就平日里来看,佳姿比佳银要更低敛些,虽是风尘出身,但自抬进朱府后,一言一行倒同正经人家出身的姑娘没什么两样,而佳银虽也收敛不少,但言行举止间的风尘气还是挡也挡不住。而朱有才因为不满哑巴新娘,对佳银的热情如火倒也包容得很,但心底还是对佳姿喜爱多一些的。
佳银到底也是青楼出来的,察言观色的本事自然也是有的,也看得出来佳姿比自己更讨得少爷欢心,毕竟两个人都是同个老鸨带出来的,该有的本事,她们谁也不比谁差,只能说各有风情罢了。所以她若想爬上去,只能踩着王英玉上去。
若是别人来当这个少妇,佳银自然不敢放肆,毕竟像她这样卖身契捏在主人手上的侍妾,不说卖掉,就是打杀了官府的人也不会过问一句。可偏偏这人是王英玉,她佳银根本就不觉得怕。
大少爷恨死了这个女人,她帮着少爷将这女人赶出朱府才真是大功一件呢。想到这里,佳银更恨眼前这女人。说起来,佳银被卖进青楼前,也算是小户人家的闺女,家底自然是比不过朱家的,但王英玉好歹还有个夫家的娘亲,而佳银呢?则是被那个青楼老鸨亲手推进火坑里来,这叫佳银更加讨厌王英玉。
每次看见王英玉的笑,她便心底熬火,她这笑对佳银来说就像是一种炫耀的讽刺,而她佳银最恨的就是敢在她面前炫耀的人。
佳银指尖狠狠地掐住王英玉,下巴上柔嫩的皮肤,挑选的地方也很聪明,会叫英玉觉得痛,但一会儿松开后却也看不出什么来。王英玉却像是根本头,不觉得怎样,由着佳银掐自己,她却也是呆呆地愣着。
直到佳银觉得无趣松开了她的下巴,冷哼一声后,趾高气扬地转身离开,王英玉才轻轻地叹了口气,将散落的衣裳快速地穿回到身上,只是那寒意好像浸润到了骨子里,怎么抱紧了自己也都不管用。
休妻?怎么可以?当年娘亲就是为了不被休了,才用三尺白绫吊死在杜家祠堂里的,她身为娘亲的女儿,怎么可以被休?纵然再苦,她也要留在朱家!
“大哥!”朱有才刚走进前厅,就听见一道惊喜的声音,看过去的时候,对方一席白衣翩跹,从朱夫人身边站了起来,快几步走上前来,俊美的脸上满是诚挚笑意,叫朱有才心底一暖,“弟弟,你可算回来了!”
朱有光这两年跟着谭先生走南闯北,倒比之前要成熟内敛许多,但再怎样打磨,也掩不去朱有光满身的儒雅书卷气,那眼底的温润眸光叫见到的人心生好感。越长大,这谭先生就越愁,朱有光家世不错,这两年带出去游学,不少旧友见到朱有光都央着他给做媒,谭先生很烦。
而这朱有光也不知道是潜心求学还是真不解风情,对着那些小意温柔的姑娘家倒也如出一辙,有理有据,根本瞧不出什么暧昧的。这次,谭先生正带着朱有光临时拜访宋城的朱老先生,所以收到信时再往青州城赶,到底还是慢了。
“有光愧疚,叫大哥一个人劳了!实在是路上耽搁了,没能赶上大哥新婚,不知大嫂哪位,小弟拜托了石斋先生刻了两块玉佩,寓意凤求凰,还请大哥转交大嫂,替小弟说句好话才是。”朱有光拿出朱红色锦盒,里头的两枚玉佩却是真的!
要知道石斋先生的玉佩可真是千金难求,若非谭先生同石斋先生有些交情,他还真是求不到。
俊美非常的朱有光就这样,捧着锦盒站在朱有才面前,而朱有才面色却愤恨极了,那眼底的愤恨是怎么也掩不住,叫朱有光有些呆愣。好在这时候有人解了围。
“二少爷真是多礼了,大少爷一直惦记着二少爷在外头有没有吃苦,这次二少爷回来,自然要陪陪夫人、大少爷才是。”动听的声音响起在一旁,朱有光一抬头,就看见鹅黄色罗裙的娇俏女子,从门外走进来,月儿般的眉眼叫人瞧着便是舒坦极了。
这人可不正是佳姿么?
当初朱夫人以退为攻,逼得朱有才舍不得牺牲弟弟,自己扛起这门亲事。而朱夫人写信去请二儿子时,也没有告诉朱有光这些原委,也不曾提过大嫂王英玉是个哑巴。所以听见佳姿出声时,朱有光以为这便是大哥新娶的嫂子,微微侧过身行了礼便将手上的锦盒交到佳姿手上。
“小弟路上耽搁了,还请嫂子见谅。”这话一出,佳姿脸上便恰到好处地浮出一抹水润润的嫣红,只是朱夫人咳嗽声一响起,佳姿脸上的红便像潮水般褪去,只剩下惹人怜爱的白,身子不由自主地靠在朱有才身后。
朱有才抬头看了一眼主位上的朱夫人,然后敛下眉眼,淡淡地告诉朱有光:“这是为兄新娶的妾氏佳姿。”此话一出,倒真叫朱有光睁大了眼,只觉得客厅里的气氛一下子僵住,这里头,到底什么古怪?
他可是清楚地记得小时候哥哥同他说过的话,弱水三千只取一瓢,大哥怎可能纳妾?不过有些话不能说,朱有光还是知道的,笑了笑,只说了一句:“小弟错了。”朱有才倒不同自家兄弟计较什么,拍了拍弟弟厚实起来的肩,欣慰地笑了笑:“好,这出去这两年果然有长进,转一会儿,陪哥哥去书房,叫哥哥也看看,这两年在外头学到了什么。”
佳银走到前厅的时候,正好将佳姿收锦盒那一幕看得正好,只气得佳姿磨了磨牙,但这会儿也明白,贸然冲去过拆的不过是少爷的面子,到时候得不偿失的人还不是她?所以佳银安静地等在门口,直到朱有才拉着朱有光的手,两兄弟往书房走去时,佳银才身姿款款地走到两人面前,仪态万千地行礼,那眉眼的乖顺娇媚,叫朱有才看得颇为舒心。
“少爷,奴家给您去泡茶准备些茶点。”